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八十九章 别叫
豪门大户人家的家长里短向来被人们津津乐道。
若是传出“父亲下毒毒杀亲儿子”的丑闻,那么钱家在极乐城的声誉必然会一落千丈,并落下一个永远也洗不掉的污点。
钱通德作为钱家现任家主,断不想在自己任职期间让家族蒙此污名,否则等他百年之后,如何有颜面去见列祖列宗,所以他看钱通路的眼神冷如冰锥,气钱通路家教不严,闹出这等让人看笑话的丑闻。
钱通德久居上位,狠厉的眼神比刀子还锋利,吓得钱通路陡然打了个寒颤。
钱通路由钱若昀言之凿凿的话,以及钱若昀眼睛里对他不加掩饰的怨毒和憎恨的光芒,感觉到钱若昀说的或许是真的,那壶酒里真的有毒。
可是毒确实不是他下的,并且毫不知情。
钱通路看见四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许多人已经开始对他指指点点,给他扣上了“毒杀儿子”的罪名,当即举起右手发毒誓道:“我钱通路以家族名誉起誓,绝对没有下毒毒杀钱若昀,若有半个字虚言,只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百年之后化作孤魂野鬼,不得入家族宗祠,不得见列祖列宗!”
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因为他心里有底气,酒里的毒确实不是他吓的。
此毒咒一发,周围的议论声一下子安静了许多,因为实在太毒了。
钱通路挺起胸膛,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歪,正气凛然的气势,目光缓缓扫视全场,让那些乱嚼舌根的人闭嘴。
但唯独不敢和钱若昀对视。
突然,他转动的目光和人群里的一个人对视上,犹如实质的怒火自他眼瞳里猛然爆发出来,恨不得把与他对视的这个人大卸八块。
“啊!”
奉母命来现场探查情况的钱若鸿,刚刚在人群里站定脚步,突然接收到来自钱通路的死亡凝视,本就心虚胆颤的他,吓得失声大叫。
刷!
顺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钱若鸿的叫声聚集了过去。
钱通路眼角狠抽了两下,心中大骂钱若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眼看自己已经快把事情摆平了,钱若鸿这一叫实在坏事。
他立刻向钱若鸿投去一个狠厉的警告眼神,让其闭上狗嘴不要说话。
可是钱若鸿却会错了意,还以为钱通路这个狠厉的眼神是在质问他毒酒是怎么回事,再加上来自周围目光注视的压力,他心里一瞬间惊慌错乱,脱口大叫道:“父亲,毒不是我下的!”
此言一出,可谓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全场顿时哗然。
钱通路眼前一黑,险些被钱若鸿气晕过去。
就连钱通德都被气得脸色黑如锅底,冲躲在人群后面的钱若鸿厉喝道:“滚到前面来,把话讲清楚了!”
钱若鸿脸色惨白地走到前面,扑通一声跪在了钱通德和钱通路的面前,声音打颤地说道:“那壶酒是…是我给父亲的不错,但毒……毒真不是我下的,我也……也不知道是谁在酒里下了毒。”
钱通路听完钱若鸿的招供是又气又怒。
他宁可赌咒发誓也没有把酒是钱若鸿的说出来,就怕把钱若鸿牵连进来,结果就在他即将以毒誓镇住全场,稳住局面时,钱若鸿竟跑上前来不打自招。
钱通路庆幸自己身体还算硬朗,不然定要被钱若鸿活活给气死。
不过生气的同时,他也感到一丝欣慰,因为钱若鸿这通话虽然惹祸上身,可是却帮他洗清了毒杀儿子的罪名。
而且听钱若鸿的话,似乎真不知道酒里有毒。
钱通德的脸色却是突然缓和了许多,因为这壶酒只要不是钱通路的,就不用担心闹出“父亲毒杀儿子”的丑闻了,向钱若鸿问道:“说清楚点,那壶酒是你从哪里得来的,为何到了你父亲手里?”
钱若鸿稍稍冷静了一点,按照母亲事先叮嘱的交代道:“启禀大伯父,这壶酒是我母亲身边的任嬷嬷送给我的,我本来是想自己喝的,可是那天下午和父亲闲聊,听他说要去看望五弟他们母子,我就把这壶酒拿了出来,托父亲带给五弟,让五弟尝尝这壶好酒。谁能想到……谁能想到酒里竟然有毒啊!现在想来,侄儿只觉后脊发凉,冷汗直流,想来那贱婢是要害我的。”
“原来如此!”钱通路恍然大悟,紧接着勃然大怒,喝道:“来人呐,去把那老贱婢抓来,问一问她为何要在酒里下毒,意欲何为?!”
“快去!”钱通德亦点头命令道。
于他而言,不管钱若鸿说的是真是假,这件事只要找到一个背锅的,那就是完美解决了。
“啧啧…”钱若昀的嘴里突然发出咋舌惊叹声,举着酒壶高声说道:“这壶酒可是今世缘客栈的招牌阳春三月,小小的一壶就要二十粒星辰丹,你钱家的老嬷嬷可真有钱呐。”
围观群众已经差不多信了钱若鸿的话,可是听完钱若昀的这句话,疑心瞬间又高涨起来,心里不约而同地想道:“是啊,一个老嬷嬷怎么可能随手拿出价值二十粒星辰丹的酒?看来这当中真的有事啊。”
就连钱通路和钱通德都怔了一下神。
他们一心想着快点破案,快点找个背锅的,把这件事给解决了,不曾对钱若鸿的说辞严加推敲,此时被钱若昀一语点破,这才发现这点确实说不通。
“嘁!”
“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
钱若鸿却是镇定有词,轻蔑地看着钱若昀说道:“任嬷嬷是我母亲身边的老人,平日里最受我母亲喜欢,时常赏她一些价值连城的好东西,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不过以你没见过世面的穷人思维,对此确实是难以理解了一些,我们可以理解。”
钱若昀正要言语反击,却听张小卒突然出声说道:“走吧。”
钱若昀心有不甘。
张小卒对他说道:“你还没看出来吗,接下来的戏码已经是他们精心策划好了的,专门演给大家看的,等会只需上演一场苦情戏,把那嬷嬷打杀了,你还能说得出什么?
你想想,咱们初来时,钱若鸿分明在大街上,可是紧接着他却跑进府里躲了起来,他为什么要躲,留下他的好父亲一人在街上受冤屈?
因为他心里有鬼。
他现在突然又跑了出来,振振有词,显然是受到高人指点了。
你玩心眼子能玩得过他们吗?
与其在这里看着受气,还不如眼不见为净,让他们自己演着玩去吧。”
“你…你胡说!”
钱若鸿瞪着眼珠子冲张小卒怒斥道。
可是张小卒三言两语几乎把真相全盘说了出来,他听后不由得心虚,以致于这声怒斥听上去中气不足。
钱通德和钱通路,以及钱家其他人,在听完张小卒的这番话后,一下子全都变了脸色,因为这番话让接下来的事情一下变了味道。
张小卒的话会让围观者心里先入为主,认为不管接下来他们钱家人做什么,都是为了掩盖真相和丑闻在演戏。
最可恨的是,张小卒还说得有理有据,让人听了后感觉非常有道理。
“张公子,不要以为你是特邀丹师,就能仰仗特邀丹师的身份信口雌黄,血口喷人,污蔑我钱家的声誉。”
“你也太不把我钱家放在眼里了!”
钱通路盯着张小卒厉声呵斥道。
张小卒冷笑回道:“别叫,叫得越大声,说明越心虚,有种就对簿公堂,只要你们钱家敢让那个嬷嬷活着走到公堂上接受审讯,我就立刻给你们钱家赔礼道歉。敢吗?”
钱通路张口就要应下,可是话到嘴边又尴尬地咽了回去。
他不知道这壶毒酒背后的真相究竟是什么,故而心里没有底气,万一对簿公堂审出来的是惊天丑闻,那钱家在极乐城可就成天大笑话了。
“敢!”
“有何不敢?”
钱李氏的声音突然从钱家府门方向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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