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梨儿盯着她的侧脸，心里有了些许热意。

        她知道叶清娆是担心她，才会在这大半夜地跑过来，也知道自己今天行事鲁莽，如果不是正好撞上了叶清娆，估计也要在这路边的草丛里过一夜了。

        “你别说我了，说说你啊！你到底怎么回事？”叶清娆道，“怎么半夜跑出来？发生什么事了？”

        “我去了一趟殷若尘的书房。”

        “你疯了！”

        “还算搞到了点东西，殷若尘现在应该已经知道我进去过了。”苏梨儿低头看了眼自己以手机屏幕上疯狂闪动的来电显示。

        从刚才到现在，殷若尘的电话就没有停止过。

        “真是疯了疯了……”叶清娆边控制放线盘边骂，“就没见过你这么胡来的！你忘了自己是怎么死的？殷若尘不过是披着人皮面具，你还真当他良善无知啊？！今天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你就等着后悔去吧你！”

        “我没忘。”苏梨儿轻声道。

        叶清娆的呼吸瞬间一滞，手指僵了僵，斜眼看向了苏梨儿。

        苏梨儿低头，仍旧是保持凝视手机屏幕的姿势，“殷若尘”三个大字在屏幕上闪着，在暗夜中发着幽光，看得人后背森然。

        她的头发垂落，隐约能窥见表情里的冷意，嘴唇也抿着，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那张人皮面具下是什么样的嘴脸，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比任何人都更难忘记。她上辈子的所有苦难都来着这同一个男人，她又怎么可能在这种关键时候轻敌？那是付出一生的代价才明白的道理啊……

        “我当然忘不了。”苏梨儿轻声抬头，目光转向夜色，“但现在我顾不得害怕，这是最好的时机，我们和殷家已经陷入了长时间的胶着状态，如果没有一个突破口，就谁也奈何不了谁。我要的不是势均力敌，是一击必杀。”

        “但你也太冲动了……”

        “我不能看着他出事，你明白吗？”苏梨儿转头，目光凝视着叶清娆的脸。

        这一句话便让叶清娆彻底闭了嘴，眸光浮动。

        不能让他出事……这话里的“他”不用多想，就是秦城阳。

        她认识欢欢这么多年，对她的脾气和底线都是熟知的，一旦她决定站在谁的身侧，那边是彻彻底底，不会有一丝犹豫，半点怀疑。当年对殷若尘，林欢也是这样。

        不是没有疑点，不是没有破绽，只是林欢选择了相信。

        “你再这么付出一次，不怕有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吗？”叶清娆轻声问。

        “当然怕啊。”苏梨儿笑了笑，“所以这不是考察了他挺久么？说实话，如果没有秦城阳，我这辈子早就不知道死了几次了。他次次拿命护我，我为他粉身碎骨又如何？”

        叶清娆深深吸了口气，半晌轻叹一声，无奈地笑了笑。

        “他那边怎么样了？”苏梨儿问。

        “放心吧，什么事都没有，那些人可不敢动他。”叶清娆将车开进秦宅，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松了下来。

        只要进入秦宅的范围，殷若尘就是再有能耐，也不可能将触手伸进来。

        “饭菜都吃了吗？”

        “吃了，周助打着送饭盒的名义想见你，被我忽悠过去了。”叶清娆翻了个白眼，“我说你们这两个人也真是能折腾，一个自身难保了还想着你的安全，一个不要命地去殷宅拿东西，怎么，把人隔开了还阻止不了你们秀恩爱是么？”

        苏梨儿笑着踢了她一脚，“你差不多就行了！酸我这么多天还不消停消停，等云逸回来了，我会好好交代你的所作所为，让他多疼疼你……”

        “你敢！”叶清娆眯眼威胁，脸上的神色却染了几分不自然。

        苏梨儿立刻瞪眼，惊讶地盯着她，随后难以抑制地笑出声来：“我提到云逸，你脸红什么了？看来是被我戳中了心事，真的想他了？”

        “过来！看我弄不死你！”

        两人在秦宅院子里追了一阵，苏梨儿才开口求饶，表示休战，纷纷落座。

        章伯被大厅里的动静惊醒，赶过来时就见到叶清娆和苏梨儿瘫在沙发上的模样，不禁诧异地挑眉。

        “少奶奶，你这是……”

        “没事，章伯你去休息吧。”苏梨儿挥了挥手，坐起身子。

        章伯点头，但还是忍不住嘱咐道：“晚上风凉，少奶奶和叶小姐最好不要在这里久坐，早点睡了吧。”

        苏梨儿应声，看着章伯的身影远去之后才松了口气，靠上了沙发，有些脱力。

        刚才打闹间的兴奋已经消退，她好久没有这么畅快淋漓地和叶清娆闹上一场了，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时候，这种境况下……她知道叶清娆对她也是有担忧的，否则不会陪着她这样胡闹。

        她抬头，凝视着叶清娆几秒，半晌想要张嘴，被叶清娆提前打断。

        “我可不想听什么谢谢之类的话。”叶清娆道。

        苏梨儿半句谢语梗在喉间，冲着她翻了个白眼道：“你这人，能不能不要这么煞风景？”

        “你别苦着脸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了。”

        手机震了震。

        苏梨儿立刻坐了起来，“周助来消息了。”

        “什么？”

        “我让周助把今晚在文件上拍到的笔迹拿去做鉴定，秦商正好有殷肃端签过字的文件。之前我们就一直怀疑殷肃端没有死，如果有了这层证据，这件事就算是坐实了。”

        苏梨儿说着，点开了周助发过来的话。

        “果然。”她勾唇，“是同一个人的。”

        叶清娆也坐直了身子，皱着眉头骂道：“这老货真把我们当傻子耍呢！怪不得临死前录了那个视频，原来是早就计划好了把所有污名都认下，再来个死遁，最后换了个身份逍遥快活！”

        “这世界上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苏梨儿冷笑出声，“他想享福，也要有这个命才行。”

        “你准备怎么做？”

        “把文件给秦城阳，这事情由他处理，我不能替他做决定。”苏梨儿放下手机道，“我能帮他的只有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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