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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新琼州(一)


刚刚开始的崇祯十五年,大明两广的高级地方官就出现了大规模变动,如今是沈犹龙出任两广总督一职,琼州知府则换成了沈廷扬。

        沈犹龙是从福建巡抚转任而来,为人刚正不阿,清正廉洁,没啥好说的。沈廷扬由北京户部郎中一职升调琼州兵备道兼知府,则属于违背历史原貌的人事安排。

        曾经贬在琼州好几年的赵有恒,在几年前官复原职后,历经南京都察院右佥都御史、福建布政司左参议等职,现在也调任两广,担任广东巡抚兼右佥都御史,奉旨监理两广兵马钱粮军械。两广总督通常兼任广东巡抚的人事,这次也出现了罕见的分离。

        如此耐人寻味的大动作,则是因为在去年年初,上一任两广总督张静心即将卸任的时候,发生了一件震动两广的“百花居案”。

        时任琼州知府的“路人甲”和部分官员,适逢广东道监察御史到访问事,一波官员在琼山县一家名为百花居的酒楼里宿醉不起,结果偏偏半夜时百花居发生了火灾。汹汹的火势波及了百花居周遭多家民宅店铺,琼州知府、通判在内的多名从外地迁入的琼州官员,连同广东道监察御史都葬身火海。

        如此离奇的官员集体遇害案,一度引起了崇祯皇帝的注意,而长期山高皇帝远、少有高层问津的琼州,其多年来取得的经济发展成果让崇祯翻看之下大吃一惊。

        一番了解之后,才发现每年经由琼州转运入粤、闽、浙三省的米粮居然高达70万石,其中进入广州的数量就有60万石,而琼州府数年间上交户部广东清历司的“杂课银”也有几万两。

        再一详查,当年熊文灿拍着胸脯保证的“以流民实琼屯垦,可解灾荒流民滋事之难,米粮百万之利亦可期也”居然几近成真。

        虽然都是粮商倒卖流转,但以琼州这个鸟不拉屎的偏野地方,能活络出如此大数量的米粮,简直就是奇迹!

        再延伸到东南三省,闽、浙、粤,乃至整个南洋,海上粮食贸易这些年非常活跃,部分粮食贸易还一度还到达山东。东南沿海州府粮价平稳,虽然灾荒也时有发生,但却是大明民乱最少的地方,比起十年前简直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也支持着崇祯那岌岌可危的朝廷岁入。

        再回想起多年前熊文灿主政两广时,莫名其妙地每年总会多出几万两白银的内帑收入,已经穷得没抓拿的崇祯这才真正开始审视两广及琼州对大明的重要程度。

        传统的江南运河漕运已经越来越力不从心,河道久失疏浚,江南漕粮北上,地方沿途吃拿卡要多如牛毛,朝廷在漕运上的耗费一年比一年多,运到北方的米粮却越来越少。一旦遇见兵祸天灾,漕工民夫离散十之八九,漕运就更加岌岌可危。从天启年间开始,苏淮、山东的天灾民乱就没消停过,漕运被截断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

        沈廷扬,这个让崇祯皇帝寄予厚望的前户部郎中,是明朝末期少有的提倡“海上漕运”的开明官员,曾将《海运书》和《海运图》进呈崇祯。光是口头宣传还不足以证明,沈廷扬随后在崇祯将信将疑地认可下,在山东登州主持对辽东宁远战区的漕粮海运尝试,结果效果极其明显,不光周期短,而且耗费极少。

        崇祯事后曾高兴地说:“居官尽如沈廷扬,天下何难治!”可见崇祯对沈廷扬的期望有多高。虽然未能改变北方大局,松山战役依然以“关外尽陷”而告终,但沈廷扬提倡并经过实践的漕粮海运一事,却让崇祯记在了心里。

        琼州引入流民,屯垦成果显著,证明当地粮产潜力巨大,以琼州为枢纽的两广南洋米粮贸易也十分昌盛,说不得哪天还真是“获百万米粮之利于海上”。唯一麻烦的,就是如何大规模的实现海上南粮北输的大工程,毕竟从两广到山东,远不止山东登州到宁远那么一小段的距离。

        崇祯皇帝孤注一掷钦点沈廷扬出任琼州兵备道兼琼州知府,就是希望对方能再度创造一个米粮海运的奇迹,打着将来能从两广和南洋搞来更多钱粮的主意。若在以往,谁出任琼州就是个政治弃子的信号,但现在却意义完全不同了。

        这种完全打乱地方军政号令统属关系的任命,在明末天启和崇祯两个时期大面积出现,崇祯年间堪称“万金油”的兵备道一职尤为突出。许多时候没有特定品级限制,职权可高可低,可有可无,可一旦有了皇帝的敕令,又能地方军民内政司法税政乱七八糟一把抓,也算是明末国家地方管理日趋混乱的奇葩特征之一。

        至于赵有恒,琼州一开始的兴盛就是从他手里发端的。赵有恒曾有多年任职琼州的经历,更曾被熊文灿称赞为“熟知东南民事、通晓南洋商事夷情”,在南京和福建任上的风评也很好,由他出任广东巡抚,统筹监理地方钱粮兵马军械自然也是最佳人选。

        更重要的是,两广一旦纳入朝廷的南粮北输战略,海防压力就更大,以现在广东边海诸多烂如稀泥的卫所,根本无法承担,要再养出一波类似郑芝龙、颜思海这样的边海兵霸,绝对是崇祯不愿意看到的。

        至于几年前那个“南洋米夷求贡舶、落难于外洋孤岛”的小插曲,无论是崇祯皇帝本人,还是当时的内阁诸臣,都被那批送上门的海量军火给弄晕了头。

        说是稀里糊涂就出租了香港岛倒不至于,但面对巨大的海贸利益,以及满清的军事压力,内阁少有的“同心协力”了一把。对老窝盘桓江南的东林党而言,已经有了澳门的先例,再多一个能给自己带来更大实惠的香港也无不可,何况租期只有十年,也不怕尾大不掉。

        崇祯皇帝含糊其辞地“原则上”默认了那个鸟不拉屎的小岛的出租意向,甚至还流露出迫不及待的意思。时任两广总督的张静心则成功地“揣测圣意”将此事操办了下去,算是党争厉害的明廷中枢难得一次“双赢”的政治活动。

        所以赵有恒的职责,不光是重整广东沿海兵镇,其中还隐含着为朝廷从南洋引入更多泰西铳炮的意愿。

        如此“二沈一赵”的组合,算是崇祯在内忧外患之中做出一次“最英明”的决策,但最终成效如何,大概崇祯自己也捏了一把汗,而且他也不会想到这个大明王朝也只剩下苟延残喘的半条命了。

        ……

        1642年3月14日,周四,大明帝国历崇祯十五年二月十四。

        曾经的“东南擎柱”熊文灿,在转任内地数省剿寇总理之后,还是没能逃过他本身的宿命。熊文灿在东南沿海的那一套手腕,到了内地就明显不灵了,对农民军过于谨慎或是怀柔的态度,最终导致张献忠之流折腾壮大。熊文灿在前年被崇祯抓了垫背,捕斩弃市,身死名裂。

        熊文灿是挂了,但他多年来留在东南数省的某些影响却没有消散,并被继任者默认沿袭。大明广东琼州府,就因多年前熊文灿一道《请实琼屯垦以解辽事疏》而受益。

        在各省地方官各种推三阻四的拖沓执行下,琼州六七年间还是聊胜于无地从闽、浙、湖广、滇、黔一带的流民重灾区挪来了数万口人丁,其引入流民的力度还不如琼州本地的士绅商号大户们私底下的小动作。

        不算生黎,现如今琼州府的治下人口已经悄然突破40万,尤其是治所琼州城(琼山县),城内居民人口超过了10万。只是琼州地方财政表面上的匮乏,那一段段斑驳的城墙还保持着要死不活的旧样。

        城外的农田早在上个月就开播了,一亩亩出苗的稻秧青翠欲滴,再过半个月就将插秧。而更远方的一大片用篱笆和沟渠围起来的平原或丘陵上,密密麻麻、整整齐齐的甘蔗田、棉田、椰林等经济作物几乎一眼望不到边。部分去年的秋冬作物已经在收获,大大小小的马车满载着各种农作物正在朝着各处农庄汇集,其中大部分是近些年才从华美引进的土豆。

        琼州城内的情形就更不一样了,曾经枯槁惨淡的街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变得异常繁华热闹。大量近些年新建或翻修的商铺或亭台节次鳞比,瓦肆酒楼林立,一些商铺货栈就当街敞开着叫卖,富商牙人的身影比比皆是。从码头或其他方向而来的进城货车络绎不绝,老百姓们相比之下也面色红润,看起来生活还算过得去。

        “瞧,是赵大人,真的是赵大人!赵大人回琼州了!”

        一队兵马从码头方向进城,街上的琼山县居民一眼就认出了当头骑马的大明官员。无论是卖菜的小贩,还是街边的店铺老板,都手忙脚乱颇为热情地端茶奉水,里外三重地挤到了队伍边。

        “各位乡梓父老久违了,本官履任新职,此次前来琼州拜会沈大人。”

        赵有恒已经年过五十,为官颇得人心,如今在东南数省名声鹊起,又是广东巡抚。作为琼州的老父母官,只要是赵有恒出面,琼州百姓都是极为顺从给面子的。

        赵有恒朝着四周围拢的琼州百姓不断拱手回礼,想到自己离别数年还是被琼州百姓牢牢惦记,心里也暖洋洋的。做官做到这个份上,先不说发财与否,这大好的名声也不是一般人能得到的。

        “原来赵大人升官了,巡抚啊,这下可好了!”

        百姓们满含期盼地看着这位老父母官,同时也毫不吝啬地丢出一堆堆赞美,知道自己的日子从今天开始又要更上一层楼,一个个发出了由衷的呼喊。

        至于去年初那个莫名其妙惨死在百花居酒楼的前任琼州知府和广东道监察御史,朴素的琼州百姓反而觉得是冥冥之中的天数,谁叫那个路人甲上任后就逼着当地百姓毁掉大半的棉田和甘蔗田,改种水稻呢,算是报应!

        新任不过一年的琼州知府沈廷扬就开明了许多,一方面顺应民情准许当地百姓自行农作,一方面向两广总督沈犹龙建言,继续加大引入流民开垦琼州荒地的举措,甚至还鼓励琼州富商多造海船,大力流转南洋谷米,为实现向崇祯皇帝承诺的“五年之内,携百万石米粮通海北输,解北地衣食之困”而努力。

        东南沿海的米粮贸易本质上对整个大明帝国只是杯水车薪,但这并不妨碍沈廷扬做上一个“北粮寄乎于海上”的美梦,也算是大明帝国黄昏之时为数不多的开眼之举。

        ……

        一个时辰后,琼州兵备道兼知府沈廷扬招待赵有恒的家宴结束,两人在知府衙门后院里闲聊散步,惺惺相惜的同时都踌躇满志。

        “这后院的山石花木,还是抚台大人当年之作,如今青石竹篱苍翠依然,我等却已老了。”比赵有恒小几岁的沈廷扬捏着短须,边走边感慨。

        “呵呵,兵宪大人与赵某同受君命,署理琼州新政,正是皇恩浩荡大展宏图之时,哪用得了艳羡后院的花草石木?待到琼崖大兴、殿前回报君恩之后,再去寄情山水还来得及啊!”

        赵有恒和沈廷扬对视一眼后,两人都发出了哈哈大笑,都是一副心有灵犀的样子。

        恭维话说完,赵有恒转入一处林荫小道,突然压低了声音:“沈大人,去岁‘百花居’一案,可有眉目?”

        见赵有恒冷不丁问起那桩悬案,沈廷扬捏着胡须的手也是一顿,好半天才缓缓摇头:“实不相瞒,下官遍查卷宗,皆指天干物燥、意外之祸。当晚‘百花居’连同周遭数户皆成焦墟瓦砾,无人幸免,即便有蹊跷之处,也无从查证。”

        赵有恒听完,眉头越来越紧,仿佛联想到了某个方向。

        “抚台大人过问此事,难道有其他偏处听闻?”沈廷扬也是个明白人,一看赵有恒的表情,马上觉得对方曾经久任琼州知府,肯定对当地一些说不得的事有所知晓。

        “数十位朝廷命官蒙难,想来心里不忍罢了……对了,沈大人,赵某离琼多年,如今琼州民业如何?”赵有恒的表情恢复了正常,把话题转向了当地的民生经济。

        “呵呵,来琼之前,下官还在忐忑妄测,为何圣上会择琼州一地行农垦与海运新政。到此地不过一年,下官才知抚台大人当年留下个好地啊!”一说起琼州的近况,沈廷扬就眉飞色舞起来,“那南洋稻种果真是珍物,一年两熟,两三年换植豆种一季,加之南洋泥肥(华美化肥)奇效,地无抛荒休耕之虑,一亩田年可收稻米四、五石有余!如今琼地各县徙迁流民屯垦,新种稻田计有七十万亩,税入米粮十五万余石!更有闽粤粮商贩运余粮于东南三省,流转诸货。虽商税简缺,然各课银税亦收万两,堪称巨利。百姓衣食无忧,家家均有囤粮,尚有余力做其它营生。又有地方士绅联建私坊工矿,林林总总,再增税入万余两……”

        两人坐到了石桌边,沈廷扬一阵欣喜感慨之后,又仿佛有些难言之隐,好半天才用手点着桌面,渐渐露出难色:“琼州之地,一年钱粮赋税堪比江南大府,颇为可喜,圣上亦对下官有所嘉勉。不过乡绅百姓不喜农作,比之江南更甚……下官也知蔗田、棉田、椰树、胶树(橡胶树)等农产银价更高,可与江南桑麻比肩,然琼州膏腴之地遍种此等田产,又兴私坊,如此滥用农力,终有一日无人务农,与国不利啊……”

        “此外,说是朝廷官府徙迁各地流民安顿垦荒,然地方士绅合股结社,争雇民力,又兼并山林、圈买山头、置办私坊矿务,诸州县民力早已占去十之七八,稻田却稀疏可数。美其名曰同心协力、提振民生。流民或入富家为工,或只得另寻偏野荒泽之地开垦。”

        “琼州行复荒新政,收聚流户,屯垦多年,若有稻田百万亩,则东南大定。再有南洋行商廉价米粮引入,由海路北输,又岂止百万石之数?然民情汹涌,乡绅百姓不愿换种稻麦,若改弦易辙,下官又恐生民乱。如此种种,实难强行,抚台大人可愿为下官解局?”

        说完,沈廷扬站起来,对着赵有恒深深一鞠。言下之意,现在琼州地方百姓的农业,就是赵有恒当年“惯”出来的。恐怕上任琼州知府离奇身死,也和当时有人下令毁去蔗田、棉田有关。

        “这个……沈大人何出此言?琼州地方乡绅父老安居择业,乃平常事。硬行百万稻田之政,也只能沉积仓廪,难以流转。若是经陆路内输,恐怕半途即靡费十九,反得不偿失、空耗琼州地力民力,与民无益。眼下百废待兴,新政初始,米粮海运之业又岂是一朝一夕能成?”

        沈廷扬邀请自己来琼州叙事,没想到居然找到这个方向给自己下了个套。赵有恒顿时心下不快,语气也微微凉了下来。

        “下官深受皇恩,牧守琼崖,自然以百姓民业为先。然北地国用甚艰,琼州又陈米价贱,哎……”沈廷扬说着说着,就书呆子气大起,当场红了眼。

        “就本抚近年所见,浙、闽、粤,乃至湖广,虽为鱼米之乡,然田地兼并日甚。朝廷为御东虏、剿流寇,年年加赋增役。偶有风调雨顺,又米贱难以为生。丰年之时尚且苦不堪言,堪称世间奇观。江南百姓无不弃稻,转种桑、麻、棉等物,获利在外,尚能安顿一年半饱。”

        “江南米粮漕运之难、北地粮荒,又怎能算是一府一州之过?沈大人临危受命,于琼州推行农垦海运新政,不正是求解之道?若朝廷真有百万石远航载行之量,商贾无贱囤惜售,江南百姓可获利于粮,自然会改种稻麦。赵某身为广东巡抚,监理钱粮,自然和沈大人是一意同行,但欲速则不达啊……”

        一石琼州或南洋稻米,只是运到福州随意出手,都能赚上两钱的净利,来自南洋海外的稻米,价格更是比琼州本地的还要低廉上一钱几分。不过比起其他货物,利润又显得少了许多,何况大多数时候各地富户粮商还故意囤积惜售。

        对琼州而言,无论是海商还是平民百姓,稻米纯粹是只是饭桌产业和纳粮,日常生计已经离不开那些看起来不能吃不能喝的南洋经济作物。如果整个琼州府再强行推广大面积种稻,除了继续压低当地粮价,喂饱那些交不出几两税的富户粮商,百姓生活反而会不如以前,不光对解决北方粮食危机起不到什么作用,还可能引发民乱。

        届时就算动用官府力量强迫广州、琼州的粮商海船出力,一年也就几十万石的运量,还只能短途运入最近的广州、潮州、漳州、泉州等地。

        沈廷扬慢慢思索赵有恒的话,也觉得有道理。这琼州盛产两季稻米又难以北运的症结,不是本地百姓的过错,更不是说服多少粮商搞长途海运能够解决的,而是整个江南、岭南的海贸格局和百姓生计的问题。沈廷扬对自己一时激动的钻牛角也暗暗惭愧。

        ……

        从沈廷扬那里辞别后,赵有恒趁着天还未黑,打算直接前往定安县的王家,那里是自己小舅子刘耀禹的妻家,更是琼州地方势力最强、官商联系最紧密的地方。想要了解整个琼州的状况或是谋求琼州士绅支持,去定安县走一趟就差不多了。

        在赵有恒眼里,沈廷扬是个好官,也有积极的抱负,但却是典型的外来户。在朝廷如今“令不达县乡”的无奈局面下,沈廷扬要想几年内为皇帝梳理出一条“钱粮海道”是难上加难。

        赵有恒知道对方心里有对崇祯皇帝的承诺,但这些年长居江南,之前的观点早就发生了变化,对大明南北米粮流通的现状和瓶颈是深知肚明,更对琼州十几年里来之不易的发展成果抱有一种奇特的感情。

        以前调离琼州,导致贪心不足的地方士绅差点把琼州南海商号给毁掉,赵有恒心里也失落了很长一阵子,觉得对不起在琼州艰辛创业的妻弟。现在自己重新回到两广,权位更甚以年,就打定主意不能再让人对南海商号乱来了。

        赵有恒可算是对琼州地方有着深度的了解和影响力,加上现在的身份地位,想必那些整天想着占南洋贸易便宜、把琼州新政当成自家聚宝盆的地方士绅也会收敛一些。

        更关键的一点,赵有恒必须了解现在“米夷”和妻弟刘耀禹、琼州士绅的关系,以及琼州地方经营到底发展到了什么程度,是否会对琼州的钱粮新政产生更多不可预知的影响,这是他身为广东巡抚最为担忧的事。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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