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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奶奶在医院里住了这是第二天了,这两天里主要是陈爸陈妈和陈建红在轮流守着照顾,李文彩白天也去过两次,晚上说是要带睿哲,也没留下来陪过床,陈建明则自那天吵架后就没出现,据说是最近天气不好感冒了,身上各处不舒坦,在家里养着。
陈建浩和柴秋霞呢,则是忙着收拾家里的房子,腾不出更多的时间来,东偏房和门楼烧成那样,北屋的墙面也熏黑一大片,虽然现在是冬天,房子没法扒掉重盖,但是总要休整一下,要不然这个样子过年实在太难看。厨房里的东西也要全部重新买,零零碎碎的加起来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这所有的一切对手头本就紧巴巴的陈建浩家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陈爸爸也知道弟弟家里现下的难处,临下山之前拿存折去银行取了一万块钱让陈安修送过去,陈妈妈知道这事,也没说什么,其实能说什么呢,陈建浩怎么说也是小叔,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过不去这个年。
陈安修拿了陈爸爸给的一万,他自己又拿了五千,一并就给送过去了,“这一万是爸爸给的,三叔,你们先用着,这五千是三婶在我那里帮忙的工资。我先给支出来了。”
陈建浩比陈爸爸还小三岁,今年才五十二岁,这两个月可能是事情太多,显见地人就沧桑许多,他坐在自家堂屋门口的板凳上抽烟,眼睛里满是愁绪,指甲发黄,常年劳作的手上很多厚厚的老茧子,他一口接着一口的抽,直到陈安修又喊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胡乱地抹了一把脸说,“三叔让你看笑话了。”在医院里摆出强硬的姿态和陈建明吵架是一回事,回来看到家里烧成这样,心里发愁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没什么笑话的,三叔,谁家还没遇到这个事的时候,这不是还有咱们这些亲戚吗?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三叔,你要多想想好的,你看,明年天意和文文就要结婚,现在房子都买好了,等他们结了婚,你和三婶就只等着抱孙子就行了,这次的事情呢,咱是烧了点东西,但家里的人都没事,奶奶很快也能出院了,这就是福气。”
陈建浩掐了烟说,“老觉得你还是个没长大的毛孩子,现在和三叔说道理是一套一套的。”他叹口气又说,“你比天意懂事,你爸爸比我有福气。”他给天意打电话说了家里的事情,让他回来去医院看看奶奶,天意先在那边暴躁了,说年底工作忙,奶奶又没事,他请假很麻烦,还说以后别拿家里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烦他,影响他工作。
陈安修笑说,“三叔,你说这些做什么,天意现在不是挺好的吗?听三婶说,他现在在单位里做地不错,领导很重视他。他这单位不错,好好干,过两年升上去,前途一定差不了。”
“这都是托小章的福,要不然让天意自己,他这辈子也找不到这样的好单位。”
“四哥帮了忙不假,以后还不是靠天意自己的努力吗?三叔,你就别担心这些了,先趁着没下雪把家里收拾一下要紧。”
陈安修带来的钱给他,陈建浩接过来,又数出三千五给他,“你爸爸的钱,我收着了,家里现在这样,我手上确实也没钱了,你这钱,我不能要,你三婶满打满算在你那里工作了也没二十天,算起来两千都没有,你怎么送了这么多过来?”
陈安修又把钱推给他说,“就当我给三婶预支的,等家里收拾出来,再让三婶过来帮忙,这些钱,三叔你先拿着用吧,我又不怕三婶跑了,不去给我帮忙。家里现在不是着急用钱吗?马上也要过年了,还要添置不少东西。”
话说到这里,陈建浩也不再推拒,除了二哥家,他也指望不上别人了,媳妇娘家那边亲戚条件也不好,之前天意买房子,他已经跟那边借过一些,这次无论如何无法再开口,这边也就二哥家了,“安修,我什么都不说了,谁对我们家怎么样,三叔心里都明白着呢。”
*
陈爸陈妈在医院里忙,进入腊月中旬,正是定年货的高峰期,陈安修这里也忙坏了,这样一来冒冒就没人照顾了,三爷爷倒是说过可以照看他,但陈安修想着三爷爷毕竟有这年纪了,腿脚也不方便,以前冒冒还不大会走的还好,现在冒冒正是调皮的时候,喜欢到处蹦跶,三爷爷要是照顾他几天,体力上肯定吃不消,而且现在三婶不在,很多事情也需要三爷爷帮忙盯着。算来算去,于是刚过一岁的大冒冒就光荣地晋升为上班一族了。
大冒冒第一天去上班,一反之前的张扬,这次走低调路线,主要是他不低调也不行,他路上睡过去了,虽然这一定都不妨碍他成为众人视线的焦点,没办法,这一片基本都是写字楼,特别是泰恒所在的金茂大厦,因为租金贵,这里面大多是外企和一些国内颇有实力的大中型企业,像这种地方哪里有见过带着小宝宝来上班的,而且抱着孩子的男人也实在是个让人难以忽略的存在。所以这个新奇的组合从一出现就吸引了无数的目光。
泰恒里面除了阿joe,就于亚青见到冒冒几次,知道这是章时年和陈安修的小儿子,当然这儿子是怎么来的,就不在她的考量范围内了,她正在整理桌上的文件,见到章时年抱着孩子进来,就起身打招呼,“董事长早。”
章时年朝她礼貌颔首,笑说,“早啊。”
公司里最近发生的事情,他们这些员工也多少听到些消息,不说别人,就连她这个多年的老员工,心思都有点浮动,但见这位还能镇定自若,处惊不变,她躁乱的心思也跟着慢慢平复下来,越和这男人相处,就越发现这个男人让人仰慕的绝不仅仅是他的相貌和地位,更多是一种坚韧的心性和人格的魅力,似乎只要有他在,什么困难都能抗住,“董事长,要不要帮冒冒准备什么?”
“不用了,谢谢,我来就好。”
于亚青退下去,不再多问,转身去茶水间泡咖啡。
冒冒出门的时候是醒着的,听说要带他出来玩还挺兴奋,不过路上走地时间长了点,就呼呼地又睡着了,到地方了还不肯醒。办公室里空调是早就打开的,他抱着冒冒放到隔壁小套房的床上,帮着脱了小棉衣和小棉裤,轻手轻脚地拉上被子,让他睡得舒服点,想了想又拿了两个大靠枕压在两边,以免冒冒睡着睡着滚到地上摔着,做完这一切,他才把门半开着出去工作了。
阿joe到车库里停好车子,拎着冒冒的日用品是随后进来的,看到章时年熟练地做着这一切,不禁感叹,先生现在真的是个细心有加的好爸爸了。不过小陈先生大概不知道,先生这几天的日子也不好过,泰恒北京总公司那边因为对国际油价走势的不准确预测导致在期货市场上投资的重大失败,问题出现之初,总公司那边的管理者瞒着没上报,反而是放手搏了一把,错过了及时止损的最好时机,损失上亿美金,现在泰恒的整个资金链都断开了。当事人的责任当然要追究,但却不是眼下最重要的问题,最重要的是寻求资金支持。
唐娜已经启程去了北京,北京那边也派了人过来,章时年听完他们的报告一言不发,其他人更不敢出声,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一时间整个办公室里的空气凝滞一样,直到有个软软嫩嫩的声音在隔壁小声喊爸爸,迷迷糊糊的,好像刚睡醒的样子。
其他人虽然心里有疑惑为什么这里有小孩,但没人敢表现出来,就只见他们老板听到这个声音立刻起身,快步去了隔壁,大概十分钟后出来的时候,怀里就多了个胖墩墩的小孩,穿着一身鹅黄色带动物图案的棉裤棉衣,头上戴着一顶蓝白相间的绒线帽子,怀里还抱着一只大奶瓶,眼睛大大的,骨溜溜看看这里,骨溜溜看看那里。
小孩子的到来并没有减轻其他人的心理负担,他们犹自战战兢兢的,看着自家老板给孩子喂完奶,擦擦嘴,之后才把孩子交给秘书带出去玩一会。
“你们也出去吧。”
众人如获大赦,他们不是直接的责任人,老板的高气压可不是人人都能承受得住的,他们出去经过秘书室看到冒冒的时候都忍不住悄悄投以感激的一眼,如果这小少爷没及时醒来,他们不知道还要在里面待多久,再继续待下去谁也不敢保证自己的心脏能完好无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孩子简直是救了他们一命。
大冒冒没心没肺地哪里懂的这些,他不认生,谁逗都乐呵,很快就让秘书室的人喜欢的跟什么似的,这个要抱抱,那个要亲亲,他统统来者不拒。
不过公司请秘书也不是用来看孩子的,章时年忙完手头上的事情,很快就让冒冒回来,让他在办公室里自己玩,冒冒初来乍到,看什么都感兴趣,自己玩照样高兴,累了就跑到爸爸边上,一屁股坐在爸爸脚上。
章时年在下面用脚掂掂他,“冒冒,你怎么又胖了。”他就抱着爸爸的腿咯咯笑个不停,原本多不好的心情看到这么个孩子也跟着愉悦起来。
第一天父子俩顺利度过,晚上下班经过花卉市场的时候,章时年下车帮陈爸爸选了两盆黄色的小苍兰。
*
陈奶奶是第三天下午出院的,陈天齐帮着办理了各种手续,又和陈爸陈妈一道把人送到大姑陈建红那里,临走的时候还悄悄塞给陈奶奶五百块钱,“奶奶,你想吃什么就买什么,别亏着自己啊。”
陈奶奶很偏心他,哪怕一两个月见不到人,只要有这么一次,她就很知足,觉得没白疼这个孙子,“你也是,天冷了,多顾着自己点,别光忙着工作,刘雪不是个顾家的,你这个媳妇娶了和没娶一个样,这次在医院里又看到小涵,那是个好孩子啊,可惜你没这个福分,好好的家都被刘雪给搅合了,要不然你现在该多好,两口子都是医生,工作体面,赚钱多,苗苗也上小学了。”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奶奶。”他想和刘雪离婚,但刘雪每次要死要活的,再怎么说他们还有睿哲。
陈奶奶拿指头点点他的头说,言语之间有种不同于别人的宠爱,“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咱家里这些孩子,就你最有出息,到头来,日子还过成这样。壮壮也就罢了,他没什么学历,也没你这本事,年纪轻轻又弄出个孩子,想找个好人家的姑娘子也难,找个男人凑合凑合也随他了,你这辈子可怎么办才好。”她虽然不赞同年轻人老是离婚,但那刘雪实在越看越不顺眼。
“走一步算一步吧,还能怎么办。”
陈妈妈端着杯水,走到门口,看他们这副祖孙情深的样子,也就没进去打扰。安置好老太太,怕上山太晚,山路不好走,婉拒了陈建红的挽留,他们没吃晚饭就回来了。
他们在医院里待着两三天,一直也没敢往孩子们身边挨,这次老太太终于出院,陈妈妈一回家就把衣服里里外外都换了,又让陈爸爸也换了,一并扔到洗衣机里。陈爸爸则去小隔间把封着的暖气炉子通开了,放上锅子,准备做饭。
陈安修知道爸妈今天回家,晚上就在小饭馆里炒了几个菜早点打包回来了,顺带着还把章时年昨天买的小苍兰带了过来,小苍兰刚买回来的时候还都是花苞,只在家待了一天,就有两朵都开了,花色很鲜艳,还有些香气,陈爸爸一看就很喜欢,自己抱着放到墙边的小木墩上去了,又拿了自己的喷壶浇花。
天气太冷了,家里也没车,陈安修是拎着菜一路小跑回来的,虽然已经尽量快了,菜到家还是凉了,趁着爸爸浇花的功夫,他就把饭菜拿到隔间准备再热热。
陈妈妈的衣服已经洗的差不多,就接手说,“我来吧,你去陪你爸爸进屋说话去。”
“妈,我看爸爸怎么还是不太高兴啊,奶奶不是没事吗?”妈妈刷炒锅,陈安修就去厨房拿了几个盘子将菜倒出来。
“你四叔今年要回来过年。”
“不是说今年不回了吗?”四叔去年回来过的年,九月送天蓝上学的时候又来过一次,走的时候说今年不回来过年了。
“你奶奶住院的事情他知道了。”
“我大伯打的电话?”四叔远在广州,告诉他,他也赶不回来,再说奶奶这次又没事,按说爸爸他们是不会打电话的,告诉四叔,也只是让他担心。
“除了他家,还有谁,不定在电话里怎么编排呢。”反正没什么好话,不过他们也不怕,陈建友就是在外面再有本事,还能回家做他们哥哥嫂子的主不成?
“那四叔怎么说。”
“他倒没说什么,只是说听说你奶奶住院了,心里放心不下,打算过年回来看看。”
“看就看吧,反正奶奶也没事。”
陈妈妈指指屋里小声说,“你爸爸这个人自己拧不过劲来,心里不好受。”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很晚了,明天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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