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4.叛乱起
杜鹃做了充足的准备,一切都是为了收割巴克消耗过的暴食者,但是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她的控制范畴。
以她拥有的召唤经验,自然能够分辨出暴食者召唤门与从门中走出的屠龙者进行了两次召唤。
自应对巴克起,暴食者已经先后召唤了五只奇怪的召唤物,除了那只红色的蜥蜴,每一只所拥有的力量都应当倾尽他当前位阶所拥有的魔力才有可能获得,可他至今仍然云淡风轻,全然不像是已经透支…
“这和召唤经验无关了,暴食者到底怎么做到的!”与自己认知相悖,杜鹃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合理的解释方式。
她很想找一个台阶,但是面前的暴食者却在步步紧逼,屠龙者踩在法古塔尔的身躯之上,冷漠地注视着仍能维持魔力之躯,却已经无害化的巨龙,迟迟不给予致命一击。
被无数道视线盯得浑身难受的杜鹃咬牙切齿,她扬起手,打算驱散,然后再做最后一次尝试,也在这时,屠龙者手中的长枪贯穿了法古塔尔的头颅,随后一跃而下,刺穿龙心。
在悲怆的嚎叫声中,法古塔尔开始消散,猝不及防的杜鹃身子先是一僵,而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看穿杜鹃装死计划的路禹又一次阻止了梭伦的裁判入场,理由依旧是“她仍有一战之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其余大师在巴克的阻拦下,始终不为杜鹃喊出认输,这让观众席上的诺埃尔乐不可支:“撕,撕用力一些!”
场边的梭伦官方人员数次希望进入场地,结束比赛,但是屠龙者却像是战神一般巡弋着,让他们只能作罢。
起初,人们以为杜鹃真的出了意外,可当路禹强调杜鹃只是体力不支时,躺在地上不起的杜鹃便伴随时间推移,成为了笑柄。
始终等不到台阶,议论声越来越大,且对自己愈发不利,杜鹃终于摇摇晃晃地坐了起来,故作迷茫地环视四周,而后一声不吭地向后走。
“您似乎还没认输。”路禹说。
看着杜鹃眼神中的火光,路禹只是不屑地撇撇嘴,压低声音说:“杜鹃,你该庆幸今日是【解厄之日】庆典,在这个值得庆祝的时刻,有人告诉我不宜见红,否则按照我原本的计划,你未必能完整地离开。”
路禹语气虽然平静,但是一股寒意却席卷杜鹃全身,理智提醒她,眼前这个人是认真的,他真的动过当着无数访客的面杀死自己的念头。
“虚张声势。”杜鹃强装镇定,“这是召唤物连战,不涉及召唤师,强行攻击我,只会让你身败名裂。”
“你的天真让我感慨万分。”路禹不再与杜鹃多费口舌,而是凝视着她。
紧咬牙关的杜鹃避无可避,一字一顿地宣布:“我认输…”
诺埃尔十分仗义地带头鼓掌,无论是出于路禹在场的原因,还是实际观感,他都由衷觉得精彩万分。
掌声渐器,众人却发现路禹走向了…召唤学派所在的区域,他们听不见路禹说了什么,只惊讶地发现,剩下的五位大师表情极为愤怒,对路禹怒目而视。
很快,他们又听到了传讯的信使高声宣布“比赛继续”。
“暴食者,既然你这么猖狂,就让我来续上这场战斗,只要你不说我们趁人之危,乐意奉陪!”
大师暴怒的声音才落下,显然被路禹羞辱的他便怒不可遏地进行了召唤。
【投影之门】与【屠龙者】消失,路禹笑眯眯地拍了拍手:“今天我会让每个人都明白,你们所掌握的知识,都是一些不值一提的时代残渣。”
将大地腐蚀为水晶的不定性物将精灵塑成雕像。
突然从自地面升起的活体迷宫吞噬了英灵,在那无人可以窥破的黑雾之中,凄厉的哀嚎声令每个人毛骨悚然。
以天籁之音颂唱着动人歌谣的海百合忽然魔音灌耳,触手锋利如刀,将昏迷的龙人咀嚼,撕碎。
以骷髅堆砌而成的白骨巨人轻而易举捏碎了战鹰的身躯。
蛇人被英灵剑士一刀斩下头颅,自认为稳操胜券,却惊愕地发现,蛇人的尾巴长出了密密麻麻的眼珠子,时间相交,他的身体便开始不受控制,而那颗滚动的头颅狞笑着咬住了他的咽喉…
不定型、流脓的血肉聚合体当众诞下了与对手一模一样的召唤物,并瞬间化身外置装甲,或是抵御攻击,或是凝聚为武器。
……
……
一只只奇形怪状的召唤物相继自路禹的召唤仪式中浮现,面对余下五位大师的车轮战,他的召唤物不费吹灰之力便碾压了对手,而那些召唤物所展露出的力量,尽管只是冰山一角,也足以让人头皮发麻。
召唤学派的所有人已经麻木,看路禹的眼神里只剩下了恐惧。
自杜鹃起,每个人都认为路禹的魔力已经到了极限。
“他只剩下一点魔力了。”每个人都如此判断,并告知了下一个人,可当他们鼓起勇气上场,打算踹倒这座摇摇欲坠的破房子时,却发现对方似乎锁了?
五阶魔法师绝无可能做到如此频繁地召唤与驱散,那么唯一合理的解释似乎呼之欲出了——暴食者对召唤的理解,与他们根本不在一个境界。
他的召唤模板,显然远比这份通用的要更好!
“他竟然还能有更好的!”
创作模板不是吃饭喝水,第一次浸染灾厄期间流行的通用模板,已经是当时召唤师所能构思的最佳模板,一个人乃至一群人集思广益之下也不过能够创新出一个,暴食者竟然有一有二还能有三?
“这个世界疯了吗,他凭什么做到的!”
到访的宾客也麻木了,在路禹完成史无前例的下克上式召唤物轮战后,场内几乎没有掌声。
一打七,低位阶下克上,他们目睹了一场什么比试?是真实的吗?
比试之初他们还将之视为一场不错的庆典开幕式,但在比试进行到一半后,他们已经彻底改变了看法,且再也挪不开视线,语言匮乏的他们只能沉默,不知该如何去称赞…那些枯燥的溢美之词完全无法描述出他们内心的震撼。
虽然好奇于暴食者为何能够召唤出许多闻所未闻的召唤物,但是对召唤并不了解的他们并不想被人认为是“傻子”,只得随风起舞,别人鼓掌我鼓掌,别人称赞我称赞,紧随节奏而走。
值此特殊时刻,路禹顺势拿出了一份卷轴,将之通过仆人传向观众席。
“在我未抵达梭伦前,我便有所耳闻,民间流传起了一份特殊的,据说能够在危急时刻逆转局势的保命召唤模板。”
“但经过我检查,这份模板,正是许多年前曾被各个地下赌场用于赌博的‘超额支付’模板,任何以该模板完成的召唤最终都会付出想象不到的高额代价!”
“可就是这样一份模板,竟然在各个聚集地大肆出售,令人毛骨悚然!”
狄维克忽然紧张了起来,手握紧了椅子扶手。
在场的各族领袖对召唤一窍不通,看不出门道,但是一听超额支付立时警惕了起来。
赌场死斗玩超额支付的风气早就于数百年前得以扭转,失控事件层出不穷导致任何一个地区都对其深恶痛绝,就连经营赌场的人也不愿意碰这危险的玩意。
“召唤衰落数百年,原有的超额支付体系也出现了诸多问题,然而大家眼前这一份,明显有过改动的痕迹。”
“据我的观察,该卷轴只在梭伦地区流传,我们有理由相信,卷轴的制作和传播者,就在梭伦,而他一定是一位,掌握了一定召唤知识的魔法师。”
所有人的目光立时投向了被碾压后如丧考妣的召唤大师们。
“暴食者,你想独占召唤的解释权,垄断召唤知识,也不能血口喷人!”终于缓过气的杜鹃立刻站了起来反驳。
路禹说:“我没说是你们吧?”
“引导众人认为是我们所为,这就是你的目的,不用阴阳怪气了!”
“好,既然大师们十分敏感地认为我在搞针对…”路禹酝酿了片刻,感慨,“那看来梭伦确实卧虎藏龙,仍有一位邪恶的召唤师隐藏于幕后,间接地推动局势,而且不为名,只求利,他还必须这种通过隐秘渠道赚到的钱能最终落入自己的口袋…啧啧。”
虽然路禹说得隐晦,但是聪明人已经读懂了什么,碍于【解厄之日】庆典,他们压抑住了内心的不屑,没有去看远处的梭伦皇室。
狄维克一拍扶手,先是勃然大怒,而后义正词严地宣布要彻查所有超额支付卷轴的源头,誓要将暴食者口中的召唤师挖出,并且皇家卫队立刻出动,宣布超额支付的危害,没收销毁卷轴。
一套流程走得又快又稳,如果路禹不是亲眼见证了这些卷轴的流传,他真的要相信这位正气凛然的皇帝陛下对此一无所知了。
眼见目的达到,梭伦的召唤师不会因为超额支付而丧失大好的未来,路禹心口的石头落了下来。
杜鹃等人灰溜溜地想要退场,路禹却还不忘拉着他们当背景板再次强调:“那些没用的召唤知识,丢了吧,拿这些当宝贝传授,有些误人子弟了。”
“新的时代即将到来,我刚才的召唤物、知识,都将成为过去时,充满无限可能的未来里,数不清的知识等待着大家去摸索……以你们的天赋,想在新时代有一席之地?省省吧”
“你!”
杜鹃指着路禹,一口气喘不上来,竟然晕了过去。
大师们不敢久留,在这里多留一秒,路禹就能再榨干他们一丝价值,他们已经可以预见,今日之后,提及召唤有关的知识,他们将彻底沦为无人愿意搭理的路人。
通过比试,俨然成为梅拉召唤第一人的暴食者已经发话,古老的召唤知识已经作废,新时代,召唤流派极有可能迎来新生。
新生则意味着过往的大多数东西将会迎来变革,大多数人都将会重新站在起跑点上…
“我是不是也有机会在这条还不太拥挤的赛道上,脱颖而出呢?”不少人都如此思考着。
权威性、知识的垄断均被瓦解的大师们,已经不再值得路禹注意,唯一让他觉得可惜的是…
“今天是庆典,不能见血啊…如果死一个,或者残废一个,大家印象会更深吧。”
重新回到皇家庭院之中,庆典再开,这一回,路禹的身边人来人往。
“暴食者阁下,我们是位于碎金城以北火山之中的炎蜥一族,我们始终相信您会赢得比试的胜利,对于您在浸染之中的奉献,我们深感敬佩。”
“我们是德莫里斯港以西山脉中的碎风人马一族,与暴食者阁下的晨曦领十分近,我们也始终相信您能取胜……”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面对这些话里话外“早知道”的家伙,路禹只得挤出笑容应对。
海妖薇拉则是用尾巴卷着一杯酒水,鄙夷地看着这些马后炮,相较于这些明明不看好,但却非要圆回来的种族,一些种族则是干净利落地致歉,并拿出了“暴食者”这个身份无法拒绝的一大批食物来进行赔偿。
看着这一幕,凡妮莎指着这群人和璐璐说着什么,可惜路禹离得有些远,没听清具体内容。
象征着敬意的美酒被各族领袖泼洒向大地,感激那些阻止浸染而献身的英雄们,在短暂的肃穆哀悼后,手牵手,载歌载舞的各族围绕在篝火旁,将气氛推向了最高潮。
来自不同种族的生灵或是拥抱,或是敬酒,或是握手,或是碰拳,仿佛那横亘于各族之间,挥之不去的阴霾,尽数散去。
也许终有一天,它终会再现这片大地。
但至少…他们开启了新的和平,但愿这次的和平,能更持久一些。
来到这个世界极少饮酒的路禹在各族礼貌的感激中喝得有些多,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当他再次醒来后,就为庆典会持续长达一星期而感到头疼。
“无论怎么劝都不能喝了…还好璐璐跟凡妮莎睡。”看到远处安睡的两人,路禹松了口气。
天蒙蒙亮,路禹正想活动活动有些睡僵的身子,一个熟悉的身影飘到了自己身前。
“哦,小寂静啊,这么早就过来,是诺埃尔陛下有事找我吗?”
小寂静脸上没有笑容,她说:“暴食者阁下是否有发现昨夜的庆典上,少了什么人。”
“少人…什么意思?”
“梭伦皇室。”小寂静提醒。
路禹愣了片刻,皱起了眉头,当时因为各族都环绕自己身边,因此他没有过多关注,但如今被小寂静这么一问…
“我似乎没见到,塔妮娅与泽尼尔亲王?”
小寂静说:“事前,我们得知这两人均称路途遥远,因此可能会迟到,但是就在不久前,发生了一些事情。”
“泽尼尔亲王的风暴亲王领出兵攻占了七个城邦,并宣布……不再听从梭伦的诏令。”
“而塔妮娅公主的绿荫领…据说也将周边两个城邦并入领土之内。”
“这一切,都是在昨晚你熟睡时发生的。”小寂静说,“这两位,已经反叛梭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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