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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潜去上学了,家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禾蓝给他泡了杯茶,年轻人双手接过,微笑着对她说道,“谢谢。”
“不用。家里比较简陋,白先生就将就一下吧。”禾蓝的表情很平淡。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白东楼,白潜的四叔。”白东楼一笑。
禾蓝早有猜测,听到以后,也没有诧异。只是,他看着如此年轻,恐怕大不了白潜几岁,居然是他的四叔?这一点,禾蓝倒是有些讶异。
白东楼似乎能看出她的想法,笑道,“我是在夫人四十多的时候才出生的。”
禾蓝没有应他,又给他添了点水,“白先生,不用再拐弯抹角了。你有什么目的,直说吧。”
“好不近人情啊。”
“如果你来,只是想带走阿潜,顺便威胁我几下,那么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禾蓝收了茶杯,转身就要进厨房清洗。
白东楼叫住了她,“你误会了,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来,是为了和你好好谈谈,双方互利互惠,而不会做出让你讨厌的事情。”
“互惠互利?”禾蓝咀嚼着这四个字,难得地冷笑了一声,“阿潜是我弟弟,不是货物,把他卖给你们,就是互惠互利了?当初不懂得珍惜,为什么现在又要来找他?没见过你们白家这样的人!”
白东楼也是天之骄子,从小在众星捧月中长大的,被她这么指着鼻子骂,却一点也不生气。
“我今天来,不是来和你吵架的。”他的态度一直都很柔和,“我是为了他好,也是为了你好。你们这样生活在一起,也许可以安全几天,快乐几天,但是,未来呢?你比谁都清楚。”
“……我清楚什么?”禾蓝面无表情的。
白东楼带着笑意打量着她,这样细心的审视,让禾蓝很不舒服,声音比平时更加冷硬,“白先生,没人教过你这样看一个陌生的女士,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吗?”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给你看一个东西。”
“东西?”
“对,我无意之间得到的。”白东楼从西装内衬的口袋中取出了一张白纸,在她面前晃了晃,“真是想不到,你这样普通的女孩,原来也有那样的父母和过去。”
禾蓝怔住了,盯着他手里的那张纸。
上面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一些名字。这是一份很简单的名单,落在禾蓝眼里,却像一道惊雷,狠狠地劈开了她尘封的记忆——那些她极力想忘记、选择性忘记的事情,此刻却像归巢的倦鸟,扑扇着翅膀,在她脑海里嗡嗡作响。
“你父母是那么出色的特工,曾经还是国安局的情报人员,却死得那么惨,真是可惜。如果他们没有带着你去做那个任务,想必以他们的能力,不会得到那样一个悲惨的结局。你不但没想过要为他们报仇,主持公道,而是窝在这里小地方当一个小刑警,不觉得很可笑吗?这样就可以赎罪,就可以忘记你犯下的错?”
禾蓝一句话也说不出,面色惨白。
白东楼的语气没有很重,却带着一种失望的意味,“我本来以为,常曦的女儿是很特别的,没想到,却是这样。”
“够了!不要再提了!”禾蓝闭了闭眼,努力平息心里那种翻涌的情绪。
“因为懦弱,所以你选择逃避,宁愿把那些事情忘记,也不愿意去面对。那些罪有应得的人还在逍遥法外,不知道每天晚上你是怎么睡着的。”
“我们有仇吗?为什么你要这么咄咄相逼?为了抢回阿潜,你就调查我,真是什么手段都用得出来!”
“我也是为了你们好。阿潜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你也有自己的事情没有完成,勉强这样平静地过下去,对谁都不好。谁知道将来你的仇家会不会找上门来,你可以保护自己,不波及到阿潜吗?”白东楼语重心长地对她说,“他的天赋和能力都很出众,难道要和你一起屈居在这个小地方,过这种清茶淡饭的日子?也许他很爱你,他很乐意,但是你呢?你于心何忍?为了他的前途,也为了你自己的良心,你好好想一想吧。”
白东楼拉过她的手,把千方百计才得到的这份名单递到她手里,“这是我费了一点功夫才找到的,也许不是很准确,但是,应该对你有一些帮助。”
禾蓝把纸在手中团了一下,过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感到像这一刻一样沉重。往事的伤口被人当面揭穿,怯懦的心袒露在人前,她的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小时候,她不是这样的。跟着父母走遍大江南北,她也是淡泊自信,潇洒自如的女孩。发生了那件事之后,她就一个人东躲西藏,像老鼠一样隐匿在阴暗里,磨去自己所有的棱角。
白东楼走的时候,白潜正好回来,两人在院子里对视了一眼,都各自停下步子。
“阿潜,好久不见。”
“你来干什么?”白潜仿佛没有看到他的微笑。
白东楼摸摸鼻子,苦笑道,“见到四叔,就是这种态度?未免太过分了。”
“对你们这样的人,我觉得不需要客气。”
他的态度很不友好,白东楼也没有着急,想让白潜那么快接受他,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小时候他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对他冷言冷语。
他走的时候,留了一个电话,白潜嗤笑了一声,撕碎了直接扔到垃圾桶里。
禾蓝在厨房里准备晚饭的时候,白潜帮她一起准备,“姐,他对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
“真的?那家伙我知道,表面对谁都笑眯眯的,其实一肚子坏水。不管他说什么,你都不要信,知道吗?我会一直陪着你的。”白潜一手搂着她的腰,帮她一起切着菜。
这顿吃地索然无味,连饭粒都是一粒一粒扒进嘴里的。禾蓝极力想忘记白东楼说过的话,但是,它们就在她脑海里盘桓,像浓稠的烟雾一样散不去。禾蓝很清楚,其实不是白东楼的原因,是她的愧疚感在作祟。
这个晚上,她怎么也睡不着。唯一一次,白潜都入眠了,她还没有睡着。
窗外的月色很亮,今晚的月亮却是残缺的。白潜睡得很安静,呼吸均匀,脸颊在月光里泛着柔和的光泽。禾蓝撑在他身边,用指尖抚摸着他的眉眼,一遍一遍地擦拭过去,心里的苦涩却越来越大。
窗外又下起了雪,她心里也是一片冰冷,平平淡淡就把她的心房给填满了。这种无声无息的侵袭,虽然并不猛烈,却让她的四肢百骸都被冻结起来。
之后的几天,这个小镇都在下雪。白东楼没有再来,禾蓝的心情却一点也不得舒展。中午切菜的时候,还差点切到自己的手指。
白潜夺过她手里的刀,细心地帮她包扎好,“这几天你的魂都像丢了一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那家伙的话,不会对你产生那么大的影响吧?”
禾蓝看着他,伸手慢慢摸上他的面颊。
白潜诧异了,右手抬起,盖在她的手上,让她的手紧紧贴在自己脸上,“怎么了?你今天很反常。”
禾蓝忽然抱住了他,颤抖着嘴唇,对上他有些干燥的唇瓣。白潜明显怔了一下,这是禾蓝第一次主动吻他。
她的唇还是那么柔软,很快就勾起了他的欲望。抱住她吻了会儿,白潜把她压倒在沙发里,褪去了她的底裤,压着她的一条腿,拉开一条架在肩膀上,慢慢地深入进去。禾蓝抱住他,忘情地叫着。
白潜从来没见她这么放纵,眉梢都带着春意和妩媚,像慵懒的猫咪一样。他心里的欲望越来越盛,兴奋地抱住她,不断地进去。
禾蓝紧紧地抱住她,送上自己火热的唇,良久之后,和他一起到达了云端。两人都是汗涔涔的,仿佛打过一架一样,全身都是湿漉漉的。
白潜从她的眉眼吻到她的脚踝,冷不防,禾蓝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压印。
“好疼,姐姐真够狠的,这是在给我烙印吗?”白潜笑得很开心,懒懒地摸着她的头发,趁她不备,也一口咬在她的肩膀上。
“好了,礼尚往来,我也给你个印记。”这一刻,他像个孩子一样靠在她身上,蹭着她的脖子,禾蓝抱住他,心里甜甜的,更多是一种无奈的酸涩。
有些事情,必须去做,不然,一辈子也不会平静。不过那时候,一切还一往如初吗?白潜还是白潜,禾蓝还是禾蓝吗?
她摸了一下眼睛,忍着不发出声音,默默地把眼泪擦去。
早晨,天色还未开朗的时候,晨曦已经透过云层,白潜从朦朦胧胧中醒过来。习惯性地一摸身边的被窝,空荡荡的。
禾蓝一直都是起得比他晚的,白潜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接下来的事情应征了他的猜测,把整个房子都找了一遍,他也没有看到禾蓝,直到看到放在桌子上的那封信。
白潜拆开信封,默默把信读完,纸从手里滑落在地。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禾蓝会离开他,还是以这种方式。
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茫然地在屋里转着圈。冷静下来后,接到了卓宁的电话。他正好要找白东楼,应了几句,通过卓宁和他这位四叔又见了一面。
这是小镇边陲处的一个咖啡馆。两人在靠窗的位置,面对面坐着,高于地面的露台外摆着几盆绿色的狭叶白兰,遮住外面不怎么刺眼的阳光,室内就显得很昏暗了。
白潜在阴影里举了咖啡杯,定定地看着他,“你对她说了什么?”
“你觉得是我逼走她的。”
“不然呢,难道是我逼走她的?”
白潜冰冷的目光,像刀子一样锋利,白东楼忍不住松了松领口,笑容也有些维持不住了,“我没有逼她,只是告诉她一个事实。回到白家,对你也是一件好事。你现在的能力,根本就不能保护她。难道要她跟着你过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姓叶的不会放过你,就像她当年怎么害死你母亲上位一样。”
白潜的怒气终于有所收敛,认真地凝视他。他有些预感,似乎有什么东西和他的认知背道而驰。
白东楼把自己早就想说的话出了口,“当年她把你丢在那个地方,是为了保护你。一个女人被人逼着灌下几斤的□□水,你觉得她以后的日子会怎么样?叶华浓从来没有放过她,也没有放过你。你父亲已经去世了,我必须在她找到你之前找到你,你明白我的苦心吗?”
最终,白潜在他的声音里沉默下来。
窗外的风还在刮,吹起了小镇上久积的沙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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