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9 章
姜小楼和夏太子之间的气氛其实并非是众人所想象的那般剑拔弩张,而是还算融洽。
因为夏太子先退一步,也因为这二人从一开始就认识到他们之间打生打死其实是没有什么意义的,至少之于整个九州而言如此。
而既然是这样,那么也只能心平气和一点了。
姜小楼微微一笑道,“同是盟主,这么叫来叫去是不是有点生分了,夏兄不必如此客气。”
夏太子沉默了一瞬,却也笑道,“姜道友说得是。”
姜小楼能仗着自己年岁小开口叫一句夏兄,他却总不能唤一声姜家妹妹吧……所以还是道友更合适一点,虽然谁都知道他们并不是同道的友人。
然而接下来,夏太子却主动开始解释起来。
“想来姜道友对于三千年前之事,定会有所疑虑。”
这是自然,而且在姜小楼看来夏太子满口都是废话。
只要是一个正常人发现已经死去的人又诈尸——或者当初本来就是诈死,这怎么可能没有疑虑!
但若说夏太子是真的想要向姜小楼解释,姜小楼却也是不信的,她只是抱着姑且一听的态度罢了。
夏太子坦然地道:“我的确是诈死,因为在彼时,我唯有死路一条。主动一死,至少还可以脱身。”
姜小楼面无表情听着,看不出来有任何触动的样子。
夏太子却环视四周,眼中颇有一些感慨。
看他的模样,似乎是许久不曾来到过九州,怀念之中亦有一些惆怅,物是人非,时过境迁,的确值得如此。
“三千年前,我在九州建立三界盟,自以为可以攀九州之顶。三界盟仙、魔、妖汇聚,气运乃是九州首位,也养大了一些人不该有的心思,以为可以成为九州之主。而我自认为是大夏传人,自然也向着要重心拾回大夏的荣光。”
他一边温言道,一边对姜小楼道,“让姜道友看笑话了。”
姜小楼只是轻轻摇摇头,却依然不言。
夏太子看起来言语温和,然而在提及大夏的时候却难免溢出了几分自然而然的傲气,而且说到那些被迫让他黄袍加身的属下,其实也没有什么叹息之意。
这或许是因为三千年变化,他早已看开释然了这些往事,但还有另外一个可能,比如他也全都是装的。
论及大夏,夏太子的传人地位甚至还并不如夏无商,而且姜小楼实在看不出大夏有什么曾经的荣光。
不过,想要当九州皇者,有一个大夏传人的名头也很有必要。
夏太子似乎是终于收回了他那没有什么必要的感慨。
“我必须承认,在那个时候,我也失去了我应当有的稳重,被九州之主之位冲昏了头脑。想来姜道友应当是明白的。”
他那带着了然之意的眼神落到了姜小楼身上,而姜小楼没有任何的反应。
夏太子在暗示着姜小楼也一心想做九州之主,姜小楼若是心中当有九州权位,那么的确能够理解他,但事实当然并非如此,所以姜小楼当然不会有什么感觉了。
她只希望夏太子少说一点废话。
“三界盟已至九州巅峰,九州主位触手可及,在那时,我却发现,九州运势汇聚者,唯有一死。自上古以来,从来都是如此。”
姜小楼的眼神总算有了一些变化。
“这是因为九州之外的那些存在对九州设下的限制,气运越盛越是如此,因为他们必须阻止九州出现一个能够成为九州共主之人。”
神祇是永远的背锅侠——不过这仿佛也是神祇能够做出来的事情,毫不违和。
“所以我怕了,倒也不是畏惧一死,但纵然有一死,总不能死得不明不白。”夏太子接着道,“也因此,我选择了遁世。当然,这只是一个原因。”
“另外一个原因是,三千年后,才是真正大战将至之时,我不愿错过。”
好一个有勇有谋的三界盟主,姜小楼听着都想给他鼓掌了。遁世三千年,只为与神祇的最终一战,实在是感人肺腑。
但夏太子的话语里面的疑点也未免太多了。
姜小楼淡淡问道:“那绣娘呢?”
夏太子似乎是并不惊讶她竟然知道绣娘的存在,而且像是能够看破一切一般。
“姜道友果然也遇见了她吗?”他悠悠地道,“绣娘只是第一道罢了,他们还有别的手段。”
所以他选择借着绣娘的针诈死遁逃。
姜小楼定定瞧着他,忽而也明白了什么。
“这就是你的筹码?”
“只是一些诚意而已。”夏太子坦然道,“我说过我们的目的是相同的。”
但他的确需要一些筹码,比如夏太子现在捏在手里的东西。
他知道姜小楼同样也会遇见绣娘的针——也知道姜小楼还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绣娘的第三针。
“躲避第三针的方法,事实上自妖界而来。”
姜小楼顿了一顿,才又道,“你想要什么?”
夏太子任由她上下打量着,面色都不曾有任何的改变。
“那也要看姜道友想要什么了。姜道友也是知道的,大劫已经近在眼前。”
姜小楼没有纠正他的话,也不曾回答。
大劫的确很近,但是对于她的时间观念而言还不至于到近在眼前的地步,但是在夏太子看来显然并非如此,或者说之于三千年的时间来看,的确也并非如此了。
“正因为大劫将至,所以有关时运,那些九州之外的存在动不了更多的手脚,但绣娘不同,因为她本来就在九州之内。”
夏太子的脸上似乎也有一些惋惜的神色。
“三界盟并没有在九州重新登顶的意思,而且我也明白九州已经不是当日的九州了,但是我不能对不起这些旧人。我等只是求存,再求一战。”
他这番话说得实在是很坦荡。
三界盟不会有再次成为九州第一大势力的机会,但是夏太子也没有这样的野心,他只是想带着人参战而已。
“你们的求存,是要怎样的存在呢?”
姜小楼似乎有一些松动。
“三界盟旧人曾经有一些故土……但那都是曾经了。”夏太子道,“不过,佛门之地,对于姜道友而言,并没有影响,不是吗?”
“夏兄说笑了。”姜小楼淡淡道,“佛门也在九州之上,怎么可能会没有影响呢。”
夏太子面色微微一变。
姜小楼还是很不给他面子,当然在他看来姜小楼纯粹只是年轻气盛罢了,而且据他所知,姜小楼成为仙魔盟主和仙魔界主的时间都并不久,还只是一个年轻人,只是一个女郎。
年轻人会有这样的反应是很正常的,更何况他以绣娘的针为饵,姜小楼或许还会觉得他是在刻意威胁。
“我们要的不多。”夏太子像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只是这一声叹息里面也有几分英雄迟暮之感来。
“只是苟延残喘,但也要等到最终大劫到来的时日啊。”
姜小楼微微一动,而后道,“你和妖界是什么关系?”
“只是合作者。”夏太子道,“三界盟的三界,是指仙魔妖,我想,在面对九州之外的存在的时候,我们是一样的。”
姜小楼淡淡地点了点头。
“妖界早已经封界避世,所以妖界并不会相助我等许多……至于初菡,她是为了我。”
姜小楼又仔细打量了他一边,心中再次自愧弗如——他究竟是怎么坦然说出来这种话的?!
“那半妖呢?”
“他们的存在与灾难因我而起,我会为他们负责。”
“那么,若是再有神祇降世,你会参与吗?”
“自然,我义不容辞。三界盟的建立,本来也是为了这件事情。”
姜小楼终于神情微霁。
但她却还是又露出来了一些斤斤计较的神情。
“佛门之地,当然不可能全部给你。”
“我明白。”夏太子也主动退了一步,“只是须弥山。”
之于整个佛门而言,须弥山也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姜小楼点点头道,“好。”
夏太子像是总算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二人面对面,没有发现彼此的神情看起放松,实则都蒙了一层阴翳。
而在佛门之中的修士们也终于能够放下心来——看姜小楼和夏太子的样子,若是一言不合打起来,今日在此地的修士还不知道能够剩下来多少。
而立在夏太子一侧的修士之中,却也难免有几个面色越来越灰败。
因为司徒闻天正在看着他们,而且似乎已经记下了他们的名字。
修真界之中若是论起情报网根本就无人能和司徒家相比,更何况司徒闻天生来就有过目不忘之名,只是记下几个人的名字和身份,对于她而言是非常轻松的事情。
而后事如何,却要看姜小楼和夏太子究竟谈得如何了。
姜小楼和夏太子自封闭了声音的结界之中走了出来。
看到外面这群修士,她好像才想起来了什么似的。
“还有一事,夏兄。”
姜小楼面色猛然变得不怎么好看了。
“三界盟中人,按理来说与我无干……可是仙魔盟却是我的事情了。”
想走就走,哪有那么容易的?
夏太子似乎也对此事心知肚明。
“姜道友的意思是……”
“背叛者,就是在整个九州,也没有什么好名声,你们说是不是?”
姜小楼先是语调凌厉,而借着话音却一转,“不过,仙魔盟也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地方。按照九州的规矩我应该取你们的修为或是性命,可是看在夏兄的面子上,就交一点灵石好了——权当退盟费。夏兄觉得呢?”
夏太子颔首。
姜小楼已经是轻拿轻放了,他也无法再说什么,更何况……果然是心软的女修,只是一些灵石而已,给就给了。
姜小楼微微测过一眼,“数量如何,有劳司徒家主来算。”
司徒闻天应了下来。
修真界最会算账的当然还是她司徒家的人……而最知道这些人有多少家底的当然也还是她司徒家的人。
既然要她来算,那她当然就要拿出来大地主的架势了。
这些自仙魔盟中叛出的人直到司徒闻天的清单到手,才明白自己究竟要割多少肉——而更加可怕的是司徒家完全就是卡在他们刚好能够接受的一条线上面。
但这些都只是后话,现在姜小楼还在友好地和夏太子交接着,双方都很和谐,场面异常融洽。
佛门旧地的清扫也大致已经结束,只是姜小楼还来得及去接手罢了,倒是据说也有几个世家主痛哭流涕,忏悔自己从前的所作所为。
姜小楼只是先把须弥山划了出来,然后有些矜持地点了点头。
“告辞了,夏兄。”
夏太子送客之意淡淡,三界盟旧人明显松了一口气。
……
出了须弥山,姜小楼明显沉下了脸。
“盟主和他做了什么交易?”
姜小楼道,“只是须弥山。”
但看她的神色,却并不像是只有这样了。
姜小楼又看了司徒闻天一眼,“看来你们也对他并不熟悉。”
“是。”
这代表着在司徒闻天所见的未来之中并没有夏太子的存在。
司徒闻天补充了一句,“整个妖界都是如此。”
“那倒也有意思了。”姜小楼淡淡道。
司徒闻天接着道,“须弥山划到三界盟,只能是权宜之计。”
姜小楼颔首,“只能如此。”
这倒也是他们都明白的。
三界盟贸然在九州现身,姜小楼当然可以不给任何面子,但是紧接着就是不得不开战了——可是谁也没有做好开战的准备。
更何况三界盟之中又不只是夏太子,还有那些已经在修真界隐藏许久的修士,包括一些半妖,这些人有门派有故交,真正打起来仙魔盟才是那个凝聚力不足的。
因此,在此时就和三界盟交战对于仙魔盟而言并没有什么意义。当然划出去一个须弥山,也不是因为姜小楼自己想要什么面对绣娘第三针的方法。
有关夏太子本身,事实上还有许多话她甚至没有来得及问,也同样刻意避开了。
比如说,夏太子为什么会好巧不巧地挑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佛门——还有那诡异的传送阵法。
他分明就是要先斩后奏让仙魔盟不得不接受三界盟旧人和夏太子的存在,而且此外,或许夏太子也有心亮相得更加漂亮一点。
可是他却没能达成所愿,甚至还非常仓促。
这之中的原因,姜小楼只能够猜出来一些。
夏太子匆匆露面,最大的原因还是仙魔盟。因为仙魔盟定鼎在整个九州范围之内都造成了影响,如果他不及时归来,那么九州早晚会被仙魔盟整个收入囊中,到时候连须弥山都没有他能够落座的地方。
而除此之外,为何是佛门,姜小楼就不懂了,而且夏太子的确格外仓促。
她却也不知道夏太子那处也同样猝不及防。
……
须弥山上,该叙旧的还在叙旧,追忆旧情的人也没有停,夏太子落座在首位,让许多见到他的人不由回顾起了当年。
但如今终究是和当年并不相同了,再也不是三界盟独霸于九州的时候。不过,他们心中的这个当年有多少水分,其实也说不准。
毕竟道门流传至今以来,从来都没有过特别跌份的时候,剑宗同样如是,只是在当时被三界盟略略盖过罢了。
夏太子环视着人群,本欲唤初菡,才意识到她已经不在。
而站在他身侧的是一个在仙魔盟之中潜藏过的半妖。
“仙魔盟主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那半妖修士张口欲言,却又急急止住了口中的话语,“仙魔盟主自从出世以来,所有可查的事迹都已经在奉给您的记录之上了。”
姜小楼又不是石头缝里面蹦出来的,只要人活着就会有往事,而姜小楼所有的过往其实也还算明晰,一路从剑宗到天外楼,再到魔域,从魔域回归,再然后到仙魔战场才是姜小楼真正崛起的时候。
虽然剑宗不是筛子,可是姜小楼的消息又不是什么机密,很好查探,魔域同样,再后来到仙魔界,才真正有了一段他们探查不到的地方。
“还不够。”夏太子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在说什么。
他知道这就是他手下人的极限了,但是的确并不够,在姜小楼身上还有更深的谜团是他们很难接触到的,这让他油然而生一种不安之感来。
到底还是离开九州太久了,太久了。
九州上一代的修士们之中以楚文茵等人为首,俱是和那些难以渗透的宗门有关,而此代之中唯一一个姜小楼也同样如此,他们多年以来积攒下来的情报系统也同样是鞭长莫及。
夏太子只是这样感叹了一下,神色却并不怎么凌厉。
“这些年,辛苦你们了……”
而且竟还要蛰伏。
那半妖自然而然道:“追随盟主,在何处都无妨。”
“九州终究会是我们的。”
夏太子微微一笑,却把几分阴鸷的面色隐在
今日的确是他失策了,不论是因为什么原因,他都必须承认是自己的问题。
仙魔盟的定鼎扰乱了他的心绪,让他有些慌不择路地选择了佛门。而佛门,竟然和约定的完全不同!
横竖佛门也完全沦陷了,夏太子的不解也无从问询,更是根本没有办法再找到佛主,但是他只怕很长一段时间都想不明白了,佛主究竟在想一些什么东西?!
佛主什么也不知道,但是如果天魔在就会理所当然地告诉他,只是玩一玩而已。
天魔不在意什么布局,天魔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这一战里面输得最惨的是只剩下一个头颅的东方天帝,其次是被天魔小坑了一把,不得不直接对上了姜小楼的夏太子。因为佛门惨败太快,所以夏太子拿出来的筹码只剩下了一个绣娘,勉强换来了须弥山而已。
而因为夏太子横插进来,姜小楼也没有大获全胜……只有天魔吃到了小点心。
而天魔也不见得对于姜小楼是什么善意,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善恶之分。
夏太子并不知道佛主背后是什么样的存在,也不知道这一切只是那个存在顺手为之,甚至佛门都是如此。
但佛门既然已经败了,而且被分割开,他虽然不怎么顺利,但也进入了九州之中,就可以考虑接下来的事情了。
“三界盟之光已经昭告于天下,想必所有的半妖都能够瞧见。”他轻轻道,“本就是我对不起他们。”
“此外,有关上古传承的事情,调查得怎么样了?”
……
仙魔盟的修士们已经在整顿。
这当中必须要分出来一些驻守在佛门旧地,所以姜小楼也算是精挑细选了所有不可能和三界盟有什么勾搭的修士们留在这里,而后才带人离去。
仙魔界之中,言轻已经等候许久了。
有关三界盟的事情要怎么处理,即使是对于他们而言也是一个难题,稍有不慎,就会影响到整个仙魔盟的声誉和威信。
毕竟三界盟若说没有什么野心那是假的,名头都已经放在这里了,哪怕现在看起来势弱,可是感念三界盟存在之人不知凡几。
关于夏太子那些话语姜小楼也一五一十和仙魔盟的高层们交流了。
不必她说什么,这些仙魔盟的高层也自是明白的,夏太子看似冠冕堂皇,实则他的所有目的都没有露出来。
隔着阵法,玄月宫主道,“此人绝不可信。”
姜小楼点点头。
当然蛰伏了数万年的人他们不是没见过也不是不认识,然而夏太子和桑凌霄给她的感觉截然不同,前者甚至让姜小楼也觉得有些阴森。
姜小楼还有另外一个忌惮夏太子的地方。
在三千年以前他就已经是九州第一的存在了,修为又不会倒退,那么他真的就无法从姜小楼和云清仪的手下救出初菡吗?
是他做不到,还是他不愿意出手?他在藏着什么?
这样的顾虑姜小楼并没有说出口,只是夏太子既有威慑又有诱饵,她也只好退了一退。只是一个须弥山当然是不够的,他们谁都明白。
但是九州,当然是这一代人的九州了,而且从来都是人族的九州。
仙魔盟的高层之中没有任何人有可能会倒向夏太子,因为从本质上来说他们就不可能是同类人,而夏太子也很难接纳这些仙魔盟中人。
姜小楼只是把夏太子的来意和来路向着众人解释了,接下来却没有瞄着三界盟不放。
她稍微点了一点道:“上一次我曾经提过的有关化神以上境界之事,可以再理一个名单出来了。”
听闻此言,众人皆是严肃了起来,明白姜小楼这是要认真筛选了。
仙魔盟能够助人突破,这是仙魔盟的一大好处,然而是什么人却还要商榷,好在三界盟蹦出来得早,不然让人吞了好处再去到三界盟,岂不是有些令人作呕。
但看姜小楼的神色,若是当真会有人这么做,想来她亦有办法制止,至于如今叛逃到三界盟之中的那些修士……当场反水,只是一些钱财怎么够呢?
他们可以有选择不加入,但是加入了却还要反水,那就触到了姜小楼的逆鳞了。
此中详细事情还要再讨论一些时日,名单更是需要筛选,而且并非所有人都会选择到姜小楼提供的这条路径上面来。
“但是不论如何,我们必须在大劫之前都有进益。”姜小楼郑重地道。
不论是在她身侧还是在阵法另外一侧的众人也都神色凛然,表示同意。
……
仙魔盟的会议之后,姜小楼没有理会那些仙魔盟本身的琐碎事,甚至也没有去管仙魔界,而是径自来到了仙魔盟的学宫之中。
现在这里也是整个九州人人向往的圣地和最大的学宫了。
这座学宫建立在仙魔界之中,本身就有天外楼的一部分在其中,姜小楼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人之后,就带着他们向天外楼深处去。
一些新来到学宫的修士还会有一些激动之情——毕竟这是仙魔盟主,即使他们对于仙魔盟主的权势和地位或许并不感兴趣,但是姜小楼身上却还有另外的光环。
这还要归功于如悔和钟阿桃这些人一直在不遗余力地宣传着姜小楼的名声,包括灵气混合和魔气逆转那些方法在姜小楼不知情的情况下全都冠上了她的名字。
之于学宫之中这些人而言,这才是真正的光芒。
而姜小楼带着他们来到的地方,更是让所有人都无比愕然,甚至还会有一些惊骇。
那是一处囚室。
但特别的当然并不是囚室本身,以钟阿桃的眼光来看作为囚室姜小楼还是太心慈手软了,甚至没有任何可以动刑的灵器留在这里。
但是只是囚徒也足够让他们骇然。
曾经在仙魔战场上面被银面白袍人召唤出来的天魔的尸身就倒在那里,无比巨大,而且很明显并非是人族。
好奇和研究的冲动很快压过了惊骇,不过在姜小楼还没有开口之前,没有人敢有什么异动——钟阿桃可也还在一边虎视眈眈看着呢。
除了天魔之外,剩下的就难免有些不够看,即使那是一个美貌的女子。
那也正是姜小楼在阎罗狱外面抓到的神祇双胞胎之一,为了避免她主动寻死,姜小楼已经将她禁锢在这里许久,久到她都差点忘了这件事情了。
但用在这里刚刚好。
东方天帝的头颅也被姜小楼丢了出来,除了头颅以外就是几尊零零散散的神像。
整个九州都在忙碌的神像清理工作之中,也只有仙魔盟能够借着公务之便保存下来一些,并且用在了这里。
到了此处,姜小楼该拿出来的实验对象总算全都掏干净了。
她轻轻一笑道,“看来应该有人猜到了我想做什么。”
姜小楼并未意识到的是,一些人望向她的时候眼中其实是有一些激动的光芒。
很多年以来,如悔都从来不曾忘记姜小楼第一次在他们面前讲述灵气混合思路的那一日。
而现在看来,此日也和那一日非常相似了。
姜小楼点了点天魔,“这是神祇的同种。”
那还在昏迷的双胞胎之一,“这是神祇的意识。”
东方天帝的头颅,“这是神祇落在九州的一部分。”
神像,“这是神祇的塑像。”
零零总总,皆是和神祇有关的东西,现在全部都被她聚集在了这里。
“长久以来,我们都会避讳神祇的名字,以及一些传闻。我知道,这也与畏惧有关。”
姜小楼坦然地道,让不少人忍不住跟着点头。
“但是,我想你们也都明白。盗火者会是九州大劫的来源,也是九州最大的敌人。”
说到这里,姜小楼有些严肃了起来。
“和这样的敌人,只是战斗是并不够的——所以仙魔盟需要你们,九州也需要你们。”
“知己知彼,神祇对于人族而言都是未知数,因为他们还无法降临九州,但是这是总有一日会发生的事情,我们不能等到那一天再去做准备。”
“但这样的准备也会很难,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对方是什么,只能面对着这些东西。”
姜小楼顿了一下。
人群之中忽然响起来了一道声音,“我们不怕难!”
姜小楼看过去一眼,而后露出了一抹真心实意的笑容来,“那就是最好了。”
隐约的欢呼声音在她讲话的时候响起,这和从前截然不同。因为在那个时候姜小楼是阴晴不定的魔域少主,而面对着她的是朝不保夕的散修。
而在此时,仙魔盟招募的修士们却对整个仙魔盟都报以热情和信任感。
“学宫之中的配给会按照最高标准,而关于这些神祇的研究,不论是什么方向的都可以。”
她想了一想,接着笑道,“我相信你们。”
不论此事有多艰难,但是姜小楼的态度摆在这里,还是让学宫中的修士们激动了许久,而且也都格外激情。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这是有关神祇的研究,是真正以人来反究于神,在数年以来,这其实是第一次。
姜小楼也并不是完全放手不管,带领着这群人的依然是如悔,而且整个场地都在天外楼的监视之中,一般情况下不会出什么岔子。
如悔却并不似她这么看得开。
虽然她也因为姜小楼拿出来的东西也有些激动,但是其中并非没有忧虑。
“盟主真的相信他们能够做得到吗?”
若说信任,其实当然也没有那么多。关乎神祇,还只有这样一些材料,就算是放在曾经的御灵宗也未必能够成功,更何况是学宫之中的这些人。
“但总是要做的。”
姜小楼认真地看着她,然后回答道。
“就算是不可能,就算是与事无用,但也总是要先做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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