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已暮，无论是参赛选手亦或是观众，都纷纷下山离去，不敢继续逗留。

        毕竟，谁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来开玩笑。

        与黑崎一狂，盖亚等人辞别之后，凌峰有意无意地，看向了九黎神族所属的阵营。

        或许是特意安排，又或是命运使然。

        九黎神族与昊天神族的帝级仙阙，都在战神山西面的，连在一起。

        似乎无形之中，拉开了凌峰和慕芊雪之间的距离。

        望着伊人远去的背影，凌峰摇了摇头，苦涩一笑。

        ……

        星辰寂寥，战神山的夜晚，清冷凄幽。

        如往常一样，凌峰准备在入夜之后，登顶战神山，继续参悟那些远古大战的画面。

        除了凌太虚与珂薇莉的大战之外，也会出现一些不同的场景。

        每一场战斗对于凌峰来说，都是一场莫大的造化。

        由于王参将和严参将已经知晓凌峰夜间的动向，因此倒也少了不少麻烦。

        只是，才一推开房门，凌峰就看到，玉珺瑶居然蹲在自己的房门边上，呵欠连天，似乎已经守候了许久。

        “玉……玉姑娘？”

        凌峰眨了眨眼睛，有些奇怪的看了玉珺瑶一眼，这丫头怎么会在这儿？

        “有什么事么？”

        “呀！”

        玉珺瑶连忙站起身来，似乎是蹲太久了，以至于小腿都有些发麻，起身的时候有些站立不稳。

        凌峰连忙伸手扶住玉珺瑶，好气又好笑道：“小心点。”

        被凌峰扶住，肢体的接触，让玉珺瑶俏脸有些微微发红，但很快又推开凌峰，轻咬银牙道：“我……我是来给你传信儿的。”

        “传信？”

        凌峰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是……芊雪么？”

        “嗯……”

        玉珺瑶咬了咬银牙，心中暗暗感叹，这呆子心里，果然只有表姐么？

        摇了摇头，将那股子醋意抛到脑后，玉珺瑶咬牙道：“表姐让我告诉你，明天午时，约你在战神山北面的梧桐林见面。”

        “芊雪约我见面？”

        凌峰眨了眨眼睛，“有说是什么事么？”

        “到时候不就知道了！”

        玉珺瑶没好气的白了凌峰一眼，一个是自己喜欢的人，一个又是自己的表姐，偏偏这个表姐还和别人有了婚约。

        他们之间的关系，可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说的也是。”

        凌峰点了点头，朝玉珺瑶淡淡一笑，“谢谢你，玉姑娘。”

        或许，是芊雪终于做出了最后的决定吧。

        “哼，要不是表姐……”

        玉珺瑶咬了咬银牙，似乎想到什么，话音戛然而止，猛地转过身，扬长而去。

        只留下一句，“总之明天，你不要迟到就是了！”

        “玉姑娘……”

        凌峰紧了紧拳头，自从上次玉珺瑶对自己表白之后，他和她之间便始终似乎隔着一层什么。

        始终是回不到过去了。

        摇头轻叹一声，凌峰可没有太多时间耗费在儿女私情之上。

        变强！

        不断地变强！

        唯有成为正真的强者，才可以真正主宰自己的命运。

        ……

        一夜时间，悄然而过。

        这是凌峰第五个夜晚登上战神山巅，观摩那些远古的战争场景。

        那场上古之战，的确惨烈异常，无数的仙魔陨落，无数的强者埋葬。

        在那种级别的大战之中，即便是仙帝强者，也随手都有被直接绞成粉碎的风险。

        而这场大战，也破坏了太多太多像玄灵大陆这样的世界。

        至少，凌峰所看到的，就已经有七八个如玄灵大陆这样富饶的世界，已经彻底变成了一片死寂的虚空。

        只希望，自己这一生都不会再遇到这样的大战。

        永远也不会！

        另一边，贱驴通过这几日的修炼，倒也渐渐开始控制住了体内的阴柔之力。

        至少，这几日他失控变成“驴公公”的次数已经越来越少了。

        还好这家伙运气总算不错，否则，等凌峰身上最后一些琉璃赤炎丹都被吃光，这家伙恐怕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在融合了阴之果的力量之后，贱驴的气息也变得越发的深不可测起来。

        就是不知道，这家伙会不会跟小金鱼一样，也重新变成一个“驴蛋”。

        要是能够回炉重造一下的话，凌峰一定会给贱驴普及一下素质教育，好好整改一下他这一身的贱气。

        只可惜，凌峰等了几日，也不见他变成驴蛋，看样子，他是没机会脱胎换骨，洗心革面了。

        下山返回到啸风营所属的帝级仙阙之后，凌峰先是回房洗漱了一番，便开始打坐静修，消化这几天晚上的心得体会。

        虽然从短时间来看，这些心得，并不能直接转化为修为和境界，但是此刻所打下的每一块基石，都会成为凌峰将来踏入仙道之后，高歌猛进的源泉。

        这一静修，便直接到了午时。

        也是时候赶赴慕芊雪的邀约了。

        换上一套浅蓝色的长衫，又将一头银发稍微用束带简单束了一下，凌峰便推开房门，准备赴约。

        只是，才一推开房门，就见玉珺瑶已经早早在门前等候了。

        “切，大老爷们的，你怎么这么磨叽！”

        玉珺瑶没好气的剜了凌峰一眼，不过看到凌峰这个一向“不修边幅”的家伙，居然还特意打扮了一下，不由露出一丝惊讶之色。

        虽然凌峰平日里就已经十分的英俊了，可是正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凌峰这么捯饬几下，别说，还真别有一种翩翩公子一般的气质。

        特别是他那一头银发，虽然是因为之前过度苍老银发的副作用。

        不过，配合那张英俊的脸庞，反倒显得有几分仙风道骨。

        看到玉珺瑶盯着自己的连发呆，凌峰连忙抬手在脸上胡乱摸了几下，“怎么了，我脸上有花啊？老盯着我干嘛？”

        “谁……谁盯着你啦！”

        玉珺瑶俏脸一红，气鼓鼓道：“走啦，出发啦！”

        “你也去？”

        凌峰愣了一下，有些奇怪的看着玉珺瑶。

        “怎么，就许表姐约你，不许她约我啊！”

        玉珺瑶又是白了凌峰几眼，“走啦走啦，大老爷们，话怎么着多呢！”

        凌峰摇头苦笑，这丫头，至于这么嫌弃自己嘛。

        不过相比于这段时间以来，玉珺瑶总是有意无意的疏远自己，他倒是更加习惯玉珺瑶这种任性刁蛮的小性子。

        这一路，从东灵域到西剑域，再到南巫域，中元域。

        玉珺瑶默默的改变，默默地陪伴，他始终还是记在心中的。

        ……

        不多时，凌峰与玉珺瑶便来到了战神山北面的一处梧桐林。

        烈日当空，阳光照映，透过梧桐繁茂的枝叶，只余下星星点点的光斑，光影阑珊，别有意境。

        凌峰深吸一口气，分明已经到了与慕芊雪见面的时候，他的心中，却生出几分不好的预感。

        果然，远远地，凌峰就见到，梧桐树下，等待着自己的，可不仅仅只是慕芊雪。

        除了慕芊雪之外，还有一人，正是夜神，夜未央。

        夜未央静静站在慕芊雪的身后，面上的表情，无喜无悲。

        对于他来说，与慕芊雪之间的婚约，是他的宿命。

        不可改变的宿命。

        凌峰的面色不由黯淡了几分，脚步也似乎灌了铅一般，变得无比沉重。

        “凌……”

        一旁的玉珺瑶，显然也愣了一下，之前表姐可没说过，她会带着夜神一起来啊。

        难道，表姐说的，她要和凌峰说清楚，竟是这个意思？

        她最终还是选择了接受自己的宿命？

        “凌大哥，瑶儿，你们来了！”

        慕芊雪先是回头看了夜神一眼，然后才快步迎上前来，笑着道：“你们可是迟到了哦。”

        “表姐，你怎么……”

        玉珺瑶咬了咬牙，看到凌峰有些发呆，心中没来由一疼。

        “凌大哥，我已经决定了。”

        慕芊雪深吸一口气，眸中闪过一丝决然之色，“我们，到此为止吧。有些事情是不可以改变的，我有自己必须要去做的事情，凌大哥，我知道你背负着十分沉重的担子，虽然你从来不曾告诉我，但我知道，你这一路走来，太艰难了！”

        “我多么希望自己可以陪在你的身边，陪你渡过一个个难关，但我终于明白，我只会给你带来更多不必要的麻烦，成为你的负担，成为你的雷卓。”

        慕芊雪的眼眶，微微有些泛红，“凌大哥，我们，到此为止吧。我决定与夜神完婚，你……你会尊重我的决定，对不对？”

        “我……我……”

        凌峰攥紧了拳头，他的内心几乎在咆哮，可是到了嘴边，却化作无声沉默。

        “凌大哥，这棵树，也叫相望树，传说中，相望树，记录着一个古老而凄美的爱情故事。”

        慕芊雪的脸颊，一颗泪珠滑落下来，“一步相望，便是天涯。凌大哥，你我之间，就像这相望树一般，注定是有缘无分。”

        “表姐，你不要再说了！”

        玉珺瑶咬了咬牙，“你怎么可以这么……这么残忍？凌峰他……”

        “不必说了。”

        凌峰苦涩一笑，眼眶有些发红，深深望着慕芊雪，一字一句道：“这是你的决定么？你发自真心的决定么？”

        慕芊雪深深吸了一口气，半晌，缓缓点头，“是，这是我……发自真心的决定。”

        “哈哈哈……”

        凌峰放声大笑起来，似乎只有狂笑，才能发泄他满腔的悲痛。

        “凌兄。”

        夜未央不知何时，也已经走上前来，“这是慕圣女的宿命，也是我的宿命。希望你能理解，如果可以的话，我绝不会夺人所爱，更何况，你是我夜未央认可的人，也是我第一个真正想要深交的朋友！永远的朋友！”

        “我明白了。”

        凌峰深吸了一口气，“夜兄，你永远都是我的朋友，以后……就劳你好好照顾……照顾她！那么，告辞了！”

        凌峰深深看了慕芊雪一眼，故作潇洒的转身离去。

        这也是他作为男人，最后的倔强。

        “凌峰，凌峰！喂，你等等我啊！”

        玉珺瑶看到凌峰快步离去，喊了几声，眼看着他越跑越远，也顾不得其他，连忙快步追了上去。

        慕芊雪泪如雨下，做出这个决定，何其艰难，但她，却非如此不可。

        “你我之间的婚约是注定的。”

        夜未央摇头轻叹，“十年之前，我的这只左眼便曾经看到，你我之间举办了婚礼，这只眼睛看到的一切，绝非虚幻，这是早就注定的宿命，更何况，你应该知道，我们所背负的使命，七世姻缘一旦中断，七世之力所形成的枷锁，便自动烟消云散，到时候……”

        “我明白。”

        慕芊雪微微点头，擦干眼角的泪水，咬牙道：“只希望凌大哥能够早些忘了我，相信瑶儿可以帮助他走出来的，一定可以的！”

        ……

        “哈哈哈哈，这就是最后的结果么？”

        凌峰靠在一颗巨大的梧桐树下，自嘲一笑。

        没有暴走，没有狂怒。

        既然一切已经是事实，或许，坦然接受才是最好的选择。

        至少，夜神坦坦荡荡，无论怎么看，都是君子。

        “啧啧啧，就这样放弃了？你太叫我失望了吧？”

        就在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凌峰猛地回头，定睛一看，却是那来历神明，实力深不可测的神道门弟子，黎九。

        “这与你何关？”

        凌峰深吸一口气，冷声道：“我现在心情可不好，不要招惹我，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黎九耸了耸肩，淡淡笑起来：“迁怒，可不是什么好习惯。更何况，你觉得这就是最终的结局么？婚礼还未举行，还没有到最后一步，你便认输了？”

        “我还能如何？不顾一切，捣乱婚礼，最后众叛亲离？”

        凌峰摇了摇头，“儿女私情并非一切，更何况，我也没什么资格去想这些。”

        不知为何，在那黎九极具蛊惑性的声音之下，凌峰居然不由自主的说出了一些心里话。

        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却已经和盘托出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

        凌峰顿时警惕了起来，此人的神魂之力，在某种程度上，居然比自己更加强悍。

        “我说过，我可是来帮你的人呐！”

        黎九眯起眼睛，淡淡一笑，只见他手掌微微托起，一颗闪烁着氤氲光华的法球，悬浮而起，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此乃天之九泉中，雾魂的一滴泉水。”

        黎九将那一滴泉水，缓缓送到凌峰面前，面带微笑道：“既然那夜未央告诉你，一切都是宿命，我便让你看看，不一样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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