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哟，阿英上来啦？你男人刚回来呢。”柳玉英领着老四刚走进大门，就碰到买菜回来的王秀华，笑呵呵的跟她打招呼，然后又看到他旁边跟着的老四，“这是？”

　　“这是我们家老四，李卫东。”柳玉英跟她介绍后又看向老四，“这是秀华嫂子。”

　　“秀华嫂子好！”老四有礼貌的朝她点头打招呼。

　　“好好好，得有十五六了吧，果然是亲兄弟，跟咱李总工一样俊呐。”王秀华是越看越喜欢，她大闺女也差不多这年纪，因为家里穷，已经许婆家了，对方还是半个瞎子。

　　“是，十五了！”

　　“男娃子就是长得高，看你们家李总工就知道，但是看我家死鬼老刘，我都担心小萝卜长不高。”

　　“不会的，小萝卜还小的呢。”这事儿确实不好说，但是她也只能这么说呀。

　　......

　　三个人一边走一边说着话，刚到三楼就看到往下走的男人。

　　他刚才在上面听到她的声音，却又没见着人上来，所以就想着下去看看，然后就碰上了。

　　“快回去吧，我也进去了！”王秀华说着就走向他们那屋，开门进去。

　　柳玉英他们三个继续往上走，李老大看了她一眼，又看向旁边的老四，“你们怎么来了？”

　　“这不中午了嘛，我带老四过来吃饭。”

　　李老大的目光又重新回到老四的身上，“今天放假？”

　　“没，没。”老四微微低着头，没敢看他。

　　“先吃了饭再说，我都饿了！”

　　“也不知道带点儿东西在路上吃，待会儿还回去不？”李老大说着走在前面把门打开，让两人进去。

　　“看情况吧！”要是没把老四劝回去，她就不着急又赶回去了。

　　“那你们先坐着，我去食堂打饭！”他不知道他们过来，厨房里只够一个人吃。

　　“不用，我这带了鱼干和菜，自己做不比去食堂打来得快。”柳玉英指了指老四提上来的拿袋子东西。

　　李老大把东西都拿了出来，然后手脚利索的开始洗菜做饭。

　　柳玉英让老四坐着，她也进了厨房。

　　“是不是发生啥事了？”李老大看见她进来，有些疑惑地问道。

　　柳玉英看了眼外面定定坐着的老四，压低声音，凑近了些，“老四，他不肯上学了，昨天半夜从家里出来，早上二愣来开门的时候，就看见他，好劝歹劝也不肯回去，待会儿你劝他可别发脾气，这越是硬来他会越抵抗。”

　　“咋好端端的又不想上学了。”

　　“他又不是第一天说不想读书了，而且那成绩换我也没心读下去。”

　　其实她在刚才回来的路上，也有些想明白了，有的人他确实不是读书的那块料，硬逼着上除了混个学历文凭也确实没其他的用处，还浪费时间。

　　“你先出去吧，一会儿我跟他谈谈。”

　　柳玉英刚从厨房出来，就看见王秀华笑嘻嘻的手里端着盘东西上来了，“来，这是我们老家邮过来的笋干，可香了。”

　　“嫂子，咋不留着自个儿吃，我们有吃的。”柳玉英见她都递到跟前了，便伸手接了。

　　“多着呢，我寻思你们这地方肯定没有这种，这得我们老家那地方才有！”

　　“行，那谢谢了。”

　　“跟我客气啥，你们不也总给我们家鱼啊肉啊什么的，我也得礼尚往来是不？”

　　“是！”

　　“行了，留步吧，这点路儿还送啥！”柳玉英送她到门口，还被嫌弃了。

　　半个小时后，饭菜做好了，三个人围着饭桌吃饭，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这要搁平时，老四哪忍得住，但是现在最沉默的就是他了，一边吃着，还得注意着旁边坐着的李老大，一顿饭吃的小心翼翼的。

　　快要结束的时候，李老大看了他一眼，“真想好了？不读书了？”

　　老四愣了下，然后点了点头。

　　“那你回去跟阿爸好好说吧，就算不读也得说清楚，这样跑过来也不跟家里说一声，像什么话。”

　　“所以，大，大哥是同意我不读书了？”老四没想到他提心吊胆这么久，大哥不仅没骂他，还同意他不读书了。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我同不同意有啥关系，我不同意你能听我的吗？”

　　老四又蔫了声，看向大嫂柳玉英。

　　“那咱们下午就回去吧，回去跟阿爸好好解释，还有你学校和你二哥那也得说一声。”

　　“嗯!”

　　午饭结束后，李老大把两人送去了坐车，才回去上班。

　　而两人一回到家，就看到李老根在堂屋里坐着抽烟，老四低着头走到跟前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阿爸!”

　　“阿爸，既然老四他不想读了，要不就算了吧，反正他心不在学校，这硬逼着他去，也学不进去。”身后跟进来的柳玉英也被他这么一跪给整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

　　“学不进去，老子把他一把屎一把尿的扯大，给他书读，还害了他不成？咋就这么不珍惜呢？”

　　“阿爸，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别总是按你的想法来，我早就说不想上了，是您和大姑一定要我上。”老四看着地上，声音也越说越小，就等着他爸大发怒火。

　　“行了，你爱上不上，老子也管不动了，你爱上哪去上哪去。”李老根说着，把烟斗往腰间一别，出去了。

　　“赶紧起来，爸这是同意了。”

　　老四赶忙从地上爬起来，抹了把眼睛，他也是没想到他阿爸会轻易就答应了。

　　“去学校让你二哥帮你把手续辍学手续给办了吧。”

　　“嗯嗯!”

　　老四把身上的包解下来，然后骑自行车走了。

　　“你这又是咋了？”李忠看见老李跟背着手在溜达，兴致不大的样子。

　　“没咋，真是净养了些反骨的，你好说歹说他就是不听呐，明明你是为他好，搞得像是你害他似的。”

　　“又跟家里哪个闹矛盾了？人家年轻小伙有自己主意，咱们也不要过多干涉了，现在提倡自由，恋爱自由，思想自由，他要真跟你对着来，你咋样都没用。”

　　其实这些话他也懂，就是过不了他心里的那关，因为他自己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

　　老四去到学校找老二，被训了一顿也没敢吱声。

　　“真是大嫂喊你过来的？”老二半信半疑的看着他，想确认他是不是在说谎。

　　“真是大嫂让我过来找你的，大哥和阿爸都同意了。”

　　老二见他这么说了，便没再说什么。

　　前后不到半小时就办完了退学。

　　“赶紧回去吧，我还有课呢。”老二说着又进了办公室。

　　老四蹬着自行车回去，一路上的心情都是舒畅，愉悦的。

　　“这会是办好了？”柳玉英在院子里坐着，脚下是几只刚孵出的几只鸡仔，正在吃着她丢给它们的谷子。

　　“嗯，办好了，那大嫂，我……”

　　“明天跟大姑的车去吧。”柳玉英知道他现在就想去，这人真的干活也有干上瘾的。

　　“嗯!”

　　……

　　晚上一家人吃饭的时候，终于不再是沉着一张脸了。

　　但是老四更多的是李爱华一手带大的，听他真要去打工了，就开始在那抹眼泪。

　　“大姑，我又不是不回来了，这不就在县城嘛。”

　　“臭小子，真是说不读书就不读书了，到时候有你后悔的。”李爱华说着假装生气的往他屁股上打一巴掌。

　　“欸哟，大姑，我都多大人了，你还跟小时候似的打我。”老四一边说一边揉着屁股。

　　“你多大了？大姑打不得了？再大要是不安分惹事，我也打你。”就是怕以后想打也打不着了，走出家门口那一步，只会越走越远。

　　“我可告诉你啊，出去外面了可不能跟在家里在学校一样，到处跟人打架，要不然蹲局子我们可不去捞你。”

　　“欸哟，大姑，你能不能盼我点儿好噻。”老四夹了块猪脚放她碗里，“大姑多吃点啊。”

　　李爱华没再说他，继续吃饭。

　　晚饭结束后，李爱华和柳玉英分别一人给了他十块钱。

　　“挣了钱可不许乱花，得攒起来以后娶媳妇儿。”

　　“大姑，我才十五岁。”

　　“十五咋了，你阿爸十八岁就有你大哥了，你攒个几年时间不就到了么。”

　　“四表哥，以后是不是见不到你了!”小娟儿一把抱住老四的大腿不撒手。

　　“放心吧，四表哥一放假就回来陪你玩啊！”老四一把将小娟儿给抱了起来，还掂了掂，“小娟儿要好好读书，别学四表哥啊！”

　　“好，小娟儿知道了!”

　　最后是李老根，也从口袋里扣出来十块钱给他，“长大了，翅膀硬了，要飞走了，我的话也不好使了，走吧，在外面安分点儿，别给惹是生非。”

　　“我知道了，阿爸，以后我挣很多钱给你还有大姑花。”

　　“得了吧，你这臭小子能顾得了自己就不错了。”李爱华虽然嘴上说着，但是心里听着还是挺高兴的，“大姑不用你挣钱给我花，你就好好照顾好自己，放假要多回来看看，要不然以后路都不认识了。”

　　“我知道了，大姑。”

　　老三从裤兜里拿出了两块钱给他，“虽然不多，就当作是三哥的一点心意吧。”

　　“谢谢三哥!”

　　大伙儿又把目光看向从外面进来的了老二，沉着脸，似乎有事儿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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