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九章 建立在赵佶痛苦上的新年,过得特别快乐!
“官家仁德啊,简王遭遇不幸后,官家悲痛不已,都吐血病倒了!”
岁安书院中,高俅和李彦对坐。
高俅想到如果高廉在火灾里面失踪了,自己肯定不会有那么悲痛,对这般有人情味的官家,不禁发出由衷的感叹。
李彦受过严格的训练,脸上毫无笑意,只是淡然品茶,一杯很快喝完后,就见凌振走过来添水。
简王府的火,毫无疑问是凌道人放的,用的是原本准备进击宫城的雷火子,所以火势十分克制。
除了贾详派出的手下,被其毫不客气地杀死外,包括简王在内的其他失踪者,都被这位金精山道长带走了。
不过他将凌振留下,一方面是感激报恩,另一方面也觉得该让凌振留下作为人质,毕竟这件事干系重大。
李彦其实谨守界限,除了告知真相,协助抓捕西夏暗谍外,这个身份不会参与其他事情,倒也不担心。
当然,他对于凌振的到来还是欢迎的,这位在法器上的创造能力相当不俗,确实很是需要。
而凌振在书院过得挺自在,麻溜地端茶后,还和高俅带来的侍从,自来熟地聊了起来。
李彦目光扫了几眼,见那个侍从身躯雄壮,下盘极稳,并非普通的魁梧结实,不禁有了兴趣:“这位壮士是?”
高俅笑道:“此人名叫焦挺,祖传三代以相扑为生,在京师扑手口中名气不小,现在是我的扑戏先生,确实有不俗的技艺。”
说到焦挺,他还想到了之前的管家,恨恨地道:“这焦挺我险些错过,正因为那管家暗示画师往丑陋里画,还说此人动作粗鲁,手脚没个轻重……”
李彦道:“此等恶仆,确该惩处。”
高俅趁机询问:“那内侍省押班贾详,也是官家的恶仆,我之前揭露了他与西贼勾结之事,官家却似有不悦,还让我不要轻举妄动,依林公子之见,这是为什么?”
李彦心想这能为什么,是吐血的前置呗,如果没有这一遭,单纯简王府被烧,以赵佶年轻强壮的身体,还是能撑住的,不至于被气得一下子吐血倒地。
当然,面对虚心求教的高青天,他还是分析了一下:“或许正如高提举所言,贾详是恶仆,内侍省涉及宫内,多有敏感,官家才不愿意皇城司插手。”
高俅这才恍然:“原来是这样么,内侍和外臣,终究不一样啊!”
这句话说的还真没错。
高俅如果是个阉人,这场以栽赃嫁祸为目的的政变计划,指不定就交给他亲自执行,但这位是有根的,所以在赵佶眼中,他永远要比童贯、杨戬、蓝从熙、贾详这些人远上一层。
太监的个人能力再强,也是残缺的阉人,必然要用自己的忠心向天子换取权力,而外臣却能走正常人的升阶之路。
高俅难以理解得这么深刻,却还是感到挺难过的,他对于官家可是忠心耿耿,一片赤诚,官家却因为内侍之事就怀疑他插手太多,往日的亲密无间,似乎一下子拉开了距离……
高俅叹了口气,赶紧将这种念头挥去,自我安慰道:“官家也难啊,这两日民间又有新的谣传,说简王府的大火烧得古怪,像是专门冲着简王去的,还说了一些很难听的话,唉!”
李彦知道那些难听的话是什么,其实后世就有一种猜测,说是简王赵似的英年早逝,与赵佶脱不开干系,但只是纯粹的分析,并没有真凭实据,现在则更加有鼻子有眼,反正关于官家的传言变两件了,一件是母亲,一件是弟弟,对家人真是没得说……
但他受过严格的训练,依旧没有笑,淡淡地道:“天家的事情,高提举还是不要过多干涉,明天就是除夕守岁了,过个好年吧!”
高俅皱了皱眉:“但这贾详乃通敌国的贼子,此人不抓,我总觉得不踏实。”
发现恶人逍遥法外,青天浑身难受,李彦很欣赏这份责任感:“高提举放心,既然证据确凿,这位贾详是逃不掉的。”
高俅心里踏实了:“那就好,等到年后,丁判官回归皇城司,更是如虎添翼,这群贼子我要统统抓入大牢!”
李彦目光微动:“丁判官回皇城司为提点,已经定下了么?”
高俅重新浮现出笑容,期待满满:“定下了,就在年后调动。”
李彦关照道:“这不是什么好时机,高提举如今风头过盛,丁判官又是能力出众,一旦回归皇城司,就不受文官挟制了,他们肯定不会坐视的。”
高俅不屑地笑了笑:“不愿又如何?这段时间他们奈我何了?”
李彦道:“此一时彼一时,高提举还是要多多注意,也得提醒下丁判官。”
听到此一时彼一时,高俅想到官家难看的脸色,心莫名一跳,再加上现实一次又一次验证了这位的先见之明,顿时忐忑起来。
李彦倒是没有多么激动,因为他很清楚,有些是偶然,有些则是必然,迟早的事情。
所谓自作孽,不可活。
送走了高俅,李彦想到宫内那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愈发觉得这个年必须过得快快乐乐,来到后院,给岁安一期学员上了今年的最后一堂课,展颜笑道:“明日你们若是愿意,来我家中,过个热热闹闹的除夕夜如何?”
一期学员中,除了曹正,众人都是家不在京里,如花荣还有母亲和小妹,张横张顺有兄弟俩在,其他像卢俊义、索超、安道荣、时迁、朱武都是形单影只,未免难熬,闻言顿时大喜过望:“多谢哥哥!”
曹正和蒋敬也羡慕至极,欲言又止,李彦见了笑道:“守岁的时候,你们还是要跟亲人在一起,但来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个饭总是可以,我母亲也十分欢迎呢!”
这句话把众人最后的担忧,也给消除了,欢呼一片。
倒也不是虚言安慰,当李彦回到家中,李氏听说这些兄弟要来,顿时露出笑容:“那是好事,人多热闹,得好好招待他们!”
李彦笑道:“多谢母亲。”
然后就见李氏熟练地取出名单:“二郎,这是近五日的媒婆递来的人家,你好好看一看!”
李彦知道避不过,倒也十分坦然地接过。
林元景领命北上大名府后,家中就剩下母子两人,李彦这段时间回去的不多,因为常常受到催婚。
并且范围一再扩大化,流程一再简单化。
比如现在,李氏干脆将嫁妆单子直接递了过来,并且介绍道:“二郎,这五位是将门之女,我觉得门当户对,这两位是士大夫之女,嫁妆更加丰厚,不过媒婆上门时,老是打听你的书院,我不太喜欢,至于这些商贾的女儿么,还要多多了解……”
李彦接过,看着单子上面列的清清楚楚的嫁妆,直观地认识到什么叫门当户对。
北宋的婚嫁习惯,跟后世不同,与榜下捉婿的逻辑差不多,基本上都是女方贴钱,男方的聘礼远远不如嫁妆丰厚。
以致于形成这种风气后,稍稍有点家产的人家,都不敢亏待女儿,怕嫁过去遭白眼,所以有些地方女婴生下来淹死,就是因为怕以后出不起嫁妆,完全的本末倒置。
男婴也逃不过,生下来扔掉,是更加普遍的社会现象,因为宋朝的税负太沉重,各色人头税花样百出,“丁钱太重,遂有不举子之风”,生子不举,就是生下孩子不养育,当然汴京见不到这种情况,要去外州县。
李彦看着嫁妆单子,轻轻叹了口气。
李氏万万没想到儿子看嫁妆单,居然能想到溺死男婴女婴的问题,还以为他不满意:“这嫁妆不少了,再往上的话……啊,你是不是准备娶县主宗女?那是反过来,要我们家准备五千贯的!”
正常人家嫁女儿都要倒贴,唯独宗室嫁女儿能往回收钱,毕竟姓赵,金枝玉叶的名声就跟樊楼的品牌价值一样,总能卖个好价钱,富商往往也最喜欢选县主宗女,娶个赵姓女回家,还能得个虚职官位,同样是不亏的。
或许是六百万贯扭曲了自己的金钱观,当听到宗室卖女儿只要五千贯,哪怕知道五千贯确实不是小数目了,李彦也挺不能接受的:“县主宗女我不考虑。”
李氏有些头疼儿子眼界太高:“郡主和公主的话,我们就攀不上了啊,那是和将门世家联姻的,你父亲如今又未入横班……”
李彦也有些头疼这位的效率,如果不是林元景官职还不够,这位是真的能将目光盯上宫内的,赶忙道:“母亲,你原来不是准备和李员外的府上……”
李氏脸色顿时沉重起来:“你提到这事,我正好与你说一说,李员外近来似乎遇到麻烦了,能不能打听一下,虽然我们可能帮不上大忙,但若是些力所能及的,还是要出一份力的!”
李彦心想如果不是被我碰上,李格非全家完蛋不说,咱家都要受牵连。
当然,倘若不是他的出现,历史上的向太后被赵佶顺利斗倒,自己气得病死了,也没有如今的一系列事情,所以救下这群本来要被卷入谋反大案的官员,也是消除自己带来的负面影响,没有什么好居功自傲的。
所以他应了一声:“请母亲放心,我会打听好李员外的事情,尽量相帮的。”
李氏点点头,主要的工作就在相亲上,又和他讨论了一番如今让媒婆来提亲的各家女子。
李彦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完毕,回到自己的书房,摇了摇铃铛。
一刻钟后,小黑进入书房,扑进怀中,他抱着猫儿轻轻撸着,悠悠一叹:“我现在才发现,李清照真的挺好的。”
原本首选原配,是因为他了解原配是贤妻,对于李清照则不了解,毕竟历史上的才女形象只是远观,近距离接触或许就不是那么回事了,现在听小黑描述,倒是一位有担当的聪慧女子,比起这些前来说亲的人家女子,又要了解多了。
小黑与他心有灵犀,对于这种想法做出评价:“找妻子,只图省事,毫不用心,不好不好!”
李彦怔了怔,歉然道:“这确实是我的不对,我的心思完全没用在这个上面,对人很不尊重……”
小黑又伸出肉肉的爪子,摸了摸他。
李彦失笑:“你倒来安慰我了……对了,李格非看来是不准备在京中当官了,他是准备外放,还是干脆辞官?”
小黑显然做过了解,立刻写道:“辞官。”
李彦开始贿赂:“辛苦了,明天把你的猫儿也带过来,请它们也一起吃年夜饭。”
小黑摇了摇短短的尾巴,心情愉悦,但等到离开时,看着这位又重新沉浸在编写书院的教材之中,嫁妆单子直接丢到一旁,顿时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真是为造反大业操碎了心。
喵喵叹息之后,小黑优雅地跃上墙头,开始召集群喵,一起快乐过大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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