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关先前遭了强攻，使中原人陷入绝地苦战。虽有勇，但终归会心中惊怕。”赵青云沉着脸色，不断对着呼延熊开口。

如今，只剩一座老关挡在他们面前。约莫是故景重现，仿佛又再来一次艰难卓绝的攻坚。

但这时的赵青云，已经陷入了彻底疯狂。

“朝图，城中亦有守军……要知道，当初的郝连战可是近二十万攻关大军，都拿不下老关。你瞧着现在，我麾下之军，再除开那近万的伤卒，只剩不过三万多人，中原人擅长呐。”

“大王切不可长他人威风。”赵青云笑笑，“大王莫忘，你如今可是整个草原的希望。多少人都希望，有朝一日大王能带着大家，攻入中原人的江山。我瞧着那郝连战都敢称狼王，不若大王便以熊王为称，鼓舞士气，攻破老关！”

一番话下来，呼延熊已经被忽悠瘸了。脸色微微涨红，不知觉间抽出了弯刀。

“好，那便依着朝图之言，攻下老关！”

“大王英明。”赵青云吐出一口气。心底忽然庆幸，这所谓的熊王，好在没有像狼王郝连战那般英武。

此时的老关城头上。

“什么熊王？”城头上的常霄，在听到情报之后，脸色蓦然一顿。先败了个狼王，现在倒好，又来了个熊王。

不过，因为及早有了防备，眼见着敌军突现，他亦没有太过紧张。不过几万之军，只需紧守一段时间，自家主公很快就会回师。

“我想不通，这些草原败师是怎敢的，这般的煞费苦心，真以为能攻下我老关了？”常霄怒极反笑。

“传令全军，立即守城！”常霄横刀立在城头，显得威武不凡。一支草原败师，又在这般的光景，怎能破掉他的老关。

……

“当年袁侯爷清君侧——”

四下无人，只剩下心腹卫山，赵青云冷笑了起来。

“那一场清君侧，我收到了大纪丞相萧远鹿的密信，着我回京勤王，若是事成，会给予我封王的赏赐。”

“只可惜，便是那北渝王常小棠，将我拦死在了老关之前，使我不得入到内城。在那之后，我便留意起了这座旧关。发现并非没有机会，老关南侧之地，有二道被常老四堵断的小路，虽连接山峦，瘴雾难行，甚至说哪怕我走了这二道小路，同样也过不去——”

赵青云垂头，笑声越盛。他发现自个，最近急智无比，毕竟一个个的生死关头，他都未死，他都走了过来。

这人生，原本可以更出彩的。

“都当我是狗，但我偏偏要做人上人！”

在旁追随的酋长卫山，听到赵青云断续的笑声，脸色有些担忧。

“大当户，现在……”

“卫山，你有无听过，中原里有句古话，叫上兵伐谋。”

“不曾听过……”

赵青云复而抬头，拢了拢头发，将一只断耳遮住后，再重新戴上了头盔。

“那会跟着小东家，他于我而言，确是太惊艳卓绝的人。偏在那时，亦让我学到了不少东西。你便瞧着，我赵青云誓夺下老关！”

“大当户，熊王已经列阵，准备攻城了。”

“他去他的，我自有我的手段。”赵青云摇头，“卫山，你可信我？”

卫山沉默了下，点点头。在草原中，他或要比其他的莽夫酋长，更多了一份小小的持稳。

“大当户可是有军令？”

“自然有。你若信我，便立‘赵’字旗，带五千人从老关左侧佯入。”

“军中辎重里，并无……‘赵’字旗。”

“稍待，以血为旗，我便要告诉整个中原，吾征北将军赵青云回来了。这出上兵伐谋，谁还敢小觑我赵青云！”

卫山长吁一口气，虽未听懂，但还是抱拳领命。

……

未有多久，在面对着来攻关的呼延熊本阵，常霄正沉着应对时，突然收到了瞭望角楼的斥候情报。

“你说什么？一支‘赵’字旗的人马？从老关左侧近山的地方，开始行军深入了？”

“狄戎人的‘赵’字，莫不是狗贼赵青云？”

常霄惊了惊。

他是知晓的，赵青云一直跟随在狄戎军中，做个帮外族引路牵马的狗夫。

“常将军，城下射信！”

却在这时，又有一个都尉按刀而来，将一封箭信递到常霄手里。

常霄皱眉打开，发现里头内容寥寥，但可以分辨是赵贼所书。大概意思是，劝他开城投降，否则狄戎大军奇攻打下老关，鸡犬不留。

在最后，居然还提了当年被阻在老关之事，扬言要报一箭之仇。

作为常氏的家将，虽那时自家主公才刚刚揭竿，但大小军务常霄亦有参与，也明白当年袁侯爷清君侧时，赵青云千里奔袭，却在阻挡在老关的经过。

只稍稍一想，常霄忽然动怒，将箭信冷着脸撕碎。

老关左侧却有二道小路，但早些时候已经被自家主公动用民夫，堵死了通道。赵青云作为中原人，又曾吃过此亏，当然知晓这些信息。

“常将军，这支狄戎人马已经要入山。”

“知晓了。”常霄咬了咬牙，有些担忧地转头。他有些想不通，为何狼王攻关之时，这赵青云不提不谏，却在这时自个忽然出军了。

……

“我那会是忘了，真是忘了。”赵青云骑在马上，声音带着冷意，“若不然，我定然要告诉狼王的。”

实际上，在成为草原弃子的时候，他的心思已经变了。若在当时，郝连战能对他好些，能厚待于他，凭着他曾经中原大将的身份，自然能相帮一二。只可惜，这蠢狗王终归不懂礼数。

“常霄若知晓，只怕现在会生出担忧。”赵青云笑道，“我讲过了，要带你们攻入长阳的。”

垂下头，赵青云声音越来越低，约莫是自言自语了。哪怕在后的卫山，都没有听清楚半分。

“我真希望，真希望啊。有朝一日史官的竹书里，会这般来写……天下纷乱，时有西蜀王徐牧，北渝王常小棠，陵王左师仁，东莱王袁松，凉王董文……长阳王赵青云，皆称乱世枭雄。”

“若有一日九五……”赵青云喘着大气，“吾，吾便要再请史官来写，乱世英雄赵青云，历经千辛万苦，以天下大同之策，扫清乱世宵小，一统三十州以及塞北草原，称千古一帝。”

“哈……”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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