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婚2


  韶音笑笑,  把脑袋缩回去。

  等门卫回到警卫室,将大门打开,立刻踩下油门,  开车进去。

  男主嘛,  还是很有格调的。不像她这样的恶毒女配,  就会难为普通工作人员。

  将车子随便停在破败庭院的一处空地,  打开车门,  走下来。

  脚下一片湿软。

  低头一看,  漂亮的小白鞋陷入一层积攒了不知多久的腐叶中。

  “啧。”韶音抬起脚,  收回目光,  往墙皮斑驳的别墅里走去。

  视线随意在四周打量。

  破败。

  荒芜。

  明明是很不错的一栋别墅,愣是被闻意朗搞出了萧条、破旧的样子。

  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弃子”一样。

  韶音在管家的引导下,穿过庭院,进了别墅里面——是的,  “弃子”身边居然有管家,看上去还是很精英能干的那种。

  “看你穿得整整齐齐,  干净讲究的,  怎么不知道打扫打扫院子?”韶音故意找茬,“你该不会白拿了闻家的钱,  却不做事吧?”

  年纪刚过四十,  身板硬朗,头脑敏锐,  是闻意朗的内务一把手的管家,  闻言嘴角抽了抽:“是,叶小姐,  我等下就去打扫。”

  跟她顶什么嘴呢。

  以后都不会再来了的人。

  韶音眉头一挑,  顿时明白了他的心思,  轻哼一声道:“是不是我不说,你就不知道打扫?你偷懒多久了?就院子里的那些落叶,少说积攒了几个月。你就这么照顾阿朗啊?”

  阿朗。

  叫得真亲热。

  先生跟您有什么关系呢?管家心想,面上却不显露,立刻愧疚地道:“都是我的错,叶小姐,我等下就去打扫。”

  “嗯。”韶音点点头,“去吧。记得我在窗户边看着,不许偷懒。”

  管家的脚步僵了一下。随即,他点点头:“我记住了,叶小姐。”

  先生一会儿就将她打发走了。

  不必放在心上。

  他自以为将心思藏得很好,殊不知都落在别人眼里。嘴角轻轻勾起,韶音的视线在他傲慢的神态上扫过,随即收回来:“阿朗呢?”

  “先生这会儿不方便,叶小姐请稍等片刻。”管家没有说闻意朗不在,而是用了不方便的借口,引着韶音在客厅坐下,又让佣人给她上茶。

  嗯,别墅里还有家佣。

  “这杯子该不会没洗吧?”韶音低头,看着放在面前的珐琅杯子,一脸的嫌弃,“院子都不扫,我很怀疑你们洗不洗杯子。”

  管家:“……”

  嘴角抽了抽,他没有回答,而是道:“叶小姐稍等,先生等会儿就下来,我这就去扫院子。”

  让家佣离开,自己也走开了。

  把韶音一个人留在客厅里。

  别墅内部倒是不破败,但是装修阴沉沉的,有种古老厚重的感觉。像是吸血鬼住的城堡,奢华,讲究,但昏暗阴沉。

  “装也不装得像样一点。”韶音站起来,抱着手臂,目光在四周打量。

  既然院子里那么脏,屋里好歹留点灰尘和蛛网,这才能体现出他“弃子”的身份。

  结果,他身边有管家、佣人,而且穿戴打扮都干净整齐,连泡茶的茶具都精致讲究,可真是太不走心了。

  “叶小姐,你去哪儿?”正在韶音要上楼时,不知道哪里钻出一个佣人打扮的年轻男人,看向她说道。

  韶音回过头,冲他挑挑眉:“闲着没事,溜达溜达。”

  “先生等下就下来,请您稍坐。”年轻男人说道。

  韶音点点头:“哦。”

  然后收回视线,继续上楼。

  他说,她就听啊?

  年轻男人显然也没想到,她点点头后,会继续往楼上走,脸上挂起愕然。

  “叶小姐……”他拔脚追过来。

  韶音不紧不慢地上楼:“怎么?这里是有什么秘密,见不得人,怕我看见?”

  年轻男人到底没有管家的好涵养,闻言眼底露出怒气,语气也有些不快起来:“叶小姐慎言。先生不在,还请您在客厅稍候。”

  脚步顿住。

  转过身。

  居高临下地看着男人,眉头挑起:“你在说什么?我是闻意朗的未婚妻,算起来是这栋别墅的半个主人,你管起我来了?”

  这不是还没退婚吗!

  她还是闻意朗的未婚妻。

  韶音觉得自己有必要把架子摆起来,于是双手抱臂,居高临下地道:“谁教你这么没规矩?闻意朗?还是你们那个偷懒耍滑的管家?”

  摸着良心讲,管家可没有偷懒耍滑。庭院里那么破旧,完全是闻意朗的意思,其他人都是照办。而管家作为内务一把手,平时忙碌的事情非常多。

  年轻男人知道这些,但他知道韶音不知道,脸上怒气更甚:“叶小姐……”

  “好了。”这时,上方传来一个低哑的声音,打断了年轻男人的话。

  年轻男人连忙住嘴,脸上露出敬重的神情:“先生。”

  “下去吧。”低哑的声音道。

  年轻男人说了声“是”,没有再看韶音一眼,低着头下楼了。从楼梯一边绕过去,不知道消失在哪道门后面了。

  韶音没去管他。仰着头,看向上方:“闻意朗?是你吗?”

  只见上方空空荡荡,没有半点人影。

  韶音挑了挑眉,继续往上走。

  “你来干什么?”男人低哑的声音又响起。

  声音就在三楼的位置。只是,仍然看不见他的身影。

  韶音又往上走了一段,才看到一点衣角。她没有继续往上走,而是停了下来,说道:“他们都说你毁容了,还残废了,我来看看究竟。”

  话落下,空气中有一瞬间的凝滞。

  随即,男人缓慢地开口道:“没错。”

  “毁容毁得厉害吗?”韶音站在二楼的楼梯转角处,手握着楼梯扶手,仰头看向上面,“我不是嫌弃你,但是如果你毁容得特别厉害,我晚上睡觉醒来看见会吓一跳的程度,那我可能没办法跟你继续婚约了。”

  她的话说得很直白。

  “抱歉。”她用歉然的语气说道。

  这真的是很恶毒了。

  人家都毁容了,她前来说这样一番话,扎人家的心。

  但是没办法啊!她真的做不到跟这样的人结婚、同床共枕几十年。她是个庸俗的人,她在意皮囊,而他们之间的感情又没有深厚到让她可以不介意。

  “我知道了。”低哑的男声在上方响起,声音微冷,“你不用上来了,回去吧,婚约我会解除。”

  韶音却在听了这句话后,脚步又动起来,往上走去:“我不。我就要看看,你到底变成什么样?如果只是轻度的毁容,我能接受的话,我愿意履行婚约。”

  只有他丑到她大晚上看见会以为见了恶鬼的程度,她才会退婚。

  其他情况下,不管是出于道义、承诺,还是叶家、闻家之间的约定,她都应该履行义务。

  她毕竟是叶家的女儿。享受了家族带来的利益和荣耀,也该为之付出什么。

  “站住!”上方传来冷冷的喝止声。

  韶音并没有停下脚步,反而加快速度,噌噌噌,跑了上去。

  然后,她看见一个扶着楼梯站着的,穿着黑色丝袍,看上去苍白孱弱的男人。

  他的肌肤很白,被黑色真丝睡袍衬着,像雪一样白。

  这令他烧得漆黑、凹凸不平、狰狞扭曲的脸孔,愈发骇人了!

  “啊!!”韶音毫不客气地惊呼一声,睁大眼睛,捂住嘴巴,脚步钉在了地上。

  她紧紧盯着他,像是吓得忘记了眨眼睛:“天啊!”

  太可怕了!

  谁给他画的妆容啊?简直厉害的一批!

  正常人画不出这种妆,画到一半,就会被吓得心肌梗塞,进行不下去了。

  “你看到了?”闻意朗苍白的手扶着栏杆,沉沉的眸子盯着她,从这个角度,根本看不出他传说中浅色琉璃一样美丽的瞳色,只能看出他眼睛黑而沉,像是深不可测的寒渊。

  韶音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震撼,她游魂般点点头:“看,看到了。”

  真丑。

  必须退婚的丑。

  她神情诚恳,发自内心地说道:“闻意朗,对不起。不是你不好,而是我,我是个肤浅的女人,我在意男人的容貌。真的对不起,我们退婚吧。”

  闻意朗冷冷地看着她。

  他刚刚就说要退婚,是她非要走上来。

  看见他毁容了,就要退婚?原本应该是“随便她,他趁机摆脱一个麻烦”,但是此刻,听着她往自己身上揽责任的话,他忽然冷嗤一声。

  “虚伪。”

  她真虚伪。

  嘴上说着她自己不好,实际上还不是嫌弃他毁容了?忽然间,他不想这么便宜了她。

  让她拥有一个丑陋无比的未婚夫,一个家族的弃子未婚夫,让她在这个圈子里丢尽了脸,不知道会不会很有趣?

  “是是是,我虚伪。”韶音还不知道他想什么,听他嘲讽,立刻点头应声,痛快极了:“不过,我还是很为你高兴的,毕竟你只是毁容了,没有残废。”

  她真心实意地看着他说:“我为你感到高兴。”

  看着她真诚的面孔,闻意朗的神情愈发沉郁。他只不过是懒得坐轮椅,以为仅凭着这张脸就能轻松打发她。

  而事实上,他也真的吓退她,让她想要退婚了。只是,他自己又不愿意了。

  不想这样便宜她。

  她这样虚荣、肤浅、无情无义的女人,他凭什么放她自由?

  “我刚刚给过你机会。”他垂着眼睛,看着她说道:“你没有把握住。”

  韶音一愣:“什么?”

  “现在你看到了我的脸。”闻意朗扶着护栏,缓缓地往下走,一直走到她跟前,弯下腰,将一张狰狞可怖似厉鬼的脸突地凑到她面前,“你只能做我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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