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了乔亦瑶一会,  虞韵和江横进到电影大厅。

        观众陆陆续续入场，两人的位置还算不错,  在后排。

        虞韵刚坐下，便听到前边有小女生在夸周停深。

        她扯着江横的袖口，让他一起听了一耳朵。

        江横注视着她，看她脸上浮起的笑，嗓音低低地问：“她们夸周停深，你这么开心？”

        “……”

        虞韵觑他，“是谁刚说了不吃醋的？”

        江横装傻，“谁呀？”

        “是谁谁心里清楚。”虞韵和他说绕口令一般，意有所指。

        江横垂眸,  重重地捏了捏她手指，轻轻地哼了声。

        其实也不是吃醋。

        只是他想，换任何一个人，在自己女朋友狂夸别的男人，在听到陌生人夸那个别的男人时还那么开心,  应该都会吃醋。

        思及此，江横还有点傲娇。

        “我觉得我不吃醋，才是不对。”

        虞韵看他理直气壮的模样，温声道：“你知道的，周老师演戏确实好，我也挺喜欢的。”

        江横当然知道。

        他挑了下眉,  稍稍顿了顿说，“其实陆澄澄也蛮喜欢他。”

        虞韵不怎么和陆澄澄聊明星,  这一听还有点诧异。

        “真的假的？”

        “真的。”江横轻笑了声,  “不过她喜欢明星比较喜新厌旧,  一般不长久。”

        虞韵扬眉,  “连周老师也不例外？”

        “……”提起这个，江横更吃味了，他郁闷道：“他好像是例外的。”

        因为陆澄澄初中时，就找江娴要过周停深的亲笔签名，前不久，他还听赵淮南和自己吐槽，说陆澄澄现在每天缠着张喜禧，希望他带她去他哥投资的那个剧组看周停深拍戏。

        张喜禧架不住她这么个小祖宗的请求，只得答应等她放假再去。

        赵淮南和他说的时候，还问江横要不要一起去。

        江横说没时间。

        赵淮南还自顾自嘀咕了半天，说他不放心，他要跟过去看看。

        虞韵看江横的神色，忍俊不禁。

        她戳了戳他手臂，揶揄道：“酸吗？”

        江横瞥她，“我没吃酸的。”

        “你有。”虞韵笑，“我感觉你今天吃了很多柠檬。”

        江横：“……”

        两人聊了会周停深，电影开场了。

        虞韵当即暂停了逗江横的小心思，第一时间把注意力放在电影上。

        江横看着，幽幽地叹了口气。

        他看着大屏幕那儿冒出来的那张熟悉的人，还真有点酸酸涩涩的感觉。

        -

        看完电影，虞韵不忘给乔亦瑶写了两百字小作文，夸周停深在电影里的表演，夸剧情。

        发过去好一会，乔亦瑶也没给她回消息。

        她不着急，挽着江横的手臂，和他一起回家。

        回家路上，虞韵想吃水果。

        两人到小区门口的水果摊停下，江横去给她挑草莓。

        虞韵跟在他旁边，忽而指了指，“买几颗柠檬怎么样？”

        “。”

        江横觉得不怎么样。

        他看虞韵一眼，“你吃？”

        虞韵对上他眉眼，唇角上扬道：“你吃。”

        她兴致勃勃，“我给你泡水喝。”

        江横不说话。

        虞韵语重心长道：“我跟你说，柠檬泡水喝对身体好。”

        “……”江横无言，“在哪听来的歪理？”

        “怎么是歪理？”虞韵哼哼，“这本来就是事实，你没发现很多人美白都要喝柠檬水吗？”

        江横扬眉，垂眸看着她问：“我应该不需要美白吧？”

        虞韵认真端详他少顷，在看到他黑白分明瞳孔里自己的倒影时，莫名还心跳加快了点。

        她眼睫轻颤，含糊地说：“现在不用，不代表以后不用，我们先喝着，以防万一。”

        江横无言以对。

        虞韵总是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歪理，偏偏他还无法反驳。

        他哭笑不得，揉了揉太阳穴道：“行，买吧。”

        得到他允许的回答，虞韵无声地翘了下唇，“买几颗，我陪你一起喝。”

        江横失笑，“行。”

        买了水果，江横还拐到旁边的花店，给虞韵买了一束花。

        他们俩其实算不上有仪式感的情侣，但很奇怪，只要是一起出门，江横总会给虞韵准备点小礼物小惊喜。有时候，就是一束简简单单的，可以带回家装饰房子的鲜花。

        虞韵捧着鲜花，低头嗅了嗅，“好闻。”

        说话间，她举着到江横面前。

        “很新鲜。”她夸江横，“今天挑鲜花的水平有进步。”

        江横配合她表演，眼眸含笑道：“虞老师满意就好。”

        虞韵：“很满意。”

        “走吧。”江横一手拎着水果，一手牵着她往车那边走，“我们回家。”

        虞韵应声。

        月色皎洁，夜色漫漫。

        灯光拉长着他们的身影，让两道影子很自然地重叠在一起，看上去温馨而又甜蜜。

        -

        休息了近一个礼拜，虞韵又开始了各个城市来回演出。

        有好几次，她还和喻雯雯碰到了一起。

        舞蹈比赛结束后，两人成为了朋友。

        两人联系虽不算多，但可能是因为都是舞者的缘故，每次聊天都特别的契合，都特别投缘。

        虞韵虽不热衷和舞者交朋友，但喻雯雯，她还是很喜欢的。

        偶尔，两人在陌生城市遇见，还能在一起喝杯咖啡。

        这天，虞韵和喻雯雯在北城碰上。

        喻雯雯特意来剧院看她演出。

        结束后，两人约着一起到外边逛逛街。

        逛着逛着，喻雯雯转头看向她，格外直接地问：“我听到了个消息，想问问你，要是不好回答就不回答，不用担心我会不开心。”

        她在很多事情上，是个坦然直率的人。

        虞韵瞥她一眼，笑了笑问：“你说。”

        喻雯雯小声，“我听人说，那个国际舞团找你了，想邀请你加入他们舞团。”

        虞韵并不意外她会听说，她看喻雯雯小心翼翼的神色，有点儿想笑。

        “听谁说的？”

        喻雯雯：“业内人士。”

        她看虞韵，“是真的吧？”

        虞韵点头。

        她没隐瞒喻雯雯，“不过我还没决定去不去。”

        闻言，喻雯雯瞪大了眼：“啊？这么好的机会你要拒绝？”

        虞韵沉默了会，“可能。”

        喻雯雯不明白，“为什么呀？是不想出国吗？”

        虞韵瞥她，“也不是不想出国，就是想待在舒适圈。”

        到国外去适应新环境对虞韵而言，其实也是有点难度的。她语言各方面虽没任何问题，也不会有障碍，但就是下不了这个决心。

        喻雯雯懵了片刻，仔细想了想，却也能理解她的想法。

        “嗯，可能换作是我，我也会纠结。”

        虞韵挑眉：“我不去的话，你不会觉得我浪费了这么个名额？”

        喻雯雯觑她一眼，自信满满道：“你就算不去，你在国内发展也不会比在国外差。”

        虞韵也有这个自信。

        不过，她还是先和喻雯雯打了个预防针。

        “我可能有百分之六十的可能会去。”只是这个可能没到百分之九十的时候，她还不敢说出肯定的话。

        喻雯雯了然，“除了想待在舒适圈这一点，是不是还担心你和你男朋友的异地恋？”

        “这点还好。”虞韵诚实道：“我们现在也算异地恋。”

        喻雯雯：“……”

        她默了默，实话实说，“现在其实还算不上吧。”

        虞韵瞅她，意思很明显——怎么不算。他们现在也算是两地分隔。

        喻雯雯一本正经：“在国内，虽然是分开的两个城市，但只要你想见他，或者是他想见你，飞机最多三四个小时也能见到了，但国外就不行了。”

        至少，没办法一天来回。

        虞韵不得不承认，喻雯雯说的有道理。

        她嗯了声，轻轻叹了口气：“再说吧，就算是要过去，我也要把国内现在排好的工作完成再去。”

        这起码，还有几个月时间。

        喻雯雯点头，“他们有给你最后期限吗？”

        “没说。”

        虞韵道：“也没催我。”

        喻雯雯拍了拍她手臂，感慨道：“他们为了招揽你这个人才，也是下了功夫的。”

        虞韵扑哧一笑，“没那么夸张吧。”

        “怎么没有。”喻雯雯道：“别的舞者挤破头，找各种关系想进去他们都不一定答应。到了你这里，不单单是首席和经纪人主动找你谈，甚至不给你设时间限制考虑。”

        这已经是一个知名舞团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虞韵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样。

        “那我不去，是不是有点儿不知好歹？”

        喻雯雯挑眉，“你有拒绝的资本。”

        她喜欢虞韵，和她认识这么久也知道她是个什么性格的人，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愿意站在虞韵这边的角度思考问题。

        说白了，她也算是一个无脑维护虞韵的小迷妹。

        虞韵被她理直气壮站队的话逗笑。

        两人自顾自乐了好一会，虞韵正色道：“考虑好了，我肯定第一时间告诉你我的决定。”

        喻雯雯：“行啊，你要是去了，我有空肯定去看你演出。”

        虞韵：“好。”

        两人就这样，有了约定。

        -

        不知不觉，虞韵在国内安排的工作越来越少。

        薛楠询问过她好几次，她都纠结的没能决定下来。

        一晃眼功夫，冬天来了。

        冬天的虞韵，总是很懒。只要没有工作，她就不愿意出门，一整天窝在家里，有时候连江横拉她出去，她都不是很愿意。

        她振振有词，说自己要冬眠。

        这天，她被迫被江横拉出了家门。

        江横给她穿上衣服，又给她拿了帽子和围巾。

        “应该不会冷了。”

        虞韵失笑，“要去哪里？”

        她看向窗外暗沉沉的天色，提醒他说，“我看天气预报说今天下午可能会下雪，我们这个点出去是不是不太好？”

        “怎么不好？”江横问。

        虞韵思忖了会说，“不好在于下雪天路滑，回来不方便。”

        江横嗯了声，低头亲了下她的唇，“不方便就不回来了，我们住外面。”

        虞韵觑他一眼，“不要。”

        “我不要住酒店。”

        江横轻笑，“知道。”

        他捏了捏虞韵的手指，温声道：“我也不舍得让你住酒店。”

        听到这话，虞韵扬扬眉，探究地看向他，“那你准备带我去哪儿住？去你家吗？”

        江横：“你想的话，也可以。”

        虞韵摇头，“那太不礼貌了。”

        她拜见长辈的礼物都没准备。

        江横勾唇，“你人去了就行，我家里人不介意这些。”

        “我介意。”虞韵傲娇道：“我想给你家里人留点好印象。”

        江横说不过她。

        他顿了顿，说道：“不是去家里，但我想带你去见个人。”

        虞韵一怔，正想打趣他，忽而明白了点什么。

        她当即正色道：“那我穿这样妥当吗？”

        江横替她整理好领口，轻笑说：“妥当。只要是我喜欢的人，穿什么样她都会喜欢的。”

        虞韵心口一软，下意识抱了抱他。

        “要带什么东西吗？”

        江横：“我都准备好了。”

        ……

        虞韵一点儿也没猜错，江横要带她去的地方是墓园。

        今天是江母的忌日，他想带虞韵过来见见她。

        两人到墓园门口，登记上便进去了。

        江横牵着虞韵往里走，低声问：“冷不冷？”

        虞韵摇头，“不冷。”

        她转头看向江横，“你家里人今天不过来吗？”

        “我早上和他们来过了。”

        虞韵愣了下想起来，早上她睡醒时，江横正好带着外头的风霜走进屋子。他手里拎着早餐，所以虞韵下意识以为他是起来到外边买早餐去了。

        “你早上就过来了？”

        江横点头。

        他怕虞韵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所以没安排她和老爷子他们见面。但他就是想在今天，带她来见见自己的母亲。

        虞韵微怔，有些难为情。

        “你也不早点跟我说。”

        江横一笑，“和你说了早上跟我一起来？”

        虞韵嗯了声，轻声说：“也不是不可以。”

        “哪有人见长辈在墓园的。”江横道，“下次安排你们见面。”

        虞韵没拒绝。

        走了好几断楼梯，两人抵达江母墓碑所在地。

        江母墓碑前，还摆放着江横和老爷子他们早上过来时放在这边的鲜花和祭品。

        虞韵敛眸，一眼便看到了墓碑上的女人照片。

        她眉目是柔和的，看上去很温柔。

        通过她那双眼睛，虞韵能想象出江横的母亲应该是个很温柔很优雅的女人。

        “妈。”江横牵着虞韵的手，喊出了从小到大都不怎么喊的称呼，“这是虞韵，我女朋友，我带她过来看看您。”

        虞韵回神，轻声道：“伯母好。”

        听到她这个称呼，江横很轻地笑了下，看向她问：“我妈是不是长得很漂亮？”

        虞韵点头，看向他那双狭长的眼睛，“你眼睛和伯母很像。”

        江横的眉眼，有点儿像江母。

        江横低笑，“我小时候的时候，我哥也说过这样的话。”

        虞韵弯唇。

        她再次转头看向墓碑上的女儿，自我介绍道：“伯母，初次见面，我是虞韵，是您儿子江横的女朋友。”

        江横眼睛里有笑，“就没了？”

        “……”虞韵愣了下，傻乎乎地问：“还要说什么？”

        江横扬眉，“我不知道。”

        虞韵沉默了好一会，再次开口，“我很喜欢江横，您可以放心的把他交给我。”

        江横眉心一跳。

        虞韵继续道：“我会替您好好照顾她。”

        说完，她对上江横的眼睛。

        虞韵稍稍一顿，犹疑道：“我有说错话吗？”

        “没有。”江横嗓音有些哑，“真要照顾我？”

        虞韵朝他眨了下眼，“对啊。”

        她不想让氛围那么感伤，忍不住道：“被我感动到了？”

        江横也坦然，“是啊。”

        虞韵笑了会，唇角弯弯道：“那你要爱我久一点。”

        “一定。”江横低声回答，“爱到你烦好不好。”

        虞韵一顿，“我怎么可能会烦。”

        “真不会？”江横低头看着她。

        虞韵正要开口，他忽然说：“本来，是想晚上再和你说这个事的。”

        虞韵愣了下，还没来得及开口，江横忽然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丝绒盒子。

        他目光深邃地看着虞韵，神色比任何时候都要认真。

        虞韵心口一滞，下意识地呆愣住。

        她紧盯着那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意外不已。

        “你——”

        江横打开盒子，盒子里是一枚款式简约的，只在中间刻了一颗小星星，星星中间镶嵌了一粒小小的钻石的戒指。

        是虞韵会喜欢的，低调的戒指。

        她抬眸看向江横。

        江横回视着她，似有些紧张的抿了下唇，“我知道我今天说这个，好像有点儿突然。”他望着虞韵，轻声道：“之前，我一直在想找个合适的地点和合适的时间和你说这件事。”

        但就在刚刚，他觉得现在就是合适的时间和地点。

        “你想嫁给我，让我爱你一辈子吗？”他目光沉静而又专注，看着虞韵时拭去了他往常的吊儿郎当，正经到了极点。

        虞韵看着他手里拿着的戒指，下意识抿了下唇，“只是一辈子吗？”

        江横一愣，下意识回答：“你需要的话，下辈子下下辈子……”他顿了顿，望着虞韵说，“只要你需要，我就能一直爱你。”

        虞韵看他紧张兮兮的模样，看他眼眸里自己的倒影，轻轻地眨了眨眼，轻声说：“需要的。”

        她需要他一直爱她。

        唯有他的爱，才会让她觉得自己真的找到了栖息之所。

        在他这儿，她可以彻彻底底的放松，做最真实的自己。

        听到她的回答，江横莫名松了口气。

        虞韵抬了抬手，歪着头笑：“还不给我戴戒指？”

        江横握着戒指穿过她修长的指骨，给她戴上。

        戴好，江横看向她，“以后，你放心在外，我永远会在家等你。”

        虞韵眼睫一颤，蓦地明白过他提前求婚的原因。

        前几天她收到了舞团消息，希望她在一周内做出决定。

        “你真舍得我去国外？”虞韵直接问。

        江横低头蹭了下她鼻尖，寻着她的唇亲，“你人都是我的，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虞韵被他的回答逗笑，晃了下手里的戒指，“所以你是因为我要去国外发展，才想用戒指先把我定下来？”

        江横思忖了会，嗓音低低道：“一半一半吧。”

        “还有一半的原因是什么？”虞韵好奇。

        江横咬了下她的唇，嗓音沙哑道：“还有一半是，我想更早一点，给你一个家。”

        他想让她知道，他在等她回家。

        他会一直等她，无论多久。

        虞韵轻轻地眨了眨眼，眼眶莫名变得湿润。

        她抬起眼看向他，“好。”

        她说：“给我三年时间。”

        江横说好。

        他将人拥入怀里，轻声说：“三十年都行。”

        虞韵笑，她侧头看向墓碑上的人，在心里默默地向她再次承诺。

        她一定会像江横爱她一样爱他。

        ……

        在墓园陪江母说了会话，两人准备离开。

        下山的时候，天空忽而飘起雪花。

        雪花随着风摇曳坠下，落在他们肩上，头上。

        台阶上，有两人来回走过的痕迹。

        一切，都是那么的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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