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大无边的莲身之中，浩瀚而充盈的混沌气息在垂落，宛如来到了一个新的天地。

        顾长歌盘坐在这里，目光带着饶有兴趣之意，俯瞰踏入此地的姜阳。

        衣袍上星辉般的光芒在流淌，有一股无比恐怖的威势。

        山海呼啸，日月流转，天塌地灭。

        此刻，他的每一个细胞都像是化作了一方方古老浩瀚的宇宙世界，发出令人心悸的隆隆转动声音。

        如今涅世青莲已经被他完全炼化，在魔心的包容下。

        所有的气息都不会混乱交杂，看起来甚至有种奇异的自然。

        任周围魔气滔天，他自巍峨不动。

        一缕缕世界光浮现，天塌而不灭，万古毁而不朽，仿若肉身的力量，便就可抗衡世界寰宇坍塌！

        而这些都是涅世青莲所带给他的肉身变化。

        外面有丝丝缕缕的混沌雾霭弥漫交织，隔绝着一切的气息波动。

        这更令姜阳毛骨悚然，后背生出寒气来，头皮都要被掀开一样。

        他连之前的最大仰仗仙仑印都交给了外面的赵怡，也就是说他现在，唯一的手段就是轮回印。

        顾长歌却等在此地，守株待兔，等他上门来送死。

        这让姜阳的心不断往下沉，沉到了低谷里。

        这还是他重生轮回那么多次以来，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状况，也是最危险的情况。

        顾长歌他不是一件陨落在了羽化天池吗？在他的算计之中，被坑杀而死，连尸骨都找不到。

        谁会想到他会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这里，还鸠占鹊巢，将原本属于他的涅世青莲给占据。

        而且看样子，他已经在这里待了不知道多久了。

        或许当初外界所有人所看到的虚影，都是顾长歌有意为之，让所有人看到，从而瞒天过海，欺骗了所有人，也欺骗了他。

        姜阳不蠢，好歹是活了那么多世的人。

        所经历的事情更多，第一时间就察觉出来不对。

        他被顾长歌算计了，确切的说，是被其将计就计。

        亏他还活了那么久，竟然被瞒在鼓里而不自知。

        很快，姜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自乱阵脚。

        “我等你许久了，人祖。”

        但是下一刻，随着顾长歌饶有兴趣开口，姜阳的眼瞳再次不由一缩。

        头盖骨都像是被掀开，冷水直接倒灌而入，更可怕的寒气席卷四肢，几乎让他浑身发凉，呆立在来原地。

        “你知道我的身份……怎么可能……”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他声音隐隐发颤，面容剧变。

        顾长歌竟然一口道出了他的身份，还说他已经等自己很久了！

        他的脑袋轰的一下，变得一片空白，也……就是说顾长歌其实很早就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

        只不过一直伪装的不知道一样，并没有摊牌告知罢了？

        在这之前，他的所作所为，顾长歌其实都一目了然？看在眼中？

        想到这里，姜阳止不住地颤栗起来，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手在忍不住地发颤。

        为何在这之前，他竟然丝毫异常都看不出来？

        只是把顾长歌当作一个普通的上界来人，顶多有点小计谋，不足为虑。

        谁知道他竟然才是隐藏最深的那个。

        “什么时候，这重要吗？”

        “怎么了？竟然这么惊讶，我还以为你早知道了？”

        “人祖你的表现太让我失望了？“

        “这个时候，不应该像当初那样睥睨自信，目空一切吗？”

        这时，顾长歌又再度开口了，看向傻了般的姜阳，带着微笑，话语依旧是那么的不以为意。

        他缓缓起身。

        恐怖的威势，仿佛潮水一样席卷而来。

        天穹外面的滔天灰雾，更是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声音，恐怖到了极致，让天地都在颤抖。

        域外的星辰，发出海洋般的起伏，尽数化作灰烬！

        随着顾长歌的呼吸而变化！

        “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我感觉姜阳的气息正在变化，衰弱？”

        月明空忌惮地盯着上空那恐怖滔天的灰雾，心有不甘。

        在她的感知之中，姜阳消失在了最深处，其目标绝对是那株涅世青莲。

        但是有这道恐怖身影，她却难以阻止。

        “姜阳难道出现问题了，看来他也不是很轻松的样子，气息的减弱，或许是意外……”

        “姜阳如此自信，在此地布下诸多后手，现在却已经超脱了他的掌控。”

        “怎能越看越像是长歌的手脚……这奇怪的熟悉感觉……难道他真的偷偷跟随着下来了？”

        月明空皱眉，只能如此想着，玉手一挥，吩咐身后的手下，看住八方，避免一些臭鱼虾这种时候溜进来。

        而此刻，听到顾长歌这话，姜阳面容有着隐隐的难看，比起最开始的轻视，现如今这种嘲弄，更让他愤怒。

        偏偏他对此还毫无办法。

        在仙仑圣地的时候，他以为顾长歌是不知道他的身份才敢如此。

        但谁想到，当时顾长歌其实是已经知道的，只是装作不知情，把他玩弄于掌心罢了。

        “你到底是谁？”

        这个时候，姜阳的声音，已经平静了下来，他的心境很强大，毕竟最大的底牌轮回印还在。

        他不信顾长歌有办法能够杀死他。

        顶多是让他这一世诸多努力付诸流水。

        但他依旧可以转世归来。

        “我是谁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今天就要死了。”

        “在死之前，我可以给你个机会，多说几句遗言。”

        顾长歌淡淡笑着，知道姜阳心中其实在想什么。

        他不介意再这之前，让姜阳绝望，毕竟绝望情况下，气运掠夺的成功几率才更大。

        自古反派死于话多？

        那是因为他们手段还不够缜密！

        在顾长歌的目光之中，人祖的气运正在飞速流逝，尤其是在羽化天池和夭夭交手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到了一个最低谷。

        毕竟和原本应该站在他那一边，帮助他开疆拓土的夭夭决裂，撕破脸皮，就足以让姜阳的最后仰仗破裂。

        在天辰界，他所布置的诸多后手，如今在顾长歌的算计下，也烟消云散，尽数化作乌有，沦为泡影。

        姜阳所剩气运还能有多少？

        他甚至愚蠢到连自己的城墙仙仑圣地也给毁去，自以为羽化天池内的后手，天衣无缝，可应付一切。

        到底还是太自大和愚蠢了。

        简直对不起他活了那么多世的轮回。

        不过，顾长歌还是没有当着夭夭以及外面诸多人的面，对姜阳出手，毕竟这样一来，他这个师尊的人设，就要崩塌了。

        到时候他以被困当中的借口出现就好了，时机刚刚好，他掐得很准。

        而且，月明空还在羽化天池外面紧盯着这里的一切。

        索性顾长歌就以先天神衹念警告她，免得她一会闯进来，破坏了他的计划。

        最主要的还是，顾长歌觉得以她的手段，在羽化天池内没准还要吃了人祖的大亏。

        她该做的已经做完了，现在顾长歌只需收网就好了。

        “遗言？你还是第一个人敢这么对我说……既然你已经知道我为人祖，那应该清楚，你是杀不了我的。”

        “不管轮回多少次，我都会再次归来。”

        姜阳的神情，变得无比平静，淡淡说道。

        自知这一世的诸多手段都没有用了，也放弃了抵抗。

        虽然这算得上是诸多轮回之中的污点，没想到会在顾长歌手上吃大亏，跌在这里。

        但现在已经不重要，他已经在打算碎轮回印，再度遁入轮回之中了。

        到时候，他前世记忆醒来，当他记起这一切的时候，他会让顾长歌明白，什么叫做后悔。

        他身为人祖的手段，不是他所能揣测的。

        “都这个时候了，还装起来。”

        “忘了之前我怎么对你说的话，年轻人少装点逼？尤其在我面前。”

        顾长歌闻言不由发出一声嗤笑，对此丝毫不意外。

        转而他大手朝前一探，符文闪烁，规则秩序垂落，顿时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化作一只无比凝实的遮天巨手，朝姜阳拍下。

        噗一声！

        “可恶……”姜阳眉头一皱，想要朝后躲开，然而根本来不及。

        可怖的力量砸下，顿时一口鲜血咳出，五脏六腑破裂，半边身子炸开。

        顾长歌控制着力道在，没打算这么轻松让他死去。

        所谓的气运之子，总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莫名自信，而人祖的自信，就是自己杀不了他？

        简直可笑。

        “你现在就算是杀了我也没用的，我该归来时还是会归来的，没有人能阻止这一切。”

        “你能阻止我一世，阻止不了永远。”

        姜阳眼神无比阴沉，披头散发，狼狈至极。

        此刻的他浑身都是血，趴在地上站不起来，但依旧有着不容屈辱的傲骨。

        “还轮回多少次都会归来，不觉得很中二吗？”

        顾长歌淡淡一笑，说了一句姜阳听不懂的话，但很显然这并不是什么赞美之词，他面色难看之中想要再度开口，就算此刻抵抗不了，他嘴上也不会屈服的。

        轰隆隆！！

        然而，顾长歌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他再次探出大手，盖了过去，这一次更简单，直接把姜阳给抓于手掌之中，宛如抓住一只想要蹦跶的小蝼蚁。

        “你就死心吧，就算你把我真灵湮灭掉，也不会有任何的作用。”

        “我之不朽，在于诸天万域都有人在颂我名！”

        “你的手段，想杀我还太嫩了！”

        姜阳以为顾长歌恼羞成怒，要直接把他捏死，这么想着，他面上甚至不由露出淡淡的嘲弄来。

        毕竟这是他在顾长歌面前，所唯一能找到的自信。

        就算被算计了又如何？

        就算这一世要死去又如何？

        他傲骨长存，不容屈服！

        “现在的你，简直像个傻子。”

        “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吗？”

        “死到临头，还总以为有一线生机？到底是愚蠢到了何种地步。”

        顾长歌面容上的笑容没有变化，依旧淡淡的。

        随着他话落，姜阳眉头一皱，嘲弄的话语，也僵在嘴里，感觉不对劲。

        他忽然感觉，自己是不是想错了？

        这个时候了，顾长歌他还如此自信？

        难道是真的有办法……可以杀死自己？

        姜阳不信。

        嗡！！

        但是下一刻，他面色猛然剧变，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面容快速惨白下去，带着浓浓的骇然和不敢置信。

        浓郁的乌光弥漫出来，伴随着令人心悸的大道规则，垂落下来，形成瀑布般的惊人景象。

        那是一个上下沉浮的大道宝瓶，被顾长歌拖在手掌之中。

        乌光闪烁间，乾坤寰宇好似都能被吞噬进去！

        “大道宝瓶……”

        “怎么可能……”

        “你竟然是魔功传承者？”

        姜阳不自禁颤栗起来。

        他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和恐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

        那个大道宝瓶，对他来说太熟悉了，为何他每一世都会去寻找魔功传承者，为天下肃清安宁，还苍生一个安稳修行的环境？

        因为大道宝瓶，乃是他轮回手段的克星，而且还是唯一克星！

        所以他不能放任魔功传承者成长起来，将来威胁到他。

        什么为天下苍生着想？那都是狗屁！

        他只不过是想把对自己有威胁的存在，提前扼杀于摇篮之中罢了！

        “现在你知道我的身份了吧……”

        顾长歌一如既往的淡笑着，嗡的一下，大道宝瓶沉浮，自天空之中垂落下来，把姜阳给笼罩。

        可怖的气息澎湃起来，宛如遮蔽宇宙的黑暗神光。

        “怎么可能……你竟然是魔功传承者……”

        姜阳面容变得无比惨白，满是惊骇。

        再也没有刚才的那种自信，觉得自己还能自轮回之中归来。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他是万万没想到顾长歌的真实身份，竟然是魔功传承者。

        看来外面出现的那道恐怖身影，应该也是顾长歌所施展的万化魔身手段。

        他现在想通了，为何顾长歌从一开始，就要算计他，想要杀死他。

        “怎么可能……这一世的魔功传承者，怎么可能那么强大……”

        姜阳声音微颤，还是难以相信。

        他以前所遇到的魔功传承者，都不会像顾长歌这样强大，强大到连他都抵抗不了。

        “不，是你太弱了。”

        顾长歌的声音依旧轻描淡写，一脚落下，顿时把姜阳踩在脚底。

        “不……不可能的，你绝不是魔功传承者……”

        姜阳无比不甘，那双眼睛里，猛然有五彩神光爆闪。

        然而以他现在的状态，别说抗衡了，就是说话都费力。

        恐怖的压制下，轮回印上有诸多神异光芒垂落。

        但是随着大道宝瓶镇压落下，轮回印的光芒开始暗淡，甚至浮现裂纹来，好似要崩溃掉。

        “这是真实的大道宝瓶，并不是根据功法凝聚出现的……”

        “我明白了。”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我知道你是谁了……”

        姜阳的神情，注意着将他笼罩住的大道宝瓶，猛然惨然一笑，像是忽然才注意到般。

        陡然间，他的神情，没有刚才那样不甘、难以置信了。

        所有事情仿佛理所应当，如此坦然，能接受这一切。

        “果然你一直未死。”

        他惨笑，已然绝望。

        “我为何要死？”

        顾长歌略微挑眉。

        姜阳所说的话，他不以为意，依旧淡淡笑着。

        虽然他也一头雾水，但也知道大道宝瓶的存在，涉及到了他的很大来历。

        毕竟很多记忆，都很可能是曾经的他亲自动手封印的。

        连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浮现什么。

        人祖所说的话，很显然是看出了他所拥有的大道宝瓶，乃是真实存在，以无尽神性、仙韵铸造而成，是真正的大道凝聚。

        这个时候，顾长歌自然懒得解释什么。

        “看来，这一世的人祖殿传人，也落在你手中了……”姜阳仍在惨笑，很是绝望。

        想到了他被仙仑圣地引出后所经历的一切事情。

        当时所感应到的人祖殿秘法气息，很显然是顾长歌暗中搞的鬼。

        “哦，你说她吗？”

        顾长歌闻言淡淡一笑，衣袖一挥。

        面前的空间忽然裂开，江楚楚的身影，自已经演化成内宇宙之中掉落出来。

        她正在一方青石上修炼。

        这段时间心里惴惴不安，难以安宁，感觉人祖转世身很可能出现意外了。

        但是她也不确定。

        每过一天都宛如煎熬一样，诸多复杂的心绪在心间闪过，让她叹息，不知道以后的事情会变成什么样。

        现在忽然被顾长歌从内宇宙之中放出来，江楚楚的表情还有点迷惑不解。

        清丽如莲的眸子，看向一旁的顾长歌，露出询问的样子。

        难不成顾长歌他真的大发慈悲，准备放她出来？

        “顾长歌……”

        江楚楚正要开口，询问原因。

        顾长歌已经开口了，并且很自然地环住她腰肢，淡淡笑着，“见一下你最想见的人祖吧，这将是你见他的第一面，也将是最后一面。”

        “别说我不给你这个机会。”

        闻言，江楚楚神情一窒，有点难以置信，像是要再确定一下。

        然后她才看向被顾长歌镇压、浑身是血、辨认不清面容的姜阳，简直难以置信。

        这个被顾长歌踩着，狼狈到极致的人，会是人祖转世身？

        “他……他就是人祖……”

        江楚楚的声音，难以自抑地颤抖起来，压根平静不下来。

        在人祖殿的教导之中，人祖是何等伟岸的存在，各种丰功伟绩，被众生歌颂。

        挂在人祖殿的那一副画，如今还烙印在所有人祖殿的弟子眼中。

        那个伟岸、背对众生的身影，仿佛这世间都没有人值得他回过头来。

        就是这样的人，现在却被这个大魔头踩着，连头也抬不起来？

        但她是人祖殿的传人，修行人祖殿的功法，眼前这个人就是人祖转世身。

        气息是错不了的。

        江楚楚感觉自己的世界要坍塌了。

        她本以为顾长歌虽然能占据上风，但人祖也不会弱太多，毕竟他的后手布置很多，本身还轮回了不知道多少次。

        从实力和手段上来讲，顾长歌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然而，事情和她的猜测，恰恰相反。

        顾长歌的强大，连人祖都不是对手，被强势碾压。

        “怎么可能……”江楚楚喃喃般，面如雪霜，如遭雷击。

        她想过出手救下人祖。

        但是连人祖都不是顾长歌的对手，她又能做什么？

        江楚楚也绝望了。

        “为何不可能？一个鸡鸣狗盗之辈而已，现在还不是被我踩在脚下。”

        “你们人祖殿，所信仰的人，现在就在眼皮底下？”

        “但是……你敢救他吗？”

        顾长歌看向她，随意笑着。

        江楚楚面容苍白，身躯颤抖，如果不是被顾长歌环住，恐怕会忍不住瘫软在地。

        而姜阳这个时候，自然也看到了江楚楚。

        这才是真正的人祖殿传人！

        说起来，这应该是这一世为他护道的女子，现如今从其模样来看，似乎早已被顾长歌镇压。

        甚至不是完璧之身。

        这让姜阳绝望、憋屈、愤恨……

        “你……”在死之前，他打算破口大骂一般昏。

        也就是在这时，顾长歌眼眸微眯，感觉时机差不多了。

        “不会再有来世了，你也不会有机会了。”他轻轻地微笑着。

        嗡！！

        下一刻，大道宝瓶颤抖，开始垂落，可怖的乌光淹没而下，瞬间把姜阳的身躯给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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