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灿没有立刻回答，回想着当时的交谈。

  在她离开小花园没多久，舒雪青就追上了她，站定后第一句话就是道歉。

  “云小姐，对不起。”

  “因为我让云小姐有了不愉快的体验，真的很抱歉。”像是怕她误会，舒雪青又补充道：“是我自己真心想要跟云小姐道歉，也只代表我自己。”

  意思就是她不是周衡玉叫来的，她的道歉也跟周衡玉等人没有关系。

  云灿本不想跟她多说，但听到这句话突然来了兴趣。

  “为什么要跟我道歉？”

  “因为我误会了云小姐。”舒雪青抿了抿唇，“我误以为云小姐是......是跟我一样的人，所以对云小姐抱有敌意故意针对。”

  “跟你一样的人？”云灿面无表情，“你是什么样的人？”

  “我......”

  云灿声音淡淡的，但不知为何，舒雪青却从中听到了愤怒失望和厌恶。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知道云灿是真的想问她，还是刻意提出的羞辱，她拢在袖子里的手搅在一起，心跳飞快。

  云灿看了她一眼，没有等她回答。

  舒雪青看着她的背影，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

  有她从车上下来周灵跟她说话时的画面，有她看到周衡玉三人围在云灿身边跟她交谈的画面，也有她看过去时两人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对，和云灿的微微一笑。

  舒雪青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现在的感受，她只觉得，她要赌一把。

  眼见云灿已经迈出周宅大门，舒雪青咬牙冲了上去，在云环出手的前一秒在侧前方站定，鞠下一躬。

  “云小姐，求您帮帮我。”

  “我知道我现在说的这些话得寸进尺，但是我还是想求您能够帮帮我，我也能够帮您。”

  说完，舒雪青忐忑的看着她。

  然而云灿始终没有回答，只深深看了她一眼，就抬步离开，走进对面那扇古朴的大门。

  大门开了又合，落锁时发出沉重的闷响。

  舒雪青醍醐灌顶。

  原来，云小姐的云，是云宅的云。

  她对云宅了解不多，但圈子里有一个传言，说是这四六街最得罪不得就是那云宅，虽然这云宅的门从未开过。

  而坐落在云宅对面的周宅蒸蒸日上，却对云宅讳莫如深，仿佛也在佐证这种传言。

  但几十年来，云宅从未开过，甚至圈子里连有头有脸的云姓人都没有出过，渐渐的，大家就都忘了这件事。

  但今天，云宅的门开了。

  难怪周衡玉昨天突然说要组织聚会，难怪云灿能够被安排在第一排郑重对待，难怪她有不按心照不宣的“圈内规则”做事的底气。

  舒雪青长舒一口气。

  虽然云灿没有说要不要帮她，但今天这一步，她走对了。

  这些想法舒雪青虽然没有说出来，但云灿能够猜到，毕竟她走进云宅时背后那眼神一直没有移开。

  其实她听到舒雪青说“她们那种人”时很生气，不是对她生气，而是气那些规训女人的人。

  他们想要利用女人，却又害怕女人，所以潜移默化的灌输思想，用语言行为去引导或强迫，最后将女人驯服成他们想要的样子。

  或温婉、或小意、或臣服、或自厌。

  就如同舒雪青脱口而出的“她们那种人”，就是血淋淋的驯服的结果。

  自己给自己分类，自己给自己定位，自己瞧不起自己。

  可是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应该是由自己决定的。

  但云灿也知道，这话说起来简单，要真正做到却很难。

  所以她觉得很悲哀，才在走之前没忍住问了周衡玉那样一个问题。

  自古以来，仿佛名利场都是男人的天下，而女人不过不过是某某夫人、某某妻子、等类似的陪衬。

  她无法改变所有人的想法，她只能让自己站得更高，让所有人都因为她不敢瞧不起女人。

  即使只是装模作样。

  但至少，他们必须得装不是吗？

  所以，到底是谁驯服谁还不一定。

  云灿长呼一口气，心里的烦闷稍稍减少。

  她摩挲着手中的杯子，轻声道：“如果下次还有机会见面，她还是想让我帮她的话，我会试一试。”

  ——

  云灿在家里休息了几天，就到了历峰今年的新品宴会。

  这几天周衡玉来过几次，不过云灿都借口自己出去了，让云簪接待，来的目的无非就是对上次聚会的状况表达歉意，并且想要约下次见面。

  云灿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就让云簪跟他说自己最近忙，等空下来会上门拜访。

  当然，两人谁都没有将亲自上门拜访这句话当成字面上的意思理解，换言之就是，她想见的时候会差人提前递帖子。

  其实云灿也不是故意拿乔，而是不想在自己还没有结交到更多人之前跟他见面。

  要是一次两次见面，云灿都只认识周家人，其余朋友或合作者都是周衡玉引荐认识的，那他们之间的位置很有可能就会调个个。

  既然决定了勇闯北城，那就不能将自己陷入这么被动的境地。

  新品宴会下午两点半开始，先是各种新品介绍，晚上会有一个晚宴，以供到场的人交流。

  下午的新品介绍云灿派的是云练去，不是她懒，而是大多数宾客都是这样的。

  派人代表自己去看新品，再将新品实物特点价格整理汇总交上去，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自己派去的人先一步与其他人交谈试探。

  彼此有意，或者觉得可以进一步接触就汇报上去，晚上晚宴的时候宾客亲自到场直达目的。

  这样会省去很多不必要的时间，当然，也避免了宾客初次交谈不愉快的情况发生——派去的人会把主要注意的人或情况都列出来。

  所以下午派去的人很重要。

  云灿觉得这种事情交给云练去做再合适不过，“老谋深算”四个字形容他都不够，云灿很放心。

  而被委以重任的云练也很开心，终于不再跟云簪抢着做宅子里的活，高高兴兴打扮一番出门了。

  走之前还故意在云簪跟前晃荡了几圈，以表炫耀。

  云簪：......男人就是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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