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之外，金发少女在城市中不不断奔行着，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气喘吁吁地来到一辆废弃的公交车旁。

  “温明宇，所以，所以现在能给我解释一下，发生什么......”

  身后无人回应，温小彤茫然转身，

  她这才发现，从刚刚开始，青年就没有跟上来。

  少女恍惚间脸上闪过几分焦急的神色，啧了一声后，拨通了青年的电话号码。

  “你所拨通的号码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几次拨通都未接通，再到后来，青年手机号码已暂停服务的提示音响起，见此，温小彤没来由地一阵烦躁，在雨中狠跺了几下脚。

  “搞什么啊这个家伙！”

  “难道在一个人逞强吗？！”

  回想着先前发生的诸多细节，少女大概也猜到了什么。

  “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烦死了！”

  “总觉得自己好像很厉害，自己是个天才，什么都在自己掌控中一样，什么事都自己去做，都不和我商量一下，既然觉得我会拖累你，那一开始为什么还要叫我过来！”

  温小彤感觉自己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生气过了，猛地将手机朝着雨中一丢，拳头狠狠砸在了一旁的公交车门上，

  “温明宇，牛死了，谁在乎你啊！和个大爷似的，你死了才好！”

  如同宣泄般，少女朝着空无一人的城市大喊着，声音在雨幕中回荡许久，最终才在淅淅沥沥的雨中消散。

  冰冷的雨水拍打在少女的脸上，顺着其面庞滑落，一点点抚平其躁动不安的内心，让温小彤渐渐冷静了下来。

  她算是理解，

  为什么黎安欣以前会经常找她倒苦水，老向她抱怨黑发少女总是不问自己想法便一意孤行地去做某事。

  当这种事情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这种对对方目前处境的担忧，那种迷茫无助的念头一个劲冒出，扰的她脑子都没办法正常思考。

  对方现在怎么样了？

  遭遇什么危机了？

  那个智者有没有对他做什么？

  是不是真的要变成一个只会嗷嗷叫的机械了？

  他们......

  还能否再见面吗？

  “啧......”

  少女昔日耀眼的金色长发湿漉漉地披散着，让她此刻看上去整个人都灰扑扑的，无比狼狈。

  温小彤微沉着眼，随意将额前淋湿的碎发拨至一旁，看向身旁在雨水中浸泡的手机，又看向远处那座掩于穹顶下的高塔；灰暗的阴云将那座高塔的上空笼罩，蒙蔽住了希望的光芒。

  “觉得我拖累你了？我偏偏要让你刮目相看，我一个人也能点亮那座信标塔。”

  “在我点亮信标塔后还不回来，你就永远也别回来好了！我也不想再看到你。”

  做出自己的决定后，少女身形摇晃地朝着远处走去......

  幻境中，

  “第一千零二十七次。”

  青年手握长刀，浑身浴血，口中默念着什么，在心中记录着数字。

  不断重复的场景，如同漩涡般越陷越深的困境，绝望压抑的气氛，青年知道，人在这样的环境下精神很容易崩溃，不想沦为和那些游荡机械一样的怪物，他必须得时刻想办法让自己保持清醒。

  默念数字，亦或者是，做更多能让情绪波动的事情。

  面对越来越多围过来的机械怪物，青年的心思完全不在战斗中，脑中思索着破局的关键，身体麻木地挥舞长刀，本能地抵御那些怪物的攻击，游走在一只又一只的机械怪物中。

  再然后，被越来越多涌来的机械怪物浪潮所吞噬。

  最终，他的身躯被肢解，鲜血四溅。

  再一睁眼，又一次见到了熟悉的场景。

  “第一千零二十八次？好像是这个数字。”

  温明宇这一次没有再提刀，而是前往了一户人家，熟练地换上了一身简朴的衣物，缓缓坐在了后院中，望着几株玉兰树发呆。

  娇嫩的白玉兰花在雨中轻轻簌动着，雨水滴落在花瓣上，形成晶莹剔透的水珠，顺着花瓣滑落。这些玉兰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为整座庭院都增添了几分宁静。

  一名瘦小的身影走来，安静地坐在了他的身旁。

  那是一名早在被感染前便掉光了头发的男孩，他的记忆无时无刻不在告诉着他，他的肺癌已经到晚期了，他已经没有几天能活了。

  或许只是他想和家中这些从小看着的玉兰树告个别，在生命的最后几天他又回到了家中，

  男孩长得很秀气，即使因为病痛，他的身形瘦削，再加上头发因为化疗掉光了，不得不戴着绒帽，但正是如此，显得那双眼睛格外明亮。

  温明宇并未回头去看男孩。

  他对男孩使用了心灵侦探的能力，篡改了对方部分记忆。

  在对方的记忆中，他是男孩幻想出来的人，是对方唯一能倾诉的对象，是在男孩无数个夜晚苦受病痛折磨的时候，守候在其病床前的身影。

  他还是想要验证。

  这些被赋予了记忆，拥有自我思考能力的机械是否真的能够产生感情，是否真的能够被称为‘人’。

  是否能够拥有灵魂。

  “你怎么了？外面下着雨呢，要不先进屋吧。”男孩轻声道。

  “我是不会被淋湿的。”温明宇说。

  “我只是你幻想出来的人，只要你想，我可以很快换一身干净整洁的衣服，头发也会干。”

  青年像无数次验证中那样，和男孩重复起了这句话。

  “嗯......”

  男孩安静了，小脸上并未沮丧，只是懵懵懂懂地坐在了青年身旁，轻轻晃悠着小腿，拨动着庭院下的杂草。

  “我快要死了，你是不是也会消失？”男孩说。

  “我死了以后，你会去哪里呢？”

  “会消失。”温明宇说。

  男孩的眼神微垂，嘴角轻抿着，最后轻轻低下头:

  “对不起。这么久以来，真的麻烦你了，日复一日枯燥地陪我在病房里面，很累吧。”

  “不用感到愧疚，我只是你的一个......”温明宇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了。

  只见眼前的男孩眼神微亮着，不知何时伸出了手，轻轻戳在了他的脸上。

  这是之前无数次验证中从未有过的。

  以往的男孩总是与他保持着一定距离，对他依赖，害怕他被轻轻一戳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见到男孩有些迷茫地看着自己的手，温明宇轻轻摇了摇头，决定再次验证自己的想法。

  他向眼前的男孩坦白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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