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予辰 第三章
其实,想要肖恒的人很多。
以方写忆为首的那一整群富二代们,个个打着亲友的大旗早就在虎视眈眈;更别说公司里那些艺人。
要不是忌惮狐狸淫威,估计“肖总”早就被他们啃得渣渣都不剩了。
我总觉得,这十年之间我们的相处,就像是他在逗我玩一般。
为什么?因为我说好听了是当红歌星,说难听了就是个卖唱的。
而他是什么地位?又比我有钱比我性格良好比我讨人喜欢,怎么想都是他玩得起我玩不起才对。
哪一天他腻了抽身而去,被他捧得高高在上的洛予辰瞬间就什么都不是,完全可以不再理会,就像现在这样。
而他想找到比我好且对他又好的,估计分分钟就能抓出来一把。
转眼又过了半个月,没有肖恒的丁点消息。
我越来越焦躁。
我知道他要时间疗伤,毕竟他是付出了真感情的,我的所作所为,也确确实实伤害他了。
可是他要多久的时间?
已经那么久了,他该不会真的打算不再回公司了吧?
如果不回来,他要去哪儿?去一个别的城市开始新的生活吗?方写忆那只死狐狸好容易逮到了机会,会心甘情愿放他走掉吗?
又过了几天,圣诞节到了。
我生在这样一个日子,按照肖恒的说法是“好可惜”。
因为他这个纪念日爱好者在一年里面,又少掉了一个能够大肆“庆祝”的借口。
圣诞节、新年、生日、情人节、春节……我完全不明白意义何在,反正每一天都是新的一天,照旧过就是了,何必弄得花样百出?
肖恒却不以为然,蜡烛、气球、巧克力、派对轮番轰炸,经常我回到家看到一地蜡烛,就开始疑惑今天又是什么日子。
他则很乐于看我糊涂,因为如此一来他就可以“惊喜”到我。
但是如果那天我根本没有回去,他就会很失落。
有的时候我并不是故意想伤害他,却还是造成这样的结果。夏明修说是我太粗心,比较在乎的一方在被忽略的时候的感受,我这种人根本无法理解。
他说得没错,我确实不大能明白那种感觉,也没有要去体会的意思。
今年,终于轮到我变成了被忽略的一方。
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对肖恒来说,洛予辰肯定不可能一辈子都是他特别的存在。
既然分手了,他肯定再也不会跟前跟后照顾我的饮食起居,再也不会一头热地帮我张罗生日和纪念日,甚至连一个生日电话都没有。
真不像他。
有一条简短的祝福信息,才比较像肖恒会做出来的事情。
我开始等。
一度怀疑我的手机是不是坏掉了,但是坏掉的话,也总不至于只有他的电话接不到吧……
晚上七点,我关了机,连家里电话听筒也拿了起来。
不等了。
你现在就是想打进来我都不接了,你可别后悔!
……
第二天早晨,知道他得病的消息。
我这辈子,第一次体验到那种从头冰到脚的感觉。
恍惚之间有种肖恒好像就站在我面前,而我伸手去抱他,他却突然化成空气的幻觉——令人毛骨悚然地真实。
他明明看起来挺健康的。
我觉得这肯定不是真的。也许我还静静站着,还面无表情,可只有自己才能感觉到身体内部那种全部血液逆流的恐怖窒息。
他病了。
却什么都没说,就一个人悄悄走了。
他没告诉我,一个字都没有对我透露?
胸口就尖锐地生疼起来。
如果他跟我说他病了,我起码不会赶他走!
我知道肖恒从来都不想要我出于亏欠的温柔,更不会允许我可怜他,可是、可是——
有一种感觉,一种明明极不真实却似曾相识的铺天盖地的懊悔,和好像来自久远之前的钝痛以及无措,积郁在心间不得发泄。
我对自己说,别这样,已经找到骨髓了。
可是难免就要去想,如果手术失败,如果出了什么意外状况,如果肖恒就这么死了……
记忆中,突然窜出一丝冷到骨髓里的触感。
我仿佛看到他躺在我臂弯里,身体僵硬而冰凉,整个过程仿佛陈旧的影片一般,我不清楚前因后果,只知道他再也醒不过来了,再怎么用力紧抱他也是于事无补,再怎么落泪也只剩徒劳。
我睁开眼睛,觉得那太不吉利。
他会没事的,他肯定会没事的……
方写忆是不会让他死的,不管用什么办法,方写忆都绝不可能让肖恒死!
可我还是无法抑制地担心他。
在夏明修说出“肖恒他一定很害怕”的时候,我很不想承认我是真的生起了自己的气来。
他近来精神一直不好,瘦了那么多,我明明该发现不对的。
没发现就算了,还纵欲过度给他雪上加霜,他要是……要是真的就这样死了呢?
我并不是像方写忆那群人认为的那样,毫无良心可言。
我不爱肖恒,自以为就算分开也不会怎么想他。
但是我从来没想过,他真的会彻底从我人生中消失,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他。
已经缠了十多年,再缠下去也差不多就一辈子了。我总觉得和他分手除了不再住在一起之外,今后的人生还是不可避免要藕断丝连。
可如果有一天丝断了,他用无法挽回的方式离开我,我该怎么办?
我从来没想过。
我不敢去想,一去想,心口就疼得无法忍受。
我发现肖恒真的挺残忍的。什么都不告诉我,如果没有医院这通电话,他或许死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我都不知道,然后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直到走上黄泉路,才发现他根本没有在等我。
我一向最畏惧的就是这个。
肖恒其人,看起来喜怒哀乐都明白地摆在脸上,可你其实永远猜不透他究竟会什么时候突然发疯,做出来什么不可思议乃至丧心病狂的事情。
我早就觉得,谁要是爱上他,一定会被他宠上天,幸福到不知道天高地厚。
但是若有一天他毫无征兆突然甩手走开,留给对方的一定是无论怎样挣扎也爬不出来的地狱。
或许我只不过是……不想自己有一天摔得那么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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