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的时间一晃而过，今科会试的试卷全部批阅完毕，开始放榜了。

    今年的三道考题是三位主考各出一道，安王出是《民生赋》，既然他当了这次主考官，自然不能白当，总要选一批符合自己心意的进士。

    两位副主考都是自己人，手下的普通考官们也不敢忤逆安王，所以此次会试录取的大都是务实有内容的文章。

    当然那些夸夸其谈、空洞无物的文章，若有写的对仗严谨工整，词藻特别华丽的也录取了几个，毕章翰林院等地也需要招些专门写文章的笔杆子，不过这些人的名次都靠后。

    皇帝只看了十几份考卷就不看了，直接按安王他们排的名次发榜了，对儿子他十分信任，儿子想录取什么样的进士都行，反正日后这些人都是儿子的臣子，总要选他自己满意的。

    不过皇帝记住了一个人，排第一名的蒋旭，这是第二次见到这个名字了，第一次是在燕云十六州的资料上，见到了他独创的条形图。

    皇帝这次又见到了蒋旭的文章，《民生赋》写得条理清晰、言之有物，不但提出了自己的见解还有意见建议，在皇帝看来有些直接拿来施行也不差什么，偏这人文采还不错，内容十分务实的文章，用词却十分考究。

    另两题也做十分不错，经义对仗工整、理解透彻，那首诗却写的十分华丽且蕴含情思，皇帝点点头，这是个有些浪漫主义却还能俯下身子办事的人。

    就连选作题都作了北胡语和算学两个，成绩十分不错，这个第一名实至名归。

    其实蒋旭作这《民生赋》是有些欺负小朋友了，他从前在废太子身边没少帮他处理政事，而这一年在燕云虽然没有实际官位，但干得却是地区行政长官的活儿，与那些从未实践过的读书人比，他经验丰富。

    名次定下来了，安王总算能自由行动了，不过他却没着急回王府，而是先去了寿康宫探望太后，同时见了见岳母。

    太后的病情已有所好转，见到六孙子还是挺高兴的，让他站在十步开外的地方与他唠叨了好一会儿才催他回府。

    这些天孙子、孙媳妇走马灯似的要来给她侍疾，不过都被她撵走了，老太太不想给孩子们添麻烦，她这儿的宫女嬷嬷们一大堆，不缺侍候的，她也是想让长公主回去歇两天的，可是长公主她撵不走。

    “岳母，皇祖母的身子怎么样了？”安王扶着长公主来到前厅坐下，见长公主一离了太后的眼前脸色就沉了下来，知道可能不太好。

    “这次是没多大事了，不过太医说这身子骨是再回到不从前了，去年又惧又累病了一场，伤了根本，也就几年了。”长公主语气消沉地说道。

    安王心中酸涩，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事儿他也没有办法。

    “好了，”长公主提起了精神，“你在贡院里待了二十来天了，早点儿回府吧。顺便和宝儿说一声，你们皇祖母已经没事了，母后怕把病气过给恒霁，一直不许她进来，她担心着呢。”

    “是，”安王站起来拱手行了个礼，“请岳母照顾皇祖母的同时也保重身体，莫要太过劳累。”

    “我知道了，累不着，做事有宫人呢，我只是陪着罢了。”长公主摆摆手。

    安王情绪低落的走在宫道上，太后是他的亲祖母，在他年幼时对他的生活也十分关照，比他父皇称职多了，可惜世人都逃不过生老病死。

    安王回到王府，先在前院书房好好梳洗整理一番才打起精神回了后院。

    宣平抱着恒霁在门口迎接他，安王笑容满面地上前将妻儿拥入了怀中，一家三口甜蜜的相聚了一会儿。

    小恒霁累了，宣平让新月抱他去找乳母，等两人走后，宣平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夫君，你见到皇祖母了吗？皇祖母是不是……是不是有些不太好？”宣平犹豫地问道。

    安王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又很快恢复正常，笑着说道：“自然见到皇祖母了，已经好多了，听岳母说半夜也不咳了，再将养些时日就没事了，你别想些有的没的，自你怀了恒霁以来就爱多想，还真要一孕傻三年啊，以后不许这样了。”

    “不是我多想，前几天母亲命宗人府的人对大皇子下手了，如今传来消息，咳血不止，似乎得了肺痨。”宣平面带忧愁，“自去岁谋反时皇祖母生了场大病，身体一直不好，可他被贬为庶民圈禁后，母亲看父皇面子本已懒得收拾这人了，却在皇祖母病重后陡然对他下手，所以我想着是不是皇祖母不太好了？”

    “没有的事，皇祖母确实已经好转了。”安王安慰道，又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她实情，“不过太医说去年的那场大病伤了皇祖母根本，只怕会影响寿数。”

    “难怪了。”宣平脸色木然地点点头，眼中泛起点点水光，但眼泪并没有落下，生老病死在所难免，悲泣无用，“以后我们多去宫里陪陪皇祖母吧，再过段时间天暖了，恒霁也能抱着出门了，咱一家三口去皇祖母那蹭饭吃。”

    “好。”安王点点头，不想让悲伤的气氛漫延开去，于是转移了话题，“这次会试蒋旭得了第一名，而且父皇对他印象极佳，你身边的人就要出个状元夫人了。”

    “蒋旭蹉跎了这么多年总算是得偿所愿了，以后就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对了顾舟呢？”今科会试里，宣平特别关心的就这俩人，再就是镇北书院那几个了。

    “他得了第五名，不过这次参考真是有些委屈他了，他的文采是真不错，碰上其他主考官说不得这第一就是他的了，可惜碰上的是我，他毕竟年轻阅历少，在务实做事这方面有所欠缺。”安王想想觉得有些对不起顾舟，毕竟人家是为了支持他才今科下场的，他却不能给人个好名次。

    “无妨，他既然决定今科下场了就是不在乎那个状元之名了，他的前程在后头呢！”在听说顾舟为支持安王改变自己的人生规划，要提前下场考试时，宣平就决定了，只要他日后不祸国殃民，就保他一世荣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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