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第四十二章】

        之后两日,  在嘉宁的陪同下,云黛他们将长安主城逛了一遍,又游历了城外的灞桥和樊川。嘉宁像是被神仙指点过一般,  脾气收敛许多,虽待云黛的态度依旧不冷不淡,  但起码不再恶语相向了。

        云黛也不敢对这矜贵的长安贵女有什么要求,  只觉着能这样维持住表面和平,  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秋高气爽的天气,正值清纯的少男少女们尽兴玩了两日,便要收心,  开始做正事了——对谢仲宣和谢叔南俩兄弟来说,  准备秋闱,拜师访友乃是正事。而对云黛来说,登门拜访晋国公府的亲朋便是她当前最大的正事了。

        大理寺卿崔珏,谢老夫人的嫡亲内侄,也是崔家目前的当家人,掌平决狱讼,  嫉恶如仇,刚正不阿,深受皇帝器重,  在百姓之中也有贤名。

        此次去崔家拜访,是从陇西出发前就定下的事。那时谢老夫人点了云黛的名,  “云丫头,  你就代表我,  替我回娘家看看。放心,你崔家伯父伯母都是敦厚心热之人,我已经寄信给他们,  与他们打好招呼了。”

        老夫人都这样说了,云黛也不好再推辞,她只想着祖母是将自己当做亲人,才会让自己代她去拜访娘家侄子,要是百般推却客气反倒是跟长辈生分了。

        得知他们要去崔家,端王妃特地替他们备好了贺礼。

        谢仲宣很是过意不去,“姑母,大哥已经给了我足够的银钱,我们可自行置办礼物,哪好叫您操劳破费。”

        端王妃却是睁着一双凤眸佯怒瞪了谢仲宣一眼,语气却是软乎极了,“你们是我的亲侄儿,给你们打点这些小事算什么操劳?你们初来乍到,又对长安城的地界和物价不熟,哪家东西好哪家东西孬,送礼该送些什么才妥当,你们这些小儿郎家哪有我清楚?至于破费,那更谈不上了,且不说这些礼物价钱几许,我又没走府上公账,用的是我自己的嫁妆钱,说来也是我们谢家的钱财,花点怎么了?二郎莫不是将姑母当外人了?”

        谢仲宣汗颜,忙道,“侄儿不敢,

        姑母怎会是外人。”

        “这才对嘛。”端王妃眉开眼笑,“我备的这些礼都是按照崔寺卿和他夫人的喜好送的,你们送去一准儿没错。”

        谢仲宣和谢叔南对视一眼,两兄弟上前朝端王妃拱手,“有劳姑母费心。”

        云黛见状,也连忙福了福身子。

        端王妃抬抬手示意他们起身,又看向云黛,温声道,“崔夫人持家勤俭,不好奢靡。”

        她忽然说这么一句,云黛怔忪片刻,旋即反应过来王妃是在提醒自己明日打扮得清雅朴素些。她仰头看向端王妃,一脸受教的点了下头。

        端王妃见她会意,弯眸慈蔼的笑了笑,便叫他们先退下。

        翌日上午,云黛梳妆打扮一番,便与两位兄长一道出门前往崔府。

        “今日是休沐日,大哥受邀去右相府中做客了,不然他也要随我们一道来的。”平稳行驶的马车上,谢仲宣一袭青圭色的儒士长袍,墨发用玉冠束起,端的是公子如玉世间无双。

        “大哥哥可真忙,每日早出晚归的,虽然同住在王府里,我都三天没见到他了。”云黛端坐在窗边,一双莹润黑眸定定看着谢仲宣和谢叔南,有几分怅然的叹道,“若是二哥哥和三哥哥考中了,授了官,恐怕也要跟大哥哥一样忙碌,再难相见了。”

        还不等谢仲宣开口,谢叔南就抢白道,“那不会!我若是考中了,我就求陛下把我派回肃州做官,到时候我还住在府上,日日都能跟妹妹相见。”

        云黛欣喜,“真的么?”

        谢叔南道,“真的啊,我本来就不想留在长安,虽然这里的确比陇西繁荣热闹,但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么,我就觉着咱们陇西最好!”是以每次嘉宁流露出对陇西的不屑时,他总是会毫不客气的怼回去。大概家乡就是一个自己能骂,旁人不能骂的存在吧。

        “可是……三哥哥你不是要惩恶扬善,匡扶正义,扫除天下冤屈么?你还说过你的目标就是当上大理寺卿。若是待在肃州,你的愿望怎么实现呀?”

        “呃这……”谢叔南窘住。

        “天还没黑,你们俩就在这做梦。”谢仲宣闲闲的把玩着腰间洁白

        的玉佩,嗓音清越,“且不说明年春闱能不能考中,便是考中了,授官也不是凭着你自个儿心意决定的。三郎你哪来的信心,觉得陛下会听你的?他若非要把你留在长安,或是把你派去江南,你难道敢说不去?”

        谢叔南悻悻的摸了下鼻子,“这不是畅想一下么。再说了,我若真想回陇西,父亲和大哥会替我想办法周旋的。话说回来,二哥你考中的可能比我大,要是你明年中榜了,是不是就留在长安了?”

        谢仲宣低低的嗯了一声。

        “那万一我也中了,运气好应当是进大理寺,若是不好,没准就被指去哪个州县当县官了。”谢叔南脑袋往马车一靠,忽然为难起来,“那到时候云妹妹岂不是要一个人回陇西?”

        谢仲宣把玩玉佩的手指停下,撩起眼皮慢悠悠看了云黛一眼。

        云黛见状,忙笑着道,“没事的,我有琥珀翠柳她们陪着,一路回去就好。”

        谢仲宣问她,“你喜欢长安么?”

        云黛想了想,答道,“长安挺好的,天子脚下,繁华胜景。但我跟三哥哥想的一样,觉得陇西更好……”

        长安到底不是她的家,她生在陇西,长在陇西,对陇西的感情非其他地方可比拟。

        谢仲宣不知想起什么,眸光微微闪动,稍顷他转脸看向窗外,似是自言自语的说了句,“明年三月再看吧。”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到云黛他们都没听清,谢叔南就把话题岔到云黛今日的打扮上,开始对自己花容月貌的妹妹进行每日一夸,“云妹妹穿素色也好看,玉色上襦搭退红色的襦裙,好似雨后芙蕖清丽自然。”

        云黛羞赧笑道,“这衣裙是春日做的,那时三哥哥就已经夸过了。”

        “这样。”谢叔南微微一愣,红着脸咳了下,“那就是常看常新,秋日的妹妹比春日的妹妹更好看了。”

        谢仲宣嘴角一抽,如玉的手指紧紧攥成拳,强忍着将这明目张胆腻歪人的弟弟丢下马车。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永宁坊的崔府门口。

        长随连忙搬了杌凳上前,谢仲宣和谢叔南先后下车。

        两人站在马车

        旁,等云黛弯腰从马车出来,不约而同地朝她伸出手。

        看着那同时伸到眼前的两只手,云黛一怔。

        就连想上前搀扶的琥珀都懵了一瞬,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

        空气好像有刹那的凝固,还是云黛反应过来,赶紧出声,“琥珀姐姐。”

        “欸姑娘,奴婢在。”琥珀忙应道,又赔笑对两位小爷道,“奴婢来吧,不敢劳烦二爷三爷。”

        谢仲宣和谢叔南兄弟俩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随后都收回了手,略为尴尬的退到一旁。

        崔府前两日就收到了拜帖,是以管家一早就在门口候着了。现下见到马车停下,三位贵客都下了车,忙从对那位贵女容貌的惊艳中回神,满脸恭敬的上前迎接,“是国公府的两位郎君和姑娘吧?小的崔府管家万松恭迎贵客,几位里边请,我们老爷夫人早已恭候多时。”

        谢伯缙不在,便以谢仲宣为主,与那管家答话后,随之一同进府。

        相较于端王府的富丽堂皇,崔府庭院疏阔,较为古朴,院内随处可见苍劲挺拔的松树,林叶深深,幽静且庄严。

        长廊曲折,一路上遇到崔府的奴仆,饶是府里规矩甚严,众人见到管家身后的俊秀清隽的郎君和韶颜雅容的贵女,依旧掩不住惊叹之色。

        等客人走远了,奴仆们憋不住聊了起来,“这便是晋国公府来的客人么?天爷呐,神仙下凡似的,郎君们生得俊俏,小娘子更是生得花容月貌!”

        “谁说不是呢,我方才都看傻了,管家还瞪了我一眼,吓得我再不敢偷看。”

        “啧啧,人家长得跟玉雕似的,咱们就跟泥点子般,哎,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这边奴仆们感慨着贵客们的惊人美貌,另一边崔寺卿夫妇及府上郎君见着云黛他们时,也是眼前一亮。

        兄妹三人穿着打扮都不算华丽,儿郎们都是浅色袍服,玉冠皂靴。小娘子则是淡雅裙衫,梳着未婚少女最寻常梳的双环髻,就连发饰也只是两朵珠花一枚玉簪,除却雪白腕间那一枚润泽的老玉镯子,便再无其他装饰。

        但人的模样生得好,便是再素净寻常的穿戴,也掩不住那神清骨秀的容色。

        双方互相见过礼后,便各自入了座。

        崔寺卿生着一张不苟言笑的国字脸,容色肃穆,一身正气凛然。而崔夫人则是位极和气的妇人,团团的笑脸,团团的身材,就连头上的发髻都梳得团团圆,一张嘴是一口软软的江南腔调,绵软又亲切。

        而他们身边站着的那位青袍郎君,便是他们的长子崔仪,年方二十一,现在户部任通事舍人,年轻有为,又生着一张端正清秀的脸,风度翩然。

        一阵简单寒暄之后,崔寺卿父子便与谢家兄弟聊起他们的学业,及明年春闱之事。

        崔夫人见状,笑着说道,“你们男人说这些,我们女儿家听着无趣得很。这样吧,老爷你与两位贤侄慢聊,我带云姑娘去咱家花园逛逛。”

        崔寺卿自是答应。

        崔夫人从圈椅上起身,笑吟吟朝云黛伸出手,“来,咱们去后头。前些日子我得了几盏瑶台玉凤,养得极好呢,可惜你伯父与表兄是个不知情趣的,现下你来得正好,与我一道赏花。”

        “是。”云黛轻笑着起身,与堂上众人略略一拜,便随着崔夫人去后院。

        崔府的后院也如前院一般,多种松柏紫藤,少见雕栏玉砌、花团锦簇。只崔夫人带到了小花园,才见着些许鲜亮颜色。那几盏瑶台玉凤果然长得十分灿烂,根根娇嫩的花瓣似罩着一层冷霜,雪盈盈一团散着幽幽清香。

“我这人呐,没什么其他爱好,平素就爱养养花,调调合香。”

        崔夫人携着云黛坐在亭里,丫鬟们端来茶水糕点放在石桌上,又另摆了个雕花铜绿香炉,云母隔断香灰,淡雅的香味从镂空盖子里袅袅升起。崔夫人指着那香炉,温和道,“这香便是我最近新调的,贤侄女觉得如何?”

        “沉水香、甲香、苏合香、安息香、丁子香、鸡骨香、白檀香、零陵香……”云黛轻轻皱了下鼻子,盈盈看向崔夫人,“还有青桂皮和雀头香?”

        崔夫人一双眼睛登时更亮了,面上也露出觅得知己般的欣喜,“贤侄女也擅调香?”

        “并不擅长,只是略懂一些。”云黛摇了摇头,语气谦逊,“只是跟祖母学习医术时,祖母顺便

        让我读了香谱,她说大部分的香料也有入药功效,须得融会贯通,用起来更加得心应手。”

        崔夫人刚嫁入崔家时,便听夫君说过那位老姑奶奶的故事,说是家中几位姑奶奶到了花期先后都嫁了,就那位姑奶奶拖着不肯嫁人,还一心想着溜出家门四处行医。似乎还偷偷跑过一两回,至于跑没跑成,她也不清楚,不同人嘴里添油加醋是不同的版本。

        总之,那位热爱医术的姑奶奶最后还是嫁了,而且是姐妹中嫁得最好的一位,摇身一变成了显赫的晋国公府主母。可惜老国公去得早,若是还活着,准是一对快活自在的老神仙。

        几年前那位老姑奶奶来长安时,便提到她在教膝下的小丫头学医,今日一见云黛,无论是从她举手投足间的优雅气质,还是她腕间那枚代表老夫人爱重的镯子,崔夫人心里是越瞧越满意。

        前阵子收到老姑奶奶来信,说是想给长子说一门好婚事时,崔夫人还有些不乐意,觉着一个生父官职低微的养女哪里配得上河东崔氏的嫡系儿郎,可现下——

        “贤侄女,你初来长安,若是闲来无事,就多来我们府上玩。我是个没女儿缘分的,膝下两个都是小子,我想找个人一同研香插花都寻不到。”崔夫人笑眯眯望着云黛,“现下你来了,你便将这当成自己家……”

        这热情的邀请让云黛心头一惊,面上却是不显,只客气的笑道,“伯母如此盛情,我真是受宠若惊。”

        崔夫人道,“我一见到你就觉着喜欢。来,咱也别干说话,你尝尝我们府上的糕点。这道荷花酥和糯米糕都是我们府上淮扬厨子做的,也不知你喜不喜欢?”

        云黛净过手后,捻起一块糕点尝,“细腻香甜,滋味很好。”

        “你喜欢就好,多吃些。”崔夫人也拿起一块香香软软的糯米糕,边吃边与云黛说起她幼年在淮扬,十二岁搬来长安后各种水土不服的趣事。

        云黛吃着糕点,听得津津有味。

        崔夫人言语诙谐,也不摆长辈的架子,讲完婚前的趣事,又提起她的两个儿子,长子崔仪是厅堂才见过的,次子崔佑两月前

        去鹅湖书院拜师求学了,并不在长安。

        “我上月才收到你们祖母来信,若再早一些,我定叫你佑表兄晚些出发,见一见你们兄妹。”崔夫人惋惜道。

        “学业为重,谢崔两家是血脉相连的亲戚,迟早有机会相见的。”

        这话说得崔夫人心里很是熨帖,看向云黛的目光愈发柔和,呷了一口茶水后,她继续说起长子,“你仪表兄如今在户部当差,深受尚书的器重,年底考核若成绩优异,明年或可再往上升一升。”

        说到这她停了一停,云黛适时捧哏,“仪表兄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才干,前途定是不可限量,他日或入阁拜相也未可知。”

        瞧瞧这漂亮的小嘴多甜!崔夫人只觉得灌了满满一口蜜糖,笑道“那就托你吉言”,少倾又突然敛了笑容,悲伤愁郁的叹了口气,“可惜呐,你仪表兄命苦,三年前本该成婚的,可那家的女儿却生了一场大病,人也没了……他如今都二十一了,至今还没个妻室,我与你伯父为这事没少发愁。”

        话说到此处,云黛也隐约意识到什么,抿了抿唇,轻声劝道,“伯母莫要烦忧,仪表兄这般俊秀人才,肯定能觅得一位端庄淑女的。”

        崔夫人脸上的忧伤淡了些,拍了拍云黛的手背,目光慈爱,“要真像你说的,那便好了。”

        又在后院聊了一盏茶功夫,有丫鬟来禀,说是午膳席面已经备好。

        崔夫人便带着云黛一道往前厅走去,俩人说说笑笑,热络的模样宛若是亲母女般。

        前头几个男人见着她俩这般亲密,也都吃了一惊,不由暗暗多看了云黛两眼。

        云黛,“……”脸快要笑僵了,崔夫人真的好热情好热情啊,热情如潮水快要把她淹没了。

        因是招待贵客,午间的席面很是丰盛,除了长安名菜还有好几道闻名遐迩的淮扬菜。

        崔夫人叫云黛坐在她身边,仿佛感受到了谢老夫人投喂小动物般的快感,一直不停的给云黛夹菜——

        “贤侄女,这个清炖蟹粉狮子头味道不错的,如今正是吃螃蟹的时候,蟹肉蟹粉鲜得来。”

        “贤侄女,这软兜长鱼你也尝尝,这个

        吃了对身体好,补虚补血还养气……”

        “还有这道水晶肴肉,肥肉不腻,酥香嫩鲜,多吃几块也不会腻的。”

        云黛看着面前堆起小山般的碗,心里无奈,又不好退却盛情。

        谢仲宣和谢叔南刚想开口帮妹妹说句话,就听云黛斜对面的年轻郎君崔仪开了口,“母亲,您先歇一歇,别再给云表妹添菜了,她碗里堆的宝塔山都摇摇欲坠了,你待她吃完再添也不迟。”

        崔夫人一听,心头诧异,自家斯文持重的儿子竟会开口替姑娘说话了?还有就是,他若不往云黛这里瞧,怎么知道她碗中堆了这么多菜呢?看来儿子时时刻刻注意这边了——好哇,这可太好了!

        “是是是,我先不夹了。”崔夫人笑着收回筷子。

        崔仪看向云黛,见她白嫩嫩的腮帮子微微鼓起,像是只储存食物的小松鼠,不由弯唇一笑,轻声宽慰,“你能吃多少吃多少,吃不完也不打紧,莫要撑坏自个儿。”

        云黛嘴里吃着东西也不好与他说话,只朝他点了下头,算作回答。

        崔夫人在一旁看着,心里真是乐开了花,忙顺着儿子的话道,“是是是,吃不下就算了,可别闹积食了。”

        虽说如此,云黛想起端王妃提醒的“持家节俭”,还是尽量吃了大半。

        她正撑得不行,就听崔仪吩咐奴仆去熬山楂水,不由抬眼朝他看了一眼。

        不曾想崔仪也正朝她看来,四目相接,他眉眼儒雅宽和,她有些呆呆地眨了下眼,旋即赶紧避开目光。

        这短暂的眉眼官司落入旁人眼中,崔夫人是喜上眉梢,甚至连下定的吉时和未来孙子的名字都想了起来,而另一边的谢家两兄弟一个暗中握紧了拳,一个直接黑了脸。

        用过午膳,又在茶厅闲坐一炷香,谢仲宣便带着弟弟妹妹起身告辞。

        临走的时候,崔夫人还百般不舍地拉着云黛的手道,“有空常来玩啊。”

        云黛客套的应下,“有空我再来拜访夫人,只要夫人莫嫌我打扰。”

        “不打扰不打扰。”崔夫人说着,还让丫鬟给琥珀拿了一个朱漆攒花食盒,“我看你喜欢吃那两样糕点,便

        叫厨房又做了些你带回去吃。若是下次还想吃了,就来我府上……唉,要不是你们暂住在王府不方便,我直接送你一个庖厨……”

        云黛连连摆手,“夫人客气。”

        崔夫人直送她出了二门,才停下脚步对崔仪道,“大郎,你送送吧。”

        崔仪应下,看了眼那娇小清柔的女孩,“云表妹,请。”

        云黛柔柔的嗯了声,低着头跟在崔仪身旁慢慢走着。

        不过两人还没并行两步,一见她离了崔夫人的纠缠,谢仲宣和谢叔南立刻凑上前,一左一右犹如护法般将云黛围在中间,崔仪顿时挤到一旁。

        见此情况,崔仪并无不悦,只摇头轻笑了一下。

        直送到大门口,崔仪长身玉立,朝兄妹三人拱手告别,又静静目送他们上马车。

        “哼!”谢叔南闷闷的放下车帘,一脸憋屈的连哼不止。

        云黛歪了歪小脑袋,“三哥哥,你这是怎么了?”

        谢叔南转脸对上自家妹妹单纯清澈的眸子,顿时更气了,觉得崔家人实在可恶,初次见面就敢觊觎他家如花似玉如珠如宝的可爱妹妹,简直无耻之尤!

        他闷声道,“以后咱别来崔家了。”

        云黛不解的“啊”了一声,“为何?”

        “不为何!反正就是不去了,尤其是你。”

        “可崔寺卿、崔夫人和崔仪表兄都挺和善的,待咱们也处处周到。”云黛小心觑着谢叔南黑如锅底的脸色,弱弱出声,“方才不是还好好的么?”

        “哪里好了!”谢叔南陡然拔高音调,“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才见他们第一回就觉着他们好了?你难道看不出来那崔夫人没安好心?她那般殷勤待你,是想留你当儿媳妇!你怎么这样傻,给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这话又凶又重,仿佛要将车顶都掀了去。

        云黛吓住了,一张清丽小脸一阵红一阵白,清凌凌的黑眸也蒙上了一层濛濛的雾气。

        谢仲宣眉心拧起,冷冷的看向谢叔南,“三郎,你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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