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
而此刻坤宁宫偏殿, 一众该到的人都到齐了。甚至连贵妃都闻声赶了过来,这会儿陪在姚品娴身边,一脸关切的问她怎么样。
姚品娴这会儿坐在圈椅上, 她肚子上盖了条毯子, 这会儿她拥着毯子抱着肚子。
脸上痛苦难受的表情没有减去半分,但面对贵妃的关心时,她却勉强的艰难挤出笑来。
她摇摇头,声音低哑, 似是费了好大劲儿才从喉咙中挤出来的话一样。
“娘娘请放心, 儿媳没事, 就是有些给吓着了而已。”她垂头,目光定定落在自己腹部, 酝酿了好一会儿哭意,总算是把眼圈弄得泛红了。
但她却什么话也没说, 只是突然的, 开始低低啜泣抹起眼泪来。
方才章太医已经号过脉, 说是光看脉象的话, 倒还好。不过, 若是娘娘是给伤着了腹部的话, 那得专门寻了妇科圣手周御医来瞧。
所以,这会儿太后命人又去传周大夫了。
淑妃主仆倒是自觉,一进偏殿后, 二人就主动跪下了。
这会儿淑妃见魏王妃哭,她也跟着低低啜泣起来。她憋眼泪的功力比姚品娴强, 姚品娴憋了许久才只能憋红眼眶,勉强让自己眼里有些泪意。
但淑妃的眼泪却是说来就来的。
她哭声一点点变大,哭得忍不住时, 就拿帕子紧紧捂住自己嘴巴。原是垂着脑袋的,这会儿似是有话要说一样,摇摇曳曳的,如风中一朵白芙蓉般,就渐渐抬起了头,然后用她那双盛满了泪水的双眼无辜的望着上位的圣上。
“圣上,臣妾是无辜的。”她倒恶人先告起状来,“臣妾知道圣上和皇后娘娘在因臣妾而置气,所以臣妾便想着过来给皇后请罪,想娘娘和圣上能消消气,和好如初。可谁知,到了坤宁宫,坤宁宫的婢子拦着不让臣妾进。”
“你个贱人,你给哀家闭嘴!”太后突然发了火,直接抓起一旁案上的个不知什么东西,直接朝跪在地上的淑妃砸去,“都到这个份上了,你还敢反咬皇后一口?”
又哼道:“你的这点招数,骗骗男人还行,你还想瞒过哀家的眼?哀家告诉你,魏王妃是叫你长春宫的婢子给打了的,一会儿周大夫过来,她人没事还好,她若要有事,哀家告诉你,哀家要你们主仆一同陪葬!”
长春宫那婢子明显慌了,一个劲跪在地上给太后磕头,但她却不承认是自己伤的魏王妃,还一个劲辩解说是魏王妃自己抓着她的手的,她都不知道怎么回事,魏王妃就倒下去了。
姚品娴这会儿情绪酝酿到了最好,她眼泪也开始滚滚往下流。
听了长春宫婢子这一番话后,她哭着指着她,但还尽量维系住了一个亲王妃该有的身份和体面,没哭得似淑妃那样狼狈不堪。
姚品娴道:“原我一个亲王正妃,是不该与你一个婢子对质的。可我被你伤到,是众人有眼所见之事,你如今怎可如此卑鄙的全赖掉?甚至还反咬我,诬赖是我害的你。我和你有何冤何仇?我为何要做这样损人也不利己的事?难道,就是为了针对你这样一个我之前连见都没见过一面的婢子吗?你未免也太瞧得起自己了。”
又说:“淑妃娘娘都还没说我哪里不好呢,你一个婢子,倒是也敢诬赖我、指责我了。想来,你是全然不把皇家人放在眼里的。是谁给你撑的腰?纵得你这样目中无人!”
越说倒越有些激愤,最后声音也大了些。她突然哭着靠去了贵妃怀中,呜呜咽咽起来。
“贵妃娘娘,儿媳怕。”
贵妃搂着人哄:“别怕,一会儿周太医就来了,叫他给你好好瞧瞧。”又说,“太后跟圣人都在这儿呢,他们必然会为你做主的。本宫也差人出宫去了,候在了魏王府门前,等平儿回府后得知了情况,他会进宫来看你的。”
“呜呜呜……”姚品娴还是哭,倒像个孩子一样,“儿媳就是怕,怕伤着了要害,日后再不能生养。”
太后也跟着伤心起来,开始抹眼泪。
太后点了坤宁宫大宫女翡翠,让她把实情都给一五一十说了。
翡翠跪下来说:“午后不久淑妃娘娘就过来了,可当时皇后娘娘刚刚睡着。皇后娘娘能睡会儿不容易,奴婢不想吵醒皇后娘娘,便请淑妃娘娘先回去。可淑妃娘娘身边的婢女厉害得很,直言奴婢是大胆,竟敢阻拦淑妃娘娘大驾。”
“奴婢是坤宁宫的人,自然是要侍奉好皇后娘娘的,所以,便和淑妃娘娘身边的婢女吵了起来。”
“许是魏王妃娘娘于内殿听到了动静,便也出来了。魏王妃也是关心皇后娘娘,就好言好语请淑妃先回去,说是等晚些时候再来不迟。可淑妃娘娘坚持不肯,不但不走,还直接在大太阳底下跪了下来。”
“魏王妃娘娘怕淑妃娘娘会热着累着,就命奴婢去搬椅子拿伞出来。淑妃娘娘在大太阳底下不走,魏王妃娘娘也不敢走,生怕淑妃娘娘会倒下去,故而一直陪着。起初倒好好的,可不知怎的,淑妃娘娘身边的这个婢子就跟发疯了一样,开始推搡起奴婢们来。”
“再之后,就是魏王妃娘娘被推倒在地的场景。奴婢反应过来后,吓得惊叫,然后就是向圣上请旨去请太医。”
说完后她匍匐在地,磕头:“事情就是这样的,奴婢若敢有半字不实之言,定然天打五雷轰,日后不得好死!”
“好!哀家知道了,你且起来,先退一边去吧。”太后发话。
而后,太后朝一旁圣上看去,问他:“听说魏王妃倒下去时,圣上正好过来,想来是亲眼瞧见的怎么回事吧?圣上不如说说,是魏王妃故意在诬赖一个和她素不相识的婢子,还是这个婢子狗仗人势,生了歹心呢?”
当时那一幕,圣上的确是亲眼瞧见了。所以,也不必太后多言,他直接说:“来人,把这个婢子拉下去,仗打一百。”
“等等!”太后却制止了,继续问圣上,“圣上觉得,事情仅这么简单而已?”
淑妃心中明白,太后怕是想借机一并除掉她。于是,淑妃赶忙匍匐着爬去太后和圣上脚下,她方才被太后扔下的东西砸到了头,这会儿头上鼓起一个大包来。
她皮肤白细,越发显得红肿的大包触目惊心。
但她全然不顾,依旧扯着圣上袍角哭求说:“一切都是臣妾的错,若不是臣妾自作主张过来请安,也不会有这样的事儿。臣妾知道错了,臣妾下次再也不敢了。圣上,红菱她不是有心推的魏王妃娘娘,她是无心的。当时场面混乱,她无心的失手,也是为了臣妾。圣上,红菱她一介女流之辈,若真仗打她一百,她不死也得残废了啊圣上。”
圣上垂头望着哭跪在跟前的人,一时沉默。
太后却道:“郭淑妃,三番五次跑到坤宁宫来闹,而且每次她来,必然要闹出点事儿。她明知皇后心病在哪儿,却装傻充愣,回回都装得副无辜样,但却能回回都惹得圣上和皇后为她而不睦。今儿亏得有魏王妃在,若是没有,就她们主仆二人的闹法,皇后是不是得再病一回?”
语气逐渐阴阳怪气起来,太后哼道:“圣上和淑妃是心心相印的真爱,皇后贵妃她们,都是些可有可无之人。长春宫的婢子打了魏王妃算什么?只要她们主仆高兴,明儿能连哀家都打了。”
“圣上以后也不必要什么魏王、太子、齐王……这个王那个王的了,有个赵王还不行吗?反正别的儿子再累死累活的,他自己个儿媳妇受了这么大委屈,他也是不能如何的。”
“以后这天下也不必再姓朱了,哀家看姓郭挺好。”
圣上这会儿当然也意识到了严重性,于是忙站起身子来,垂头立在太后一旁。
“母后言重了,孩儿岂敢?”又道,“此番长春宫如何处置,全凭母后全权做主,孩儿不插手。”
“既听哀家的,那依哀家之意,这个目无王法的婢女若不能严惩,实在难以安抚人心。依哀家之意,仗打一百都是轻的,阖该仗毙!”太后素来仁厚,素日里待宫人们都很好,但今日,她却是真的动了怒。
也不仅仅是为了姚品娴这个魏王妃,她是为了宫里的和平,为了朱家的基业。更往大了说,是为了天下臣民。
不叫她抓着机会则矣,但凡抓着了机会,必是要杀鸡儆猴的。
故而太后才没有丝毫的心软,甚至还说:“把她拉下去,捆到长春宫宫外,让长春宫内所有的婢子、太监都好好瞧着!”
“是,太后娘娘!”自有太后身边的嬷嬷拉那婢子出去。
淑妃突然身子一软,瘫倒在地,神色呆滞。
但显然太后还没罚完。
她垂眸看着淑妃,冷漠说:“一个奴婢胆敢这般嚣张,想来是你这个主子惯的。但你膝下育有赵王在,哀家多少是要顾及赵王。所以,你死罪可免,活罪却难逃。第一,你日后不许再踏足坤宁宫半步,若有违旨,宫规处置。第二,禁足在长春宫闭门思过三个月,三个月内,每隔十日掌嘴五十。”
“若三个月后还不消停,哀家继续罚!”
“关嬷嬷,请淑妃回长春宫去,先把今日的五十巴掌给打了。”
“是,太后娘娘。”
打死一个婢女,圣上倒不在意,可这般严惩淑妃,圣上确是觉得过了。
于是求情道:“母后,淑妃她知道错了。您看看,可否饶恕一些?”
太后却没让步,问圣上:“打烂掉的脸,养一养还能好,不过就是受些皮肉之苦。可圣上在坤宁宫呆了这半日,有去看看皇后吗?有没有关心一下,皇后是不是为此又病了一场?你有没有关心过贵妃,这伤的可是她儿媳妇!”
贵妃闻声沉默着垂下头,并没去看圣上。
如此,圣上倒没再说什么,只背过身去,尽量无视淑妃的求救声。
而淑妃被慈宁宫嬷嬷拖着下去,经过姚品娴身边时,姚品娴又听到了那道熟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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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一会儿功夫,妇科圣手周太医就过来了。
姚品娴身子很好,一点问题都没有。周大夫也让她放宽心,别担心日后生育不了。
如此,姚品娴这才渐渐止住哭。
今日闹这一场,虽她没有想过太后祖母会罚那个婢女红菱仗毙。但她心中也明白,太后祖母这样做,倒不全是为了她。
想来淑妃主仆在宫里嚣张已久,早惹怒了太后,太后祖母早生了杀一儆百之心。
所以,今儿既有这个机会,她老人家必然不会放过。
她老人家素来仁慈宽厚,待一众宫人都极好。若不是逼不得已,她老人家想来也是不忍心这么做的。
这事情若是论起来,最怪淑妃。
当然,也怪纵着淑妃的圣上。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9点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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