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童童/陆嘉禾】

    小兔子童童变回人后,  依然保留了兔子尾巴和长长的耳朵。

    他是垂耳兔，软乎乎的白色耳朵垂下来，走路还会一晃一晃的。

    单看背影,  很难不怀疑研究员小丙在外面有了私生子。

    陆言给出了消息,  说李萍现在还在A市的污染病防治中心工作。如今负责新一代天启者的教学和培训。

    有编制,  高薪，养老金也高,  还不用996。

    李萍是在下午五点下班。

    都说近乡情更怯。童童抱着一捧康乃馨,  在陆嘉禾的怀里扭来扭去：“老师~等会,  我就可以看见妈妈了吗？”

    以前,  妈妈接他放学。现在他接妈妈下班。

    陆嘉禾心不在焉地扯了一下童童的兔子尾巴：“嗯。”

    虽然不是亲兄弟，但从某种意义上，他和陆言的癖好挺像。

    经过调查，目前李萍单身,  无子，这些年也一直很思念自己的孩子。应该不会发生什么家庭伦理纠纷。

    说着说着,  终于到了下班的点。

    童童伸长了脖子,  眼巴巴地看着一个又一个大人从四四方方的门里走出来。一直到几分钟后，突然眼前一亮。像只兔子一样,  从陆嘉禾的怀里窜了出去。

    “妈妈！妈妈！”

    小兔子跑的很急,  他个子小，就比其他人的膝盖高一点点，跑起来却丝毫不慢。

    李萍的手机掉在了地上。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朝她跑来的小孩。

    她蹲下，张开手臂。一把抱住了她的小孩。

    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

    怀里的人有温度,  暖暖的，还软乎乎的。

    童童努力让自己不哭：“对不起妈妈。我之前迷路了，找不到家。”

    李萍说不出话,  泪眼婆娑，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陆嘉禾远远看着，有些感慨。

    亲人相聚，阖家欢乐。

    他想自己的妹妹了，可惜妹妹不会再回来。

    陆嘉禾的思绪有些发呆。他最近打算成立一个律师事务所，主要负责处理天启者和普通人之间的纠纷。因为污染病，很多应该被遵守的群体意识、社会道德并没有被践行。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手机微微震动了一下。

    陆嘉禾打开一看，发来短信的是陆言。

    【中秋节到了，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陆言还挺喜欢做饭的。

    自从长出了触手，他现在可以一边切菜，一边炒菜，一边炖汤，很方便。

    陆嘉禾回了个“好”，闭上眼，笑了起来。

    02【宁淮】

    重返故土，宁淮以为自己会很唏嘘，但实际上，他心里并没有太多的感情。

    长嘉，他呆了几十年。大概也算是故土。

    这里建起了新的学校、工厂，恢复了一些生机。让人重新接受新的世界观，的确很难。但好在大脑花已经死了许久，就算这些遗族想复国，也没什么可能。

    这次回来，是为了给故人扫墓。

    逢青、白狼，还有其他一些人。他们的遗物都存放在苍穹基地。

    苍穹基地已经被改造成了博物馆和烈士陵园。宁淮来的时候，参观的人还不少。

    老师举着小旗子，后面跟着一群背着书包的小豆丁。

    “这是在神国行动里，为了长嘉牺牲的人。”老师兼职导游，神情柔软，“你们出生的时候，长嘉已经恢复了正常。如果不是他们的努力，我们依然像是牲畜一样，被污染物饲养，并且等待死亡。”

    “所以，永远要感恩。铭记历史，也不能忘记仇恨。记住仇恨并不代表偏激，而是为了警醒。”

    宁淮戴着口罩，把鸭舌帽往底下扣了扣，只露出一个下巴。

    他可以靠地面传来的触感察觉障碍物，很多时候，并不需要眼睛。

    宁淮来到了博物馆背后的陵园。

    逢青活着的时候喜欢种花，所以他在坟前洒了很多花花草草的种子。

    本来以为无人照料，这些花不会长得很好。没想到几年不见，这里的花都开的很好，像是一片花海。

    各色各样的，属于不同季节的鲜花盛开。

    老园丁举着剪刀，正在修剪花枝，神情专注而温柔。

    他是长嘉人，在长嘉陷落前就出生了，这些年一直躲躲藏藏；还是天启者，觉醒的天赋叫控温。实战能力一般，但用来侍奉花花草草，却格外合适。

    宁淮觉得，在这样的花海里长眠，逢青大概是不会难过的。

    03【秦怀瑾/秦握瑜】

    秦握瑜能感觉到，自己的哥哥没有死。

    他们双生一体。冥冥之中自有察觉。

    不过秦握瑜并不清楚，秦怀瑾在哪。

    他从小身体不好。

    如今污染病得到了控制，秦握瑜的身体也好了不少，但睡眠时间依然占了一天中的绝大部分。

    秦握瑜明白，秦怀瑾还在通缉名单里，并不是什么好人。

    只是偶尔，他依然会控制不住自己的任性，希望他在哪个不知道的地方好好生活。

    春节快到了。按照以往的惯例，陆言会在家里请一大桌子人，吃团年饭。

    除了陆言，他们这群人平均年龄接近三位数。已经没什么亲人朋友存活在世，一起过年也算是报团取暖。

    因为陆言做饭好吃，每次过春节，大家都挺期待的。

    尤其是叶良山，为了在春节期间多吃一点，甚至不惜提前断食三天。

    今年春节刚好赶上了秦握瑜的生日。

    他很少提起自己的生日，就连关系很好的雁北都不清楚。不曾想，陆言从厨房里端出了一个小蛋糕。

    秦握瑜开心之余，颇为不好意思：“给我的吗？”

    陆言轻声回答：“嗯。不过知道有些晚，材料不是很全，蛋糕随便做的。”

    如果不是系统提醒，他其实也不知道。

    蛋糕并不大，刚好够一个人吃。

    叶良山有些馋，自从吃完长嘉海雾后，陆言就没单独给他做过甜点了。

    秦握瑜被注视的有些不好意思：“要不小叶你吃吧？我不喜欢吃甜的。”

    叶良山连忙后退：“不用管我。我只是控制不住我的胃。不是真的想吃。”

    总之，这的确是秦握瑜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过生日。

    他明白，生日是需要许愿的。

    餐厅里的灯关上，秦握瑜吹熄了蜡烛，希望和他同一天生日的哥哥也有蛋糕。

    -

    C市。天启者监狱。

    一群犯人们索然无味地看着春晚。

    城主吐槽：“你妈的，越来越难看了。这是逼我们给春晚冲收视率吗？”

    秦怀瑾有些发呆。

    “想什么？”

    “想我弟。”

    城主：“你弟是治愈系的天启者，总部伺候的白白胖胖的。你还是想你自己吧。”

    说完，城主扒拉了一口年夜饭。

    今年的年夜饭有剁椒鱼头、饺子、汤圆、糖醋里脊、红烧排骨。

    城主感叹：“C市不愧是美食之都，连牢饭都这么好吃……等等？你的牢饭怎么还有个小蛋糕？？”　　

    秦握瑜：“你要吃给你？”

    于是城主很开心地一口吞了。

    他的天赋是世界。

    世界掌管空间。

    如果城主想躲起来，大概是没人可以找到他的。

    但是现在不比以往。

    城主也想玩联网游戏，吃垃圾食品喝奶茶。

    于是他思考很久，拉着秦怀瑾自首了。

    根据判决书，他需要坐牢6年，主要过错是协助吕知建立屠宰场；秦怀瑾判刑54年，理由是扰乱A市治安，散播瘟疫。

    一直躲在地下，和坐牢好像也没什么区别。甚至城主自己做的饭还不如牢饭。

    城主觉得，如果不是考虑到03还活着，并且他们认错态度良好，秦怀瑾多半是会被判死刑的。

    大年初一。

    总部出于废物再利用的心态，会把比较难处理的污染物丢给监狱。

    秦怀瑾宰了一条大鲶鱼，还没来得及洗干净脸上的血，狱警突然摇了他的号。

    “秦怀瑾，有人探监。”

    秦怀瑾有些意外。

    因为按照他的要求，总部答应过，不会把他的消息告诉给亲人。因此，他想不出还会有谁来看他。

    来的人是秦握瑜。

    秦怀瑾有一瞬间想掉头就走，但是对方眼里的泪困住了他。

    秦怀瑾叹息了一声：“你怎么来了？”

    秦握瑜回答：“陆言告诉我的，我来看看你，不行吗？”

    秦怀瑾低头：“可以。”

    秦握瑜擦了擦眼角的泪：“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希望你……没有污点。”

    秦握瑜盯住他的眼睛：“做错事的确需要付出代价。我相信你也不是主观意义上的作恶，要不然天启日死了那么多污染物，也不会单独留下你。”

    “我也不会替死者原谅你。所以……在监狱里好好改造。你的天赋能力很有用，可以创造出更大的价值。我不会给你开脱，但也不会永远用过去否定你。”

    秦握瑜隔着铁窗，轻轻握住了秦怀瑾的手：“你的确是污点。可你也是我的哥哥。”

    是那个为了让弟弟也活着，于是想办法压制自己，用自己身体养蛊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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