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方明远就接到了多个电话，有来自京城的，也有来自奉元、潼宜的。有关怀事情发展的，也有是受人所托前来说情的。

        “明远，你这事做得有些过了！”电话里柴嫣直言不讳地道，“二十亿元的赔偿，这可是自《国家赔偿法》实行以来，从来没有过的巨大金额，你觉得这个金额，有可能吗？”

        “柴姑姑，任何事情总得有个吃螃蟹的，是不是？国家的税收这些年来的增长速度一直都高于国民生产总值的增长，而与《国家赔偿法》实行的时候相比，国民生产总值已经翻了四倍有余，国家赔偿的金额有所增长，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方明远笑道。

        “胡闹！”柴嫣忍不住笑斥道，“就是翻五倍，你的这个赔偿金数额也太过了吧？你的损失真的有这么大吗？”

        “柴姑姑，你算算，五船八十万吨大豆，到现在已经在港口存放了近一周了，为此佳华食用油集团公司和FFBB公司额外付出了多少费用，还有为了证明我们清白，重新分检的费用又有多少？这些其实都不算什么，大不了我忍忍，不和他们计较。但是家乐福集团在沪市和香港两地的股市上，股价的暴跌，我们又损失了多少？更重要的是，因此，使得家乐福集团在消费者心中一向良好的信誉度大打折扣！您别告诉我，您不知道这些天来，国内外有多少媒体对这一事件公开进行报道，可是将我们骂了个狗血淋头！要挽回家乐福集团、佳华食用油集团公司和FFBB公司在商界的信誉和信用，我们又要付出多少？我们花费了十几年才辛苦建立起来商界信誉，可能这一次就被毁灭掉！这其中，我方家可能要遭受的损失又会是多少？如果说家乐福集团因此而从此衰落，不说我方家的经济损失有多少，您想过会有多少人会因此失去工作岗位，多少企业的产品销售受影响，这里面的社会损失又是多少？”方明远道。

        方明远的这一连串的疑问，令柴嫣也一时无语，实际损失好计算，但是各种无形的损失就很难计算了。在如今这个时代，信用和品牌就可以价值亿万美金！否则的话，可口可乐公司的老总也就不敢扔出像“哪怕全世界所有可口可乐的工厂一夜之间全部毁灭，可口可乐公司的所有资金清空，只要可口可乐的品牌还在，我就有信心重建一个崭新的可口可乐公司”这样的大话了。

        这一次的事件，确确实实是在家乐福集团原本堪称完美的信誉度上重重地抹了一道黑，柴嫣也听说了，媒体上对于佳华食用油集团公司的批评还算是比较客气，网络上，对于佳华食用油集团公司和母公司家乐福集团就完全不同了，说是被骂个狗血淋头，一点都不为过。而家乐福集团自从成立以来，对于这一块又一向重视，否则的话，也不会自已主动地成立质量检测中心，更不会成为沪市股市上最有“良心”的企业。做为家乐福集团的创始人，方明远火气如此冲，也是情理之中。

        “柴姑姑，更可气的是，既然已经确定是海关检疫人员收取贿赂，有意对FFBB公司栽赃陷害，到现在海关方面还没有什么动静，国家质量监督检验检疫总局倒是派人来了，还只是一个司长，只能说是中层干部，连副局长都不是。而且，他不是来和我们正式地赔礼道歉，商榷如何对此事进行补救，为公司挽回损失和声誉，告诉我们如何处理涉案人员，如何避免日后类似事件的发生。而是告诉我们，为了国家质量监督检验检疫总局的声誉，他们要求低调处理这件事，对FFBB公司出口大豆的解禁还要再拖延一段时间，他们以为他们是谁啊？解除FFBB公司的禁令是对我的恩赐吗？难不成我还要为他们的宽宏大量表示感谢不成？”方明远火气十足地道。

        柴嫣越发地无语了，她自然知道，在国内确实是有着这么一种情况，受害人在政府机关纠正因为公职人员所造成的错误后，还得对政府表示感谢，感谢政府纠正了以往的错误。她也听过那句话，迟来的正义即非正义，虽然说这句话的原意是体现了对司法程序正义的格外强调，但是这并不妨碍国人以自已的理解方式来理解这一句话。只不过在国内，由于行政权力的一家独大，个人在行政权的面前是那么的渺小，感谢也就成为了似乎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国家质量监督检验检疫总局的那帮家伙，显然没有能够在心理上摆正自己的位置。

        “柴姑姑，如果说换成是您，您觉得能给他们好脸色吗？”方明远又继续道。

        柴嫣不禁苦笑，确实，如果说是换成自己，自己也肯定不会给予他们好脸色。她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脸色已经有些发红的中年人，心里叹了一口气道：“明远，派桓安庄桓司长前去，倒不是他们轻视这件事，可能是想着桓安庄和你苏爱军叔叔曾经是同学，想着你可能会手下留情的。至于其他……我只能说你要理解一下国内的现实，虽然说书记和苏总理都一再地说，要建立服务型政府，但是这个改变，是需要时间的。这件事情，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够揭过去？”

        电话的另一头沉默了良久，才传来了方明远的声音“柴姑姑，我需要时间想想。回头再给你打电话吧。”

        柴嫣收了电话，轻叹了一口气道：“常局长，这孩子这一次真是被你们惹恼了。不过看样子，还会给我几分面子。不过，我丑话说到前头，我还没有那个资格要求他全盘接受你们的条件。就是在苏总理面前，这孩子也一向是据理力争的。何况，这一次他确实是占理，你们……”柴嫣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她打这个电话的时候，确实是不了解具体的情况，也没有想到国家质量监督检验检疫总局居然事情办得这样的不地道。只是常年期与柴嫣家也算是世交，求到自己的头上，她也不好拒绝。

        “柴部长，我们这也是考虑地有些不周，没有站在对方的立场上考虑。方少有这么大的怒气，也是正常的。”常年期，海关总署副署长陪笑道。国家质量监督检验检疫总局在方明远那里碰了个硬钉子的事情，很快就在国家质量监督检验检疫总局和海关总署高层传了开来，虽然说这件事的主要责任是在国家质量监督检验检疫总局，但是事情毕竟是发生在海关，要说海关没有一点责任，那也是不可能的。

        而且常年期也并不是只代表海关总署，同样也受国家质量监督检验检疫总局的拜托，希望能够通过柴嫣，和方明远缓和一下关系。

        “虽然说这件事主要责任不在你们身上，我也不应当对你们的工作指手划脚，但是我也必须要说，有些工作人员，也确实是需要整顿整顿了。”柴嫣捏了捏眉头道，“那些贿赂海关工作人员的人，身份查出来了吧？”为了几万、十几万元的贿赂，搞得方明远那边鸡飞狗跳的，就是外交部现在也是倍感尴尬。幸好巴西总统这一次访问华夏，双方都有默契地避开了这一话题。

        但是如果说事情继续闹大，巴西总统也要顾忌国内的影响，毕竟华夏国家质量监督检验检疫总局之前对那二十余家国际大豆出商发布禁令，是巴西大豆中含有毒大豆，巴西方面有些理亏。但是这一次FFBB公司的遭遇，却是华夏一方理亏。

        常年期有些尴尬地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警方是否已经找出了幕后的贿赂之人。

        “算了！当我没问。”柴嫣摆了摆手道，心里更是失望。难怪方明远这样的恼火，出了事之后不去想如何解决问题，而是一个劲地捂盖子，还不顾虑方明远一方的损失，换了谁都会是一肚子的火气。

        方家这一次与跨国粮食巨头在压榨行业收购上唱对台，她也多多少少地知道，而且这一次，方明远的所做所为，也在很大程度上，缓解了国内压榨行业的困境，为它们争取到了更好的结果，尤其是FFBB公司的主动接受华夏零容忍标准，更是给予了国家质量监督检验检疫总局在国际上的强力支持，但是换回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确实是令人黯然。

        “柴部长，这一次确实是我们的错误才使得方少蒙受了巨大的损失，总署已经决定会在近期内对多个海关进行整顿，对于这个案子中所有的涉案人员都会严加处理，追究他们的刑事责任。我们也愿意向佳华食用油集团公司和FFBB公司公开道歉，但是这笔赔偿，我们确实是拿不出来的。”常年期道。虽然说海关可谓是日进斗金，但是那些钱都是要进国库的，就是有小金库，也不可能在这种情形下拿出来。

        柴嫣不感兴趣地摆了摆手，她也有些意兴阑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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