这是一种很矛盾的心理，矛盾到刘彻觉得自己要病了。

可没办法，从他得知自己敌人到底是誰的那一刻，就再稳不住那份帝王从容。

赵王韩信，梁王彭越，九江王英布。

其中犹以赵王韩信最为棘手。

昔年其人领兵时，四大禁军都被他过了一遍手，诸将咸服其武功，但有令下，莫敢不从。

便是他放手了，可谁知道军中还有多少将领服从他，多少行伍崇拜他？

令刘彻有些宽慰的是，至少文官二魁首，萧何曹参未曾叛变，仍与刘家一心。

“大夏那位冠军侯到哪了？”

刘彻睁眼，宫中有些昏暗，一如这大汉的天空。

“回禀陛下，已至洛阳了。”

若有若无的声音传来。

刘彻心头一喜，立刻起身道：“召冠军侯入宫！”

令方出他就后悔了，冠军侯深入大汉，涉险而来，又怎么可能再入洛阳？只怕连军营都不愿离开。

“不，为朕准备常服马车，朕亲自出城与冠军侯一见！”

“喏。”

刘彻猜想不错，便是他下令，霍去病也绝不会入洛阳。

不是他怕了，只是一旦入了洛阳，若有歹人行刺，汉夏双方诡异的平静恐怕会被打破，不利于眼下战事。

遑论他此番前来不是一个人，身后还有三万精锐骑兵跟随，若他出了意外，谁能将这些人带回大夏？

因而他一来便在距离洛阳不远的一处县城外结营，等待汉皇使者。

“侯爷，来人了。”

公孙敖走入帐中，拱手道。

“让使者进来吧。”

霍去病没有抬头，随口道。

“侯爷，来人身份不简单，只怕得您亲自出迎。”

“嗯？身份不简单？”

霍去病皱眉，暗道莫非来人乃是萧何或者曹参张良这些人？

不过转而他又想到，哪怕来人是这几位，公孙敖也不应这么提醒，霍去病惊得站起，看向公孙敖，只对方凝重双目。

“本侯明白了，随我出营。”

他呼出一口气，大踏步走出营帐。

营外只有一辆马车，几名骑马护卫，目光只落在驾车马夫身上一瞬，霍去病得到了自己猜想的答案。

这是个阉人。

“霍将军还请上车马。”

马夫看见霍去病，笑着邀请道。

“好。”

霍去病将佩剑丢给公孙敖，自顾自上了马车。

马车不小，拉车健马足有四匹，便是在其中站定亦可。

方一走进，霍去病便看见了放在帘后的一张蒲团，已经对面案几后坐着的，面带两撮胡须的中年人。

“外臣见过天子。”

霍去病抱拳，不卑不亢道。

汉皇看着霍去病，惊讶于他的年轻，转而又有些怅然。

“惜我大汉并无冠军侯这般功勋卓著少年郎。”他心中暗自叹了口气，笑道：“霍将军且坐吧。”

霍去病盘坐在蒲团上，静待汉皇开口。

“霍将军，不知夏皇要你如何做？”

“我家陛下说了，要我来助您平复大夏内乱。”

“夏皇没说其他？”

刘彻惊讶，转而又有些佩服。

张仪苏秦的身死与他无关，在那时他尚不知谁是敌人，不敢轻易出手，恐办了坏事，将叛将叛军调入洛阳。

可这两位大夏高官到底死了，不光死在洛阳，张仪更死在他眼前，要说与他一点关系没有谁信？

暂且抛下此事，汉皇刘彻凝眉道：“不知霍将军的兵马，一日能行几许？”

“若不惜马力，百二十里亦能行得。”

“若是往赵地去，将军可敢？”

霍去病心中闪过诧异，转而点头：“有何不敢！”

“好！”

汉皇抚掌大笑。

“若如此，将军帮我护送一人赶往赵地，则此局可解。”

汉皇满意离开此地，双方都没提要求和承诺，正如当年匈奴攻大夏，汉唐遣大军攻打匈奴王庭一般，有些事情你不管，迟早会牵扯自身，至于诸多好处，利益，还是等渡过难关再行分配吧。

当日下午，霍去病再度拔营，启程前往大汉赵地。

此行多一人，也少一人。

少的那人，自然是被送给汉皇的九江王英布，多的那人，则是与韩信交情最好的大汉丞相萧何。

前往赵地并不轻松，一路上遇见许多大汉游骑兵，更有两支兵马设卡拦截，闹出些许死伤。

可在萧何现出身形，这些兵马便再无踪迹。

及至赵地王城真定城外时，霍去病被萧何靠近。

“冠军侯，我有一事相求。”萧何道。

“何时？”霍去病有些奇怪：“莫不是要我下手杀了那位赵王？”

“不可！”

萧何惊声道。

“若杀赵王，则梁王必反！”

霍去病心中更奇怪了，不过他没有刨根问底的想法，直接问道：“萧丞相有事但讲无妨。”

“我到了真定城外，会让赵王出城一见，届时希望冠军侯能展现一番勇武，奚落赵王。”

“哦？”

霍去病追问道：“此是为何？”

“赵王此人用兵强硬，然性子却软，游移不定，若侯爷能奚落之，则可激起其人傲气，令赵王起兵伐元军。”萧何道。

霍去病听完恍然，又有些失笑。

他来前还以为会有一通厮杀，更以为大汉国内愁云惨淡，处处危机，未曾想却只是因一武夫耳根子软造成的祸事，这简直是……

萧何看出他心中所想，也是忍不住叹息。

“赵王举棋不定，然威望重，屡战屡胜，用兵如神，军士咸从，昔年若不是他先挫元人兵锋，元人只怕已携克服大宋的威势入主中原，哪儿还有夏皇合纵连横故事，军中也不知有几多人以赵王马首是瞻，赵王不发声，则这些人便可能打着为赵王着想的旗号揭竿而起。”

“而若是赵王顺势而上，说了两句鼓舞的话呢？”

“我等不敢赌。”

萧何说到这，又忍不住叹息起来。

……

赵王城中，赵王韩信早已得知夏军赶来的事。

对此他有些不屑一顾，可在得闻丞相萧何同来时，又精神了起来。

萧何与他关系亲近，算是在朝中少有的朋友，故而在料算好时间后，便亲来城头相迎。

“倒有几番模样。”

远望大军，韩信微微点头，旋即将目光望向大军最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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