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初不自在地安慰她说：“我又没有说要和你比，这里也没有别人，我能说的都会告诉你，绝对不会藏着掖着，你真的要我藏，我还没那个本事的。”特别是月筠面前，根本是无处遁形，他算是了解了，以后省得再去费那些功夫。

        “有初？”

        “嗯？”

        “你脸红什么？”月筠努力忍着笑意，有初的肤色不是那种读书人的白皙没有血色，所以脸红起来也不会太明显，但是月筠细细打量一下，觉得他这个样子是真的好看，不免多看了几眼。

        有初清咳一声，想掩饰掉些：“后来有恪就来了，我特别看了他的神色，就对先前的猜测更加肯定，那两根断掉的螺丝没准也是事先放进去的。”

        “下次再有机器故障，你可以让工人下去看，不用自己亲力亲为。”月筠沉吟片刻后，眉眼间有些担忧，有初没有多问一句为什么，他大概也想到了，拉掉电闸才能建修的机器，如果在半途被推上电闸会是什么后果，“大概是我想得太多，但是我也不想你会出事。”

        “毕竟是家里人，不至于到那一步。”有初讪讪地一笑。

        “少奶奶，衣服已经送到沉师傅手中，他说三日后一定亲自归还。”阿桂的大嗓门从门外传进来，把屋子里两个人吓了一跳。

        “平地炸雷似的，这孩子送去唱戏都是好苗子。”月筠眼睛里都带着笑意，“不过在莫家做丫鬟也别学唱戏的强，以前拍戏的时候，借过来几个唱小旦的孩子，日子过得很辛苦，要是唱不红，还要跟着草台班子走南闯北，没有安定的日子，唱错的时候，身边的师傅直接用藤条抽，根本不会疼惜。”

        “阿桂运气好，跟着你才有好日子的。”有初替她应声了，“少奶奶躺下休息了，你下去做事吧。”等阿桂的脚步声走远了，他才想起来问，“那个沉师傅是不是中等个子，这边有颗痣。”他点了点左边耳朵下，“我以前好像见过他，但是做衣服的事情，不太上心，母亲也不必要我在旁边守着的，那时候也就是个手艺好些的，如今都混成能工巧匠了。”

        “有一门手艺，到哪里都能讨得如意的生活。”月筠看着有初说道，“你当初选择出去念书是对的，以后即便真的不在家里，哪里也能够去，便是教书呢，还是能够糊口养家，而我除了能带着那些锦衣美服的，其他真不知道还有什么一技之长。”

        “怎么突然想到说这个，那几箱子衣服换了大洋都够过日子，何况你还有私蓄傍生，没有那个万一。”有初觉着月筠不知联想到过去的不快日子，赶紧替她打发。

        “是，而且没有遇人不淑。”月筠说的这句是真心话，也有同行的姐妹跌打滚爬，想要爬着出去，又掉进更深的泥潭，再也不能翻身，她不想自己走上那样的路，太可怕。

        “走出厂子的时候，你猜父亲和我说什么？”有初想着法子让她别冷下脸来，生怕她自己暗暗伤心，“他说，你去外国到底学的什么，念书念书，怎么连机器都会修，外国人的书是什么做的，难道不是白纸黑字的派头，我还真的是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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