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表姐×世子
得知谢弘瑜失踪了,肖梓晴大惊。
脑子里像是有根筋突然断裂,啪地炸了下,她额头突突地疼。随即一阵眩晕袭来,耳鸣如哨。
“小姐!”春蓉赶紧扶住她:“小姐别担忧,兴许是护卫们弄岔了呢。”
肖梓晴如丧考妣,呐呐摇头,眼角不自觉地流出泪。
难道难道他命该如此,难逃厄运?
她无力地坐在椅子上,手脚冰凉,护卫还在禀报说穆将军已经派人去寻了,连府衙也出动了官兵,还张榜悬赏百姓,许多百姓纷纷也自发地去寻人。
肖梓晴听着听着,眼泪越流越凶,这些事跟上辈子发生的一模一样。
可谢弘瑜还是死了。
过了会,她倏地站起身:“我不信!”
她对自己说:“我不信上天给我这样的启示,却只是平白无故耍弄人。”
护卫和春蓉不知她在说什么,还以为她大受打击失了神志。
“小姐,你昨夜一宿没歇息,不若先去睡一觉。”春蓉劝道:“兴许睡醒了,谢世子就找回来了。”
肖梓晴摇头,吩咐道:“你快去备马车、干粮和水,我们出去寻人。”
春蓉早料到她家小姐会如此,便也没迟疑,立马去准备了。
肖梓晴出门的时候,听见东厢房里的哭声,想来柴淑灵也得知了消息。此时她没空搭理,径直上了马车赶往码头。
到了码头后,恰巧遇到府衙的官船,肖梓晴说明来意,便跟着官船去了谢弘瑜消失的地方。
据说谢弘瑜是在追击水匪时失踪的,失踪的地方是一处险峻山崖。
彼时水匪头子带着人弃船逃逸,谢弘瑜循着小路追过去,殊料追到斧头崖时,脚下泥土一松,整个人滚落下去。
“滚下去了?那人呢?”肖梓晴问:“生会见人死也得有尸啊,你们寻了吗?”
这时,穆将军过来,安抚道:“肖姑娘别激动,我已派人寻了好几遍,山崖下是湍急的河流,想来谢世子他”
“但本将军已经派水性好的人沿路寻人,而且谢世子他自己也水性极佳,兴许只是被冲到下游寻了个地方等着我们。”
这句话勉勉强强让肖梓晴冷静了些,只要不是死于刀剑就好,若是掉进水中不至于死人,毕竟谢弘瑜水性确实好。
“我下去看看。”她说。
“我陪肖姑娘一道去。”穆将军道。
肖梓晴点头。
“我也去!”这时,柴淑灵提着裙跑过来,她身上披着蓑衣,发梢湿漉漉,整个人显得狼狈。
她走到近前:“穆将军,我也去。”
“你是?”
“我是”柴淑灵咬唇迟疑了片刻,心一横道:“我是谢世子未过门的妻子,我也要去寻他。”
闻言,穆将军复杂地看了看肖梓晴,又看了看柴淑灵。
眼下不是解释这些的时候,肖梓晴懒得管,她带着婢女和护卫转身下了山崖。
山崖下是嶙峋怪石,常年被风雨侵蚀,有些尖锐无比。肖梓晴看到的时候心惊胆战,甚至暗暗祈祷谢弘瑜是真的落入了水中而不是这些石头上,不然,那么高的山崖掉下来,定然会摔得粉身碎骨。
她带着人沿着岸边寻了会,在附近没发现谢弘瑜的任何东西,便确定是掉进了水中。
穆将军已经派人赶了艘船过来,他道:“肖姑娘,若是你不放心,不妨与我一道沿河岸找一找。”
“好,多谢穆将军。”
两人上了船,柴淑灵也紧跟其后。这一路她哭哭啼啼,哭得肖梓晴心烦。
肖梓晴跟穆将军站在船头,她仔细询问这两日剿匪的情况。
“剿匪还算顺利,”穆将军说:“这也有赖于谢大人此前已招安了一部分水匪,根据他们提供的线索,我们逐个地剿灭匪窝。今日凌晨遇到一批顽固抵抗的水匪,彼时我已深入据点,留谢大人在水上作战,竟不想谢大人追击途中落崖。”
“好端端的为何落崖?”肖梓晴说:“若说只是脚底打滑,我不信谢弘瑜会这般不小心。”
此话一出,穆将军眯了眯眼。思忖片刻,他挥手喊来一人,然后在他耳边吩咐了通。
“肖姑娘此言倒是提醒了我,”穆将军道:“我让人去山崖上再查看查看。”
谢弘瑜兴许不是自己落崖,或许是着了奸人的道。
此次襄州剿匪动了许多人的利益,想他死的大有人在,趁机浑水摸鱼至他死地也有可能。
肖梓晴能想到这一层,穆将军也能想到,是以,两人皆沉默下来。
若真是被陷害,那谢弘瑜这趟恐怕凶多吉少。
那厢,柴淑灵还在哭,边哭还边喊:“世子哥哥你在哪啊,世子哥哥你别吓灵儿。灵儿去还想着去京城等世子哥哥呢,你快点回来好不好?”
肖梓晴忍无可忍,扭头冷喝道:“你闭嘴!”
柴淑灵一缩,果真闭嘴了,只眼泪无声地流。
肖梓晴攥紧铁索,望着茫茫的江面。此时还是早上,雨丝如幕,根本看不清情况,只隐约瞧见打捞的船只来来回回,人声嘈杂纷乱。
有那么一刻,她以为就在梦中,梦里,她也是这么站在船头寻谢弘瑜。
那张惨白的脸又浮现在脑海。
也不知是风太寒凉还是怎么的,她整个人开始打摆子。
穆将军问:“肖姑娘冷了?肖姑娘还是进船舱里等吧,若是有消息我告诉你。”
肖梓晴愣愣地摇头,她并不冷,但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抖,她也不知为何。
船沿着江岸下游行驶了许久,依旧没有谢弘瑜的消息。
但穆将军派去查看山崖的人回来了,那人禀报道:“将军,属下已查看过,小路上有一段路泥土松软,像是被人动过手脚。”
“泥土松软?”
“正是,属下还在不远处的草丛中发现生锈的锄头。”
闻言,肖梓晴和穆将军对视了眼,各自了然。
谢弘瑜果真是被人设计陷害。
穆将军若有所思,挥手让人退下后,沉声道:“那些人胆大包天,连国公府的世子都敢动手。”
“不过肖姑娘放心,”他说:“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想必谢世子也知晓有人要他的命,这会躲在暗处也说不定。”
肖梓晴的唇瓣已经发白,她脑子里嗡嗡地响,麻木点头:“希望如此。”
她再次茫然地望向雨雾腾腾的江面,喉咙干涩发苦。
谢弘瑜你在哪呢?
你若是活着,就快点回来吧,她快受不住了。
这会儿已经过了午时,穆将军劝道:“肖姑娘进去吃点东西,一会我们继续寻人。”
肖梓晴点头,转身进了船舱,而船舱里头柴淑灵已经坐在那烤火了。她一个娇小姐出门没什么经验,一身单薄衣裙冻得脸色发白。
此时整个人狼狈不堪,眼睛还哭得红肿。肖梓晴心想,看来柴淑灵是真的很喜欢谢弘瑜。
婢女劝她吃饭,柴淑灵说:“我没胃口,世子哥哥一日找不到,我一日食不下咽。”
说完这句话,她轻蔑地瞥了眼肖梓晴,讽刺道:“不像有的人,世子哥哥平时待她好,这人却无情无义照吃照喝。”
肖梓晴努力咽下最后一口馒头,眼皮都懒得掀:“你假模假样给谁看?你世子哥哥生死未卜,现在不是扮演情深意笃的时候。你若是想饿死就自己死一边去,别妨碍我们继续寻人!”
“你——”
“我什么?”肖梓晴冷眼睨她:“与其哭哭啼啼要死要活,不如好生想想如何寻人!”
说完,她转身出了船舱。
“穆将军,”她走过去:“可否派一艘小船送我回去?”
“去哪?”
“去斧头崖。”
肖梓晴带着护卫和婢女继续回到山崖上,来到那段松动的泥路。
她站在崖边往下望,凝思许久,开口问身边的护卫:“你们说,若是人从这滑下去会是什么样的?”
护卫回道:“小的幼时曾不慎掉下山坡,彼时也是下雨,若是踩空栽下去,肯定能落到底,但若是滑下去,因着还有其他阻力,兴许是落不到底的。”
他话落,肖梓晴脑子里飞快闪过一些东西。
她整个人定住,努力去抓那些东西,随后,眼里渐渐亮起光芒。
“你说得对!”她激动道:“若是踩空栽下去肯定触不及防,但若只是泥土松软滑下去定然有防备的余地。”
谢弘瑜身手好,脚下打滑又岂会反应不过来?
想通这点,她再次看向山崖。看似陡峭,其实不然,若是匍匐往下攀爬,是能走到下头的。
“你们谁身手好?”她吩咐:“从这下去看看,无需勉强,遇到艰险立即返回。”
“小的可以一试。”有个护卫站出来道。
那护卫身上绑着根藤蔓慢慢往下攀,肖梓晴和其他人屏气凝神等在上边。
也不知过了多久,下头传来声音,肖梓晴立即让人拉藤蔓。
那护卫上来后交给肖梓晴一样东西:“这是小的在崖边一棵树上找到的。”
是一块布,布料沾了泥土,但肖梓晴一眼就认出来是谢弘瑜身上的袍子。
护卫补充道:“小的发现,这块布不是挂在树上的,而是绑在上头的。”
听了此话,肖梓晴欣喜地笑起来,连同眼泪一起夺眶而出。
她就知道,他还活着!
他留下记号,就是想告诉她他还活着。
可是肖梓晴举目观望,茫茫山野中,他能藏身在哪呢?
“我们沿着这座山找。”肖梓晴下定决心:“这座山没有,那我们就再找下一座山。”
“是。”
一行人带着干粮和水,一处一处地搜寻,就这么寻了大半天。走到半山腰时,有个护卫开口嘱咐:“小姐,眼下快天黑了,我们得小心些。”
“为何?”
“小姐看那里,”他说:“前头那里周遭草木枯竭,若是小的没猜错,定然有猎户设的陷阱。”
猎户
陷阱
肖梓晴心下一动,问道:“你确定这里有陷阱?”
“小的是猎户出身,从小跟着父亲打猎,这山里的情况一看就知有许多陷阱。”
“你父亲是猎户,那你是不是能分辨出所有陷阱?”
“这个自然是能的,而且猎户设陷阱时,通常会在旁边做标记,提醒其他人莫靠近,这东西很显眼,经常上山的人都能知道。”
闻言,肖梓晴高兴道:“好,那接下来,我们就一个陷阱一个陷阱地找。”
天色暗下来,雨势渐渐变小,山野开始寂静。
谢弘瑜忍着疼痛靠在湿漉漉的泥壁上,头顶茂密的树叶遮挡了天色,只偶尔露出些微光亮。
他此时单脚立在水坑中,另一只腿挺直抵在对面的泥壁上以支撑平衡。
所幸这个陷阱不大,积水也不多,不然一会还不一定出得去。
他已经累得精疲力尽,这会儿微微阖眼打盹,却也不敢睡得太沉,怕有人追杀过来。
今日落崖一事,分明有人陷害。
彼时他追击水匪时便已经发现不对劲,索性将计就计滑下山崖。只是,不知他在山崖处留的记号是否被穆将军发现。
若是他发现,定能猜到他的用意,也会派人去告诉肖梓晴吧?
唉!这会儿肖梓晴定是急得哭鼻子了。
正这么想着,隐隐约约听到肖梓晴的声音。他倏地睁开眼,还以为是想她想出了幻觉。
他又仔细听了会。
没错,的确是她。
谢弘瑜蹙眉,她怎么找到这来了?
一时间,他又心疼又愧疚。等那声音渐近时,但抬脚稍稍用力,用匕首扎进泥土,缓缓往上爬。
这厢,肖梓晴带着人一个陷阱一个陷阱地找,也不敢声张,毕竟不清楚这附近是否还有其他人也在暗中找谢弘瑜,是敌是友难分辨。
但她肯定的是,谢弘瑜一定在猎户的陷阱里藏着,因此,每到一个地方,她都会在洞口悄声喊。
护卫举着火把,领着她来到树下一个不起眼的地方,道:“小姐,这里也有陷阱。”
肖梓晴赶紧走过去,正欲喊人,就见洞口的树枝动了动。下一刻,一个人冒出来。
谢弘瑜趴在洞口,一张脸脏兮兮地对着她笑。
“肖梓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他笑得欢快,露出一口洁白的牙。
肖梓晴愣愣地看着他,少顷,猛地抱住他脖颈呜呜哭起来。
谢弘瑜无奈,他竭力支撑着让她抱,最后实在扛不住了,咬牙道:“肖梓晴你松开,我先上来。”
肖梓晴依言松开,却突然伸手狠狠推了一把。
只听扑通一声,谢弘瑜又掉进坑里。
护卫和婢女春蓉面面相觑,正不知怎么回事,就听肖梓晴骂道:“你还出来做什么?这么喜欢藏,那你藏这一辈子好了。”
说完,她作势要走,但走了两步没听见里头动静,又赶紧跑回去:“快把他拉上来。”
护卫把谢弘瑜拉上来后,肖梓晴才发现原来他的左腿受伤了,被猎户埋伏的铁钉所伤,所幸不算严重,但因泡了一天雨水,伤口触目惊心。
肖梓晴带着他在附近的村子寻了个落脚的小院。
这会儿,谢弘瑜一脸苍白虚弱地靠在床头,他目光小心翼翼地看向肖梓晴。
“你还生气?”
肖梓晴不想理他,帮他上好药后,仔仔细细包扎。
“我不是故意瞒你,”谢弘瑜试图解释道:“当时情况紧急,我若不如此,后头还不知有多少埋伏等着我。”
“那你不会退回来吗?”肖梓晴手上用了点力。
谢弘瑜龇牙咧嘴地疼:“那些人不杀我誓不罢休,与其逃避不如将计就计。况且我已经在山崖下做了记号,我以为穆将军发现了会告诉你。”
他表情疼得夸张,肖梓晴漠视不理。包扎好后,端着盆就起身。
“哎你上哪去?”
肖梓晴甩开他的手,结果没甩动,气得把盆一摔。
“谢弘瑜!”她豆大的泪珠扑簌簌掉下来:“我以为你死了!”
她哭得毫无形象,像个小孩。一整日的担惊受怕这一刻再也忍不住,呜呜哇哇的。
“我以为你死了呜呜呜呜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办?”
谢弘瑜胸口渐渐被酸酸涨涨的东西填满,他拉过肖梓晴,把她抱进怀中。
“我不会死,我还没娶你,怎么舍得死?”
肖梓晴的眼泪跟决堤似的,没一会就把谢弘瑜的衣裳哭湿一团。
谢弘瑜抱着人,心里头软得一塌糊涂。
他不停地轻顺她脊背,安抚道:“别哭,我没死,我还活着,活得好好的。”
过了许久,肖梓晴停下来,眼泪婆娑地望了他片刻,又笑了。
她说:“真好!你还活着!”
“嗯,我还活着!”
谢弘瑜情动,缓缓凑过去亲她。
然而才碰着她的唇瓣,就被肖梓晴重重咬了一口。
“嘶”谢弘瑜唇瓣出了点血,他拧眉:“你这女人好狠的心。”
“谁让你瞒着我的?”
“我没想瞒你,今日之事我也没料到。”谢弘瑜压低了声音道:“实话与你说,我这次来襄州剿匪,明着是剿匪,实则是得了太子密令,暗中拔出襄州官吏蛀虫。”
“我今日将计就计,也是想以此将这些人一网打尽。”他说:“事情办完了,我这趟任务也算完成了。等回京就娶你,别哭,嗯?”
“你死了这条心吧!”肖梓晴仍是不解气,使劲拧他:“你害我找你这么辛苦,还想我嫁给你?想得美!”
谢弘瑜笑,任她拧任她掐:“要杀要剐随你便!但媳妇还是要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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