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侯府做客
女子眉头高高挑起:“可我就是看上了你这艘画舫。”
沈妤淡淡道:“看上这艘画舫是你的事,愿不愿转让给你是我的事。我不愿意将这艘画舫让给你,所以还请姑娘回去罢。”
女子见沈妤如此不给她面子,更加恼怒:“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沈妤微微一笑:“这是在大景在京城,我倒是奇怪,你要如何呢?”
很快,又有几个身高体壮、皮肤黝黑的大汉乘着船过来,用着让人听不太清楚的口音道:“我家主子看上你的画舫是你的福气,你最好让出来。”
沈妤轻笑出声,瞥了女子一眼:“哦,不知你家姑娘是哪家贵人呢?”
女子张张嘴,刚要说什么,一个侍女装扮的人哼了一声:“总之我家主子的身份不是你能招惹的,你们最好拿了银子快些走。”
沈明洹见不得有人对沈妤无礼,对沈易道:“将他们赶走。”
沈易点头,走到女子面前:“这位姑娘,请罢。”
“你——”女子恼羞成怒,“这就是中原人的待客之道吗?”
沈妤声音轻柔:“对于远道而来的客人,我们自然愿意热情相待,可是若有人故意找我们麻烦,我们也不会忍让。未免大家面上难堪,这位姑娘还是回去罢。”
女子见沈妤穿着打扮和言行举止皆是不俗,心里不由纳闷,也不禁有些犹疑:“你是谁?”
沈妤道:“等下次再见面,你就知道了。”
女子犹自不服,她自小也是被众星捧月的长大,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还从未受过这种委屈,竟要被人赶走。
她像是没听到沈妤的话,站立在原地,对沈妤怒目而视。
因着和沈妤同游被打扰,郁珩很是不悦,但是他身为男子,又不能和一个女子起冲突。现下见女子还赖着不走,他给元骁使了个眼色。
元骁心领神会,冷冷道:“这位姑娘,你若是再不走,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女子掂着鞭子道:“你又是谁?”
元骁不答。
沈明洹忍无可忍,皱眉道:“难道这位姑娘要我将你丢下河吗?”
“你……你敢!”女子既恼怒又骄傲,“敢对我无礼,你们会后悔的!”
沈明洹嗤笑一声:“我不管你是谁,但既到了大景的地盘,就该守大景的规矩。看在你是女子的份上,我给你留点面子,你是自己下去呢,还是我把你丢下去?”
“你——”她的眼睛四下看着,不经意间看到后面的郁珩时,不禁两眼放光,“你是谁?”
这个人是她见过长得最好看的男子。
这样的眼神,郁珩在许多人身上见过,但是尤为厌恶这个女子。他不耐道:“元骁。”
元骁忙道:“是,主子。”
他不再犹豫,将女子扛起来直接丢进了不远处的小船上,没有将她丢进河里,已经是他仁慈了。
那边的小船晃了晃,女子的身子一下子撞在船身上,差点栽下去,身边的侍女连忙扶住她。
“主子,小心。”
女子朝画舫望去,以期能沈妤能看到她。
可是那几个人像是彻底忽略了她,继续谈笑风生欣赏美景。
她有一种被无视的愤怒。
而且她不得不承认,沈妤比她生的貌美,和方才那个男子站在一起极为相配,这让她觉得刺眼。
倒不是她多喜欢郁珩,而是她认为她看上的男人被别人抢走了。
她越想越不甘心,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她!
思及此,她道:“我要给他们一个教训,尤其是那个顶撞我的女子!”
可是,他身边几个人都没动。
“怎么还不去!”
有个人迟疑道:“公主,方才您那么威胁他们,他们仍然不怕得罪您,很可能在京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三王子说了,不让您冲动,遇到事情先和他商议,免得闯下祸事。”
女子冷笑道:“你的意思是,我要忍下这口气?”
“属下只是提醒公主。”
女子郁气难消,迁怒似的给了那人一鞭子:“你算什么东西,哪里轮到你来提醒我?”
那人也不躲,承受了这一鞭子,好像已经习惯了一般。
女子虽然这样说,到底没有再去找沈妤几人的麻烦。没好气道:“还在这里做什么,让别人看笑话吗?”
果然,一抬头,发现有人好奇的望过来。
“公主,要不要属下再去找别的画舫?”
女子愤愤道:“不用了!”
沈婵站在画舫上,看着那艘小船游走,道:“五姐,看那个女子嚣张的样子,虽然不像中原人,但显然身份也不一般,我们会不会得罪人了?”
沈妤浑不在意的笑笑:“我得罪的人还少吗?”
沈婵想了想:“也是,不,不对。五姐,前不久不是有传言说,别国要到大景朝贡吗,难道方才那个人就是别国之人?我们这样得罪她不好罢?”
沈妤没有说话,沈明洹不屑道:“什么叫我们得罪他们,明明是她先找我们麻烦。若是我们退让,才是丢大景的脸呢。就算陛下知道,也只是口头上责怪我们几句,实际上心里不知道怎么高兴呢。他是九五至尊,不能放低身段给那些人一个下马威,我们刚好替他做了。”
沈婵:“……原来如此吗?”
沈妤欣慰的道:“洹儿说的不错。”
沈婵放心了,笑道:“这就好。”
郁珩不言,只是笑意温柔的注视着沈妤。
一直沉默寡言的沈婳突然开口道:“七妹多虑了,就算她是别国什么贵人又有何惧?不过是区区蛮夷,还不是要依附我们大景?若是我们因为他们是别国来的就忍让,才会堕了我们大景威严呢,更会让南昭看笑话。”
不只是沈婵,就连沈妤有些惊愕,沈婳一直像个影子一样,若是不刻意寻找,好像根本就发现不了她。没想到她突然说出这番话,倒是让人对她另眼相看。
沈婵张了张嘴,好半天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她笑道:“六姐说的是,没想到六姐会有这样的想法,倒是让我佩服呢,不像我,方才只担心会不会得罪他们。”
沈妤面容含笑,不发一言。
沈婳面色微红,朝沈妤看了一眼,眸光又快速掠过郁珩,低声道:“我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
沈婵笑嘻嘻道:“那也很好了。”
沈婳低眉敛目,不再说话了。
她方才鼓足勇气附和着沈明洹说出那番话,就是为了让郁珩注意到她。郁珩的确看了他一眼,只是那眼神淡然,没有丝毫情绪,很快就又将目光移到沈妤身上去了。那神色温柔,好像除了沈妤,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她虽然爱慕郁珩,但是碍于沈妤在场,不敢表现的很明显。因为她知道,沈妤太聪明太敏锐,只要她表现出一丝不同寻常就会被沈妤发现。
很快,画舫里又恢复了平静,时不时传来几声欢快的笑声。
不知过了多久,画舫靠了岸,游人却没有要回去歇息的意思,大街上仍旧是灯火璀璨,热闹非凡。
郁珩怕沈妤提出回府,道:“再去别处逛一逛罢。”
沈妤看到郁珩眼中的希冀,不忍拒绝,微笑道:“好。”
郁珩满意了,在众人看不到的时候眉眼弯起,沈妤心中一动,也冲着他莞尔一笑。
街上人潮拥挤,摩肩接踵,郁珩一直在地护着她,那小心翼翼的姿态,沈妤即便再铁石心肠,也不得不动容。
月上中天,散发出皎洁清冷的光辉,天色渐渐晚了,可是街上依旧亮如白昼。
沈妤心知太夫人还在等她回去,刚要说话,突然听到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阵惊叹。
沈妤也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发现不远处的天空,炸开了一大片一大片的烟花,各种颜色交织在一起,繁花似锦,璀璨夺目。
沈妤以为很快就会结束,可是等了许久,五颜六色的花还在天空绽放,所有人都目睹这场美景,久久不忍离开,只有郁珩一直专注的望着她。
“喜欢吗?”一道低沉的声音出现在沈妤耳边。
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沈妤点头:“喜欢。”
郁珩靠近她,一双清润的眸子似乎盛满了星辰,不知不觉的就使人沉迷其中。
“你能喜欢,我很高兴。”
沈妤望进他那双眼睛,顿时了然:“这是你安排的?”
郁珩就好像在说一件平常事:“但博佳人一笑罢了。”
沈妤垂眸,真诚道:“谢谢。”
她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有感动,有感慨,还有些惆怅。
记得前世,陆行舟伪装成喜欢她的模样,也从来没有为她做过这些。
她并非是喜欢风花雪月之人,在意的只是那份心意而已。现在想一想,她才知道前世的自己多傻。
郁珩挑起唇畔:“我不要你说谢谢,我想要的似乎已经得到了不是吗?”
沈妤笑而不语,算是默认了。
郁珩笑容里满是幸福,四下看了看,微微低头,唇在她额头上碰了碰。
温热柔软的触感传来,沈妤红了脸,她不由‘恶狠狠’瞪了他一眼,被郁珩当成害羞,低声笑了。
这人实在是……实在是越发大胆了,虽然没有人看到,但这可是大街上!
郁珩不顾她的挣扎,牢牢拉着她的手腕,直到这场烟花结束,他才放开她。
“有机会我去拜访一下太夫人。”郁珩语气平淡地道。
沈妤眨眨眼睛:“你要去拜见我祖母?”
郁珩若有深意的笑笑:“怕她再乱点鸳鸯谱。”
沈妤嗔道:“胡说什么呢,祖母是为我好。”
两人随着人流向前走着,郁珩道:“可是我还是担心,你一向听太夫人的话,我若是不早做准备,难保你因为孝心就答应了。”
沈妤道:“我既答应了你,便不会反悔,只要我坚持不同意,祖母不会逼我的。”
“那也不行。”郁珩分外执着,“总之,我是一定要去见太夫人的。”
沈妤无法,道:“那……你何时去?”
“越快越好。”郁珩凝视着她,“阿妤,我不想再出现什么变数。”
迟疑了一下,沈妤点头:“你要亲口向祖母坦白?我怕会吓到祖母。”
“放心,我会说服太夫人的。”郁珩十分笃定。
沈婵正还在人群穿梭,身后的婢女紧张的跟着她。
沈妤无奈摇头:“七妹,该回去了。”
沈婵不舍道:“这么快就回去?”
沈妤故意板着脸道:“再不回去祖母就要派人寻我们了,没得商量,必须现在就回去。”
沈婵一手提着花灯,一手拿着糖人,垂头丧气的样子:“那好罢。”
沈妤行至她身边,又叫沈婳过来:“快走了,该回家了。”
郁珩也跟过去:“天色晚了,我送你们回府。”
沈妤刚要说不合适,郁珩又道:“万一又像那次一样遇到刺杀怎么办?”
提到那次刺杀,沈婵面色一变,赶紧道:“多谢殿下。”
沈妤:“……”
沈婳也行了一礼:“多谢殿下。”
郁珩淡淡点头,看着她们上了马车,也翻身上马,跟在沈妤马车旁边。
这里距离侯府并不很远,只是路上拥挤,耽搁了不少时间。
过了许久,马车终于停下了,沈明洹道:“姐姐,我们到了。”
沈妤被紫菀搀扶着下了马车,到了郁珩面前:“多谢殿下了,天色晚了,殿下请回罢。”
夜风静静地吹着,她大氅领子上雪白的狐狸毛围着她纤细的脖子,迎风飘动着,一双眸子莹光闪闪,使得她比往常多了几分可爱。
郁珩低头望着她:“时候不早了,回去早些歇息。”
说着,他一勒缰绳,调转马头,绝尘而去,白色的大氅在风中飘扬。
几人先去慈安堂见了太夫人,果然太夫人还没睡,留她们吃了点东西就放她们回去了。
桂嬷嬷笑道:“几位姑娘都回来了,这下太夫人可以安心歇息了罢?”
太夫人作势要起身,桂嬷嬷忙扶起她。
“以前五姑娘不爱热闹,今天我看她玩的倒是开心。”
太夫人脚步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罢了,暂且不问她了。”
“老夫人还在想着五姑娘的亲事?”
太夫人坐到床上:“很快就要过十六岁生日了,别的姑娘在这个年纪都定下亲事了,我自然是要为她操心的。”
桂嬷嬷扶着太夫人躺下,笑道:“依我看,这种事是不能着急的,依照咱们五姑娘的品貌,还愁找不到好人家吗?五姑娘到底年纪还小,就是老夫人再多留她两年也没什么。”
太夫人笑了,轻轻哼了一声:“这丫头心思多着呢,你没瞧见我一提起她的亲事就推三阻四的吗?”
桂嬷嬷抿唇轻笑:“老夫人若是想知道,问问不就好了?免得五姑娘平添一桩心事。”
太夫人笑叹:“过几日再说罢,还敢瞒我,当我老了看不出她的心思?这丫头任性惯了,我就当不知道这事,让她多担心几日。”
桂嬷嬷哑然:“您说的是。”
她为太夫人盖好被子,放下帷帐,然后就退下了。
*
元夕刚过,第二日,就有一个消息传出来。
皇帝立宁王为太子了。
“姑娘,宁王成为太子了。”苏叶急匆匆推门进来。
紫菀关好门:“苏叶,你再这般粗鲁,门窗迟早要被你弄坏。”
苏叶像是没听到似的,到了梳妆台前:“姑娘,宫中传出的消息,宁王被立为太子了。”
沈妤手一顿:“何时?”
“昨天陛下在宫里举办家宴,当场宣布的,想来过一会就会有人去宁王府宣旨了。”
镜子里的人展颜一笑:“如此,便要恭喜宁王了。”
苏叶一想到宁王觊觎沈妤,就不由流露出一种厌烦:“他能走到今天,多亏了姑娘。”
沈妤唇畔弯起:“我想,他很快就不需要我的帮助了。”
苏叶声音闷闷的:“是啊,他现在可是太子,哪里还需要姑娘的帮助,只怕还会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沈妤戴上一只碧玉耳珰:“太子妃怎么样了?”
苏叶面露怜悯:“怕是不太好。”
“怎么了?”
苏叶看着镜子道:“听闻太子妃闹着要出家为尼。”
紫菀惊愕道:“出家为尼,为何要出家?”
苏叶摊摊手:“谁知道呢?”
云苓疑惑道:“张家人不是将太子妃接回去了吗?张太傅和张夫人疼爱女儿,就算养她一辈子也愿意罢?”
沈妤惋惜的叹道:“被太子毁了一生,又失去了孩子,心如死灰,出家为尼也不足为奇。而且,她是废太子妃,新太子刚立下,她的身份着实尴尬,选择出家是最好的选择。”
“说来说去还是要怪废太子,谁家女儿嫁给他都倒霉。”紫菀道。
皇帝看在太子妃出身张家的份上饶她一命,可是太子府上那些姬妾就没这么幸运了,全都被皇帝下令杀了,包括东宫官属。
和太子有牵连的,都没能幸免。
沈妤站起身:“事情既已成定局,就不要议论了。”
张家人终究还是没能劝住太子妃,在宁王被立为太子的第三日,太子妃悄悄离开了张家,前往了京郊一个庵堂。等张家人赶到的时候,太子妃已经落发了。
太子妃张氏已经成为了过去,如今的太子妃是沈妘。
不少人家想攀上新一任太子,还有一些想送女儿进来的,以‘陪太子妃解闷为由’想让女儿在沈妘面前博得好感,寻机偶遇太子。
可是沈妘已经快临盆,实在不没有精力应付这些人,就直接闭门谢客了,好在沈妤常去看她,她心里也没那么烦闷了。
这一日,沈妤收拾了一番,先去慈安堂陪太夫人用早膳,再去看望沈妘。
太夫人却是迟迟不放她离开,沈妤只好继续陪着她。
太夫人在心里偷笑,表面却装作不知道。她吹了吹茶,道:“妤儿,卫祭酒家送来了帖子,过几天是卫老夫人寿宴,邀请我们家人去她家坐坐呢,你和你三婶一起去。”
沈妤不禁想到了许暄和的好友卫昱谨,顿时明白太夫人的用意了。
她撒娇似的道:“祖母,年后宴会太多了,我不想去了。大姐快临盆了,有这时间我还不如多去陪陪大姐。”
太夫人故意道:“妘儿身边有那么多嬷嬷婢女伺候呢,你也不必隔三差五就去罢?”
“可是我担心。”沈妤摇着太夫人的手臂,“祖母,我不想去参加宴会了,好没意思,您就别让我去了。”
太夫人笑了笑,又立刻板着脸道:“依我看,你这话说的不诚实。”
沈妤放开太夫人的手,坐到她身边:“我知道祖母的目的,可我还小呢,还想多在祖母身边孝顺您两年呢。”
太夫人呡了口茶:“去年你说你还小,推了我给你说的人家,今年你还以年纪小为由,我可是不信的。”
沈妤无奈,笑容娇俏,大言不惭道:“实话与您说罢,京城那些世家子弟,我都瞧不上。”
太夫人稀奇道:“那你能瞧上谁?”
沈妤不说话。
太夫人知道她猜对了,这丫头果然心里有人了。
沉吟片刻,她放下茶盏道:“你不要告诉我是楚王。”
沈妤低头拨弄着手腕上的翡翠镯子。
见她这样,太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但是话说回来,她已经很久没见到她羞于启齿的一面了。上次见她这样,还是她说爱慕陆行舟非他不嫁的时候。
思忖了一会,太夫人叹了口气:“妤儿,你……”
沈妤知道太夫人是不愿同意的,沈妤抬眸,快速道:“祖母,他说过几日来见您。”
太夫人差点被茶呛到:“你说什么?”
沈妤忙为她拍拍背:“祖母别急。”
太夫人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这孩子,吓到我了。”
“祖母,你先别生气,等见到他你就明白了。”沈妤道。
太夫人探究道:“你看上他哪里了,生的俊朗,还是因为救过你?”
提起郁珩,沈妤面上不觉多了几分女儿家的羞赧,很快又恢复平静道:“等他亲自说与您听,您就明白了。”
太夫人见什么都问不出来,轻哼了一声道:“那好,我就等着他来,看他要说什么,怎么就把我的乖孙女骗了去。”
沈妤弯唇一笑:“现在我可以出府去看望大姐了吗?”
“去罢去罢。”太夫人嗔道,“果然是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也越发不听话了。”
沈妤心知太夫人不生气,一颗心放下了:“那我就去了。”
说完,裙角拂过在门槛,出了院子。
太夫人倚回榻上,摇头笑了。
半个时辰后,沈妤乘着马车到了宁王府,不,现在应该叫太子府了。
在宁王被立为太子的第二日,大门上方就换了新的匾额,头顶上的太阳好像比夏日还要刺眼。
沈妤作为太子府的常客,门房远远地瞧着沈家的马车到了,立刻打开门,笑容比往日更殷切十分。
自宁王被立为太子,每天都有人上门求见,所以对他这个门房也很客气,虽然只是个小厮,却也与有荣焉。
那些来看望太子妃的女眷直接被挡了回去,但是沈妤不同,不必通报就可以进去。
沈妘现在身子重,行动不太方便,但是听见沈妤到了,还是站起身去迎她。
沈妤疾步行到她面前:“姐姐现在身子重,在屋里等我就好,何必亲自出来?”
沈妘面色红润,气色看起来不错:“我想早些看到你。”
沈妤扶着她:“前几日才见过的。”
沈妘行动很慢,许是有孕在身的缘故,她笑起来比往日更加温柔可亲了:“也不只是为了早些见到你,稳婆说多走动走动利于生产。”
“原是如此。”沈妤对于妇人生孩子并不怎么了解。
走了一刻,才回了房间,沈妘小心翼翼的坐到榻上:“等你成亲后就明白了。”
“大姐。”沈妤难得不好意思。
“好了,我不说了。”沈妘不再拿她打趣,“若是你实在不愿定下亲事,祖母那里由我去说。横竖咱们沈家的女儿也不怕嫁不出去。”
沈妤点点头,问道:“舒姐儿呢?”
沈妘道:“被殿下带进宫了,殿下说陛下想见孙女儿了,让殿下带过去。”
沈妤笑道:“陛下怎么会突然想起舒姐儿了,难不成是因为舒姐儿现在是太子的嫡长女?”
沈妘默了默,道:“一个月前,阮昭容为陛下生下一个小皇子,许是陛下看到小皇子的时候想起了舒姐儿,所以突发奇想想见见她。”
沈妤道:“说起来,陛下直到现在只有一个孙女,景王妃之前有了身孕,还被自己作没了。陛下虽然口中不说,但还是想孙儿绕膝的。而大姐现在身为太子妃,子嗣尤为重要,索性大姐有了身孕,想来陛下十分欣慰,希望这是个男孩,也自然而然的想到舒姐儿了。再者,我们舒姐儿生的可爱又讨人喜欢,谁见了不喜欢呢?”
沈妘抚了抚肚子:“是这个道理。”
沈妤捧着茶盏,状若无意道:“京城这么多皇亲国戚,舒姐儿可是头一分尊贵呢,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地位和尊荣,不知道让多少人羡慕。”
沈妘只是淡淡一笑:“尊不尊贵我不在意,我只求舒姐儿能平安长大,将来嫁个好人家,一生平安喜乐。”
沈妤看得出来,沈妘是真的不在意荣华富贵,只希望舒姐儿过得幸福。她握住沈妘的手,笑道:“自然会。”
“陛下登基这么多年,已经有许多年没有皇子降生了,阮昭容是陛下所宠爱的,又给陛下生了一个老来子,陛下龙颜大悦,没几天孩子就满月了,陛下要举办宫宴庆贺呢。”
沈妤道:“此事我也听说了。”
想来,等到宴会那天,在画舫见到的女子也会出现,她倒是很期待呢。
正说着,听见有人在外面禀报,太子和云安郡主回来了。
人还没进来,就听到了舒姐儿声音,口中唤着‘娘亲’,张开手臂小跑进来。
沈妤怕她碰到了沈妘的肚子,将她抱到自己身边。
舒姐儿一看是沈妤,笑声越发欢快了,然后指了指脖子上的金锁给她看。
沈妘面露诧异:“殿下,这是你买给舒姐儿的?”
郁瑄摸了摸舒姐儿头发,看了一眼沈妤,道:“是父皇赏赐给舒姐儿的,听说是太后娘娘留下的。”
沈妘道:“这也太贵重了,父皇怎么突然想起赏赐舒姐儿?”
郁瑄笑着道:“许是父皇发现他至今只有一个孙女儿,又许是因为舒姐儿生的玉雪可爱。”
最重要的是,皇帝此为证明了对郁瑄的看重,沈妘肚子里的孩子,更为郁瑄赢得皇帝看重添加了筹码。
思及此,他对沈妘生出了几分感谢,抚了抚她的肚子:“辛苦你了。”
沈妘垂眸笑道:“能有这个孩子,是妾身的福分,哪里算得上辛苦?”
舒姐儿指着沈妘的肚子道:“弟弟,弟弟。”
郁瑄闻言大喜,将舒姐儿抱的老高:“舒姐儿都这么说,看来妘儿一定会为我生个儿子。”
沈妘不愿扫他的兴,笑而不言。
沈妤安抚的看了沈妘一眼,微笑道:“殿下一定会得偿所愿的。”
郁瑄心里有鬼,方才不敢多看沈妤,现在他终于可以大大方方直视沈妤了。
他没有一点太子的架子,十分平易近人,温和的笑笑:“如此,就借宁安吉言了。”
沈妤难得心情好,对郁瑄的厌恶淡化了几分。
“殿下现在帮着陛下处理政务,可知道别国到大景朝贡一事?”
郁瑄笑容淡了些:“你遇到了?”
沈妤颔首:“元夕那日,和一个陌生女子起了争执,看她的穿着打扮和言行举止,不是大景人,而且身份不一般。”
郁瑄没有隐瞒:“她的确不是大景人,想来应该是漠北人。”
沈妘并不关心这些事,只是担心沈妤:“那人故意找你麻烦?”
沈妤笑道:“姐姐放心好了,我是那么容易被欺负的吗?”
然后,将那个女子的话告诉了沈妘。
郁瑄饶有兴趣道:“哦,你是如何做的?”
沈妤淡淡笑道:“也没什么,不过是吩咐人将她丢下画舫。”
沈妘哑然失笑:“你呀,可真是大胆。不过,你没有被人欺负就好。”
郁瑄玩笑似的道:“宁安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怎么会让别人欺负她呢,放眼整个京城,也找不到像她这样大胆的姑娘了。”
沈妘屈指敲了敲她的额头:“都是祖母把你宠坏了。”
沈妤揉揉额头:“不只是祖母,还有大姐呢。”
顿了顿,她意有所指道:“殿下,漠北来大景朝贡,想来定然有许多事要注意罢?”
郁瑄知道她说的是景王,怕景王趁机作乱,或者和漠北人勾结在一起。
他道:“自然,所以这段时间政务繁忙,也很少有时间陪伴妘儿和舒姐儿。”
沈妤纤细的手指扣在桌案上:“那么有些该解决的事,应该尽早解决了。”
沈妤的意思是,是时候铲除景王了?
他以眼神询问,沈妤笑着执起茶盏。
郁瑄确定了,笑道:“这个道理我自然是明白的。”
舒姐儿一看到沈妤就缠着不放,没办法,沈妤只好到傍晚才回去,而且顺便把她带到沈家住一段时间。
沈妘快临盆了,想来也没多少精力照顾她。
陪沈妘用完午膳的时候,皇帝又召郁瑄进宫了,傍晚沈妤告辞离开,刚好在园子里遇到他。
有舒姐儿在,两人只是寒暄了几句。
沈妤郑重道:“殿下,汤敬业在殿下手中,该发挥最大的作用了。”
一想到马上就要除掉景王,郁瑄神色难掩得意:“因着废太子逼宫造反一事,父皇最厌恶的就是有野心的皇子。而现在废太子死了,景王的又被父皇不喜,他在父皇眼中已经没什么利用价值,要除掉他是轻而易举之事。”
沈妤提醒道:“还是小心为上。景王可不是废太子,他的命没那么好拿。”
景王收敛了些许得意之色,突然道:“宁安不爱热闹,难得元夕出府游玩,想来玩的很尽兴了。”
听他这话的语气,想来又是在试探,试探她有没有和郁珩同游。
她没有否认:“是玩的很尽兴。只是大姐有孕在身,否则殿下也可以陪着大姐出府游玩了。”
郁瑄一噎:“宁安高兴就好。”
沈妤一手牵着舒姐儿,行礼告辞。
天色渐晚,天边的晚霞绚丽多姿,铺在整个园子里,池塘的水也被染上了五色光彩,只是这样美好的景致比不得沈妤半分。
他勉强压下要得到沈妤的强烈愿望,告诉自己不要着急,现在还不是时候。等除掉景王,他再徐徐图之。
回到沈家,沈妤带着舒姐儿去慈安堂见太夫人,却是被婢女挡在外面了。
沈妤挑挑眉:“祖母在歇息?”
婢女回道:“回五姑娘,太夫人在会见贵客,吩咐奴婢在外面守着,不许姑娘进去。”
舒姐儿听懂了,扁扁嘴,似乎要哭出来。
沈妤哄道:“舒姐儿等等,咱们先回去吃点东西,晚一会再过来。”
说着,不着痕迹给苏叶使了个眼色。
回到青玉阁,等了一会,苏叶回来了,只是还未说话,就忍不住大笑起来。
紫菀像看傻子一样看她:“苏叶,你笑什么,姑娘问你话呢。”
苏叶好不容易忍住笑:“姑娘,原本奴婢是想出去打听怎么回事来着,可是刚走到门口,元骁就从树上跳下来了,看起来是特意等在那里的。”
沈妤疑惑:“发生何事了?”
苏叶轻笑:“姑娘,你一定想不到,是太夫人在您出府的时候,给楚王殿下下了帖子,请殿下到定远侯府做客。楚王殿下当然不能不来了,听元骁说,殿下也没想到太夫人会这么快就请他过来,着实是吓了一跳呢,生怕太夫人不满意他,临行前一直书房闷着。”
沈妤:“……”
太夫人行动也太快了。
郁珩虽然不至于被吓到,但是这也太突然了。太夫人哪里是请他做客,分明是要“审问”他呀。
此时的郁珩,正在慈安堂,手捧着一盏茶,看似云淡风轻,实际上他还是有些紧张的。
太夫人虽然年老了,但是一严肃下来好像又回到年轻杀伐果断的时候,还是能唬唬人的。
她也不说话,只是端坐在椅子上,时不时看他一眼。
郁珩明明很坦然自若的,可是现在心里反倒是七上八下的。
郁珩到慈安堂的时候,原本太夫人要请他坐在上首的。郁珩定然不会,推辞一番后坐在了下首。
看他这般谦虚,太夫人倒是满意了些。
过了一会,太夫人问道:“今天冒昧请殿下前来,请殿下不要见怪。”
楚王仍是一副清风皓月的模样:“您是长辈,唤晚辈过来定是又要事。”
太夫人又道:“殿下可知,为何老身这个时候请您过来?”
郁珩颔首:“我知道。”
太夫人直截了当道:“是啊,因为楚王殿下的身份,若是白天请你过来,被人看到,定然会引人非议,惹出事端,所以只有在这个时候悄悄请你来了。”
郁珩:“……晚辈理解。”
太夫人道:“既然殿下愿意纡尊降贵驾临寒舍,那老身就不拐弯抹角,有话直言了。”
郁珩突然生出一种要被判刑的感觉,不禁正襟危坐:“您有话直说就是。”
太夫人笑了笑,似乎很感慨:“妤儿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去了,可以说她是我一手带大的,所以在这么多孙女中,她是我最疼爱的,她的一举一动,她的小心思我都看的很分明,关于她的事我都十分注意,所以当楚王殿下三番两次救她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若说察觉不出你对妤儿的心思拿就是假话了。”
此言一出,郁珩略微紧张的心彻底放松了,他笑了笑:“您果真是目光如炬,见微知著。”
太夫人摆摆手:“殿下过奖了,只是我太疼爱妤儿,不能允许她被人欺骗,也不允许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殿下可明白?”
郁珩道:“您的意思,晚辈自然明白。”
太夫人看着郁珩的容貌,的确是千里挑一,无人能及,只是身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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