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洪烈开始讲解这种改变的好处。

    “回父皇，用这种方式，选入后宫的多是民间女子或出身小官小吏的女子，外戚并无实权，只能承蒙皇恩，不敢有非分之想。”

    他指的就是历朝历代的“外戚干政”之事。

    完颜璟虽然老迈，但头脑并未昏厥。

    他知道完颜洪烈说的有道理。

    “太子，你继续说。”

    完颜洪烈将完颜璟扶到凉亭坐下休息。

    “另一方面，出身平民的“外戚”，深知底层百姓之苦，对于帝国教化百姓，展现皇室爱民慈爱之心也是有所帮助的……”

    完颜璟听着，不时的点点头。

    他在心中仔细推演，发现若是如太子的意见改变，或许真的能够杜绝“外戚干政”之祸患。

    半晌后。

    完颜璟起身，年迈的身躯仿佛风中烛火，哪怕摇曳不定，也竭力绽放自己的能量。

    “太子，这件事朕会处理，就当是朕在位之时…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完颜洪烈一怔。

    呆呆的望着皱纹丛生的完颜璟。

    “父皇……”

    三日后的朝会大典。

    完颜璟发布了一份诏令，文武百官恭顺聆听。

    自从太子监国，朝中之事皆是太子负责，这还是陛下第一次发了诏令。

    大安殿。

    宫人尖利的声音穿破空旷的大殿。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

    “……观汉宣帝许后起微时，登至尊日浅，从官车服甚俭。及霍后立，舆驾侍从日盛，赏赐官属以千万计，与许后时悬绝。”

    “女子若生长富贵，不知民间苦乐，起而居天下之上，纵志奢华，无所吝惜，人主又从而悦之，奇技淫巧必从此作，天下敝矣。”

    “闾阎子女，平生所见，固少奢丽之观，一旦享至尊供奉，方且骇惧若不敢当，其于服饰器用，必有爱惜，不至暴殄。且在人主左右，得以民间所见，朝夕陈说，使九重之上，知闾阎情苦，胜于箴诵训谏当万万也。”

    “故，朕之立法之善，此其一云。”

    “……唐时公主下嫁，舅姑拜之，妇皆不答，至德宗始从礼官言。公主拜见舅姑、兄姊，舅姑坐受，兄姊立受，如家人礼。此可为后世法矣……”

    “……故，本朝至此，后妃需出民间，勋戚大臣皆不得立，亦其势使然，顾于国家有益。”

    “钦此！——”

    随着宫人长长的尾音落下，大安殿里立时寂静一片。

    众文武百官神色不一。

    但是脸色最难看的，莫过于那些公侯又或是高品级官员，他们本以为就算太孙殿下娶了一位侍婢，在之后纳妃的时候也还是有机会。

    但是金帝完颜璟这道诏令一出，算是彻底断绝了他们的期望——这意味着他们族中的女子再无母仪天下的机会。

    跟着的，便是他们的地位和权势，无法再进一步了。…。。

    这让文武们有喜有忧。

    不用说，肯定是烦忧的更多。

    其中，更有甚者，在心底暗忖这到底是太子的想法还是金帝本身的意愿。

    又或是，正是因为太子当初娶了一位宋人女子，陛下才立他为太子？

    底下有汉人官员目光闪动，起了莫名的念头。

    无论这道诏令出自谁的意思，现在的事实情况是：

    太子妃是一位宋人女子，也就是说太孙完颜康拥有一半的汉人血脉。而太孙妃出身不高，祖上来历难以考究，但加上陛下现在的诏令，这是不是在释放某种信号呢？……

    不得不说，聪明人想的就是比普通人多。

    但是，万一呢？

    对吧。

    …………

    时光匆匆。

    数月眨眼便过。

    四月的中都城非常美丽，尤其是在今日，街道被扫得干干净净，几乎一尘不染。

    盖因，今日是有大喜事。

    ——皇太孙完颜康的成婚之日。

    故而，城中今日十分热闹，家家户户都似在庆祝新年一般。

    而四月，正是牡丹花盛开的季节。

    中都城内，牡丹盛开，如霞似锦。

    花香四溢，弥漫满城，沁人心脾，令人心旷神怡。

    城中男女老少，皆为牡丹之美所倾倒。

    人们纷纷涌上街头，一睹牡丹风采。花海之中，欢声笑语，热闹非凡。文人墨客，吟诗作画，赞颂牡丹之华贵……

    却又不知是在赞颂花，还是在赞颂人？      

    “姚黄魏紫向谁赊，郁李樱桃也没些…”

    “却是南中春色别，满城都是木棉花。”

    黄药师带着黄蓉，倚立在一处二楼栏杆处。

    不知怎么的，或许是触景生情，他不由得吟诵了一首诗。

    “爹爹……”

    黄蓉很清楚的感受到了黄药师的怅惘，担心的喊了一声。

    “黄先生把人家的名字直接写进诗里，魏紫深感荣幸呢。”

    一道成熟带着疏懒的女音从背后传来。

    人还未至，一股香风便已袭来，那是一种淡淡的犹如郁金香的味道。

    “喂！你这女人来干什么？”

    听到这个声音，黄蓉转头顿时警惕起来。

    她犹如一头小雌猫般炸毛，语气非常不善。

    来者一身绛紫色的衣裙，步履翩翩摇曳，把女人成熟妩媚的风情充分展露。

    她不知道爹爹是怎么和这个女人认识的，但这个女人的身份她老早打听清楚了——怡情楼的老板娘——不是什么正经女人。

    “嗬嗬嗬……小蓉儿也在啊？我刚才光注意黄先生了，竟然把你漏了，真是不好意思。”

    妩媚的眼波流转，但在黄蓉眼中，却尽是挑衅。

    黄药师不曾转身，依旧望向外面街道。

    “紫姑娘就别逗小女了。”

    “嘻嘻，黄先生既然开口了，魏紫当然愿意遵从了。”

    魏紫莲步款款，移动到栏杆边，无视身旁黄蓉气鼓鼓的戒备眼神。…。。

    看着外面的繁华喧嚣，忽然幽幽一叹。

    “城中十万户，此地两三家。”

    语气悠然怅惘，仿佛带着一股惆怅。

    黄药师眼神微瞥。

    这个女人真的很懂人心。

    他跟魏紫的认识过程就不说了。

    “处世间事，众人皆见得非，而我独见得是……”

    魏紫忽然咧嘴，嫣然一笑。

    “怎么，紫姑娘觉得黄某说的话很可笑？”

    魏紫没有去接黄药师似乎不悦的质问。

    “我曾听说过这么一个人，有人说他是志气高洁的君子，有人却觉得他是一位怪人，甚至有人骂他是混蛋。”

    她这番话果然引起两人的好奇。

    什么人的评价会这么呈现两个极端？

    “……”

    黄蓉的眼珠子在黄药师身上滴溜溜乱转，她总觉得这个坏女人的话意有所指。

    两人不问，魏紫也不尴尬，继续说道。

    “这个人啊，明明知道他的朋友在饿着肚子，却偏偏恭惟他的朋友是个可以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是条宁可饿死也不求人的硬汉。”

    “他明明知道他的朋友囊中羞涩，生活潦倒困苦，需要他寄点钱时，却只肯寄给他一封充满了安慰和鼓励的信，还告诉他的朋友，人生在世，自力更生是件多么高贵的事……”

    “噗呲！~”

    魏紫的话还没说完，黄蓉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就连黄药师也是不禁嘴角轻弯。

    黄蓉笃定说道：“我敢肯定，这个人他唯一的朋友就是他自己。”

    魏紫抿嘴嫣然一笑：“小蓉儿真是冰雪聪明呢。”

    “……哼！”

    黄蓉反应过来，顿时扭过头去。

    黄药师看着魏紫。

    这个女人除了有一张美丽的脸之外，她居然还有一颗能了解别人、体谅别人的心——这两样东西本来是很难在同一个女子身上找到的。

    注意到黄药师的眼神变化，魏紫还以浅笑。

    只有最聪明的女人才知道，体谅和了解，永远比最动人的容貌还能令男人动心——而她，自然是懂得这个道理的。

    看着两人“眉来眼去”，黄蓉忿忿不平，有种要失去爹爹的感觉。

    她出声打破这股静谧的气氛。

    “看，新娘子现身了！”

    两人果然都被外面的景象吸引。

    “寻常人家嫁娶，新妇也得红盖头遮面，太孙妃竟然打破常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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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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