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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往事越千年


  楼外的云随着女子的到来碎成一片,似惊慌而逃的鹤,散在初秋的寒空中。

  “今年怎么来这般早?”师尊尚含泪珠的眼眸眯起,笑意迷濛。

  “她是谁?”

  白裙仙子没有理会师尊的发问,她目光如电地望向了她身前坐得端正的少女。

  这小姑娘约莫十四五岁的模样,雪瀑般的发柔软垂落,白皙的面容清美精致,她穿着白色贴身的衣裳,下身则是深红色的过膝褶裙与一双棕灰色的鹿皮靴,她是如此纤瘦漂亮,宛如惹人攀折的柳花,最重要的还是她身上那抹极淡的神性,这让少女更加圣洁雅致不可方物。

  小禾感受着她的视线,捻着氅襟的手更紧了些,她淡绯色的薄唇微闭,犹豫着是否要回答,这白裙仙子却端得凌厉,直接问:“你这是你女儿?往年怎么没见过……一晃这般大了?”

  师尊以指尾轻轻拭去眼角的水花,笑意不减,“怎么样,好看么?”

  “漂亮是漂亮,只是……”白裙仙子话锋一厉,张手虚握,一截长鞭凝于掌心,对空一挥,朝着小禾的所在缠了过去。

  小禾反应很快,她起身一退,棕灰色的靴间踩着椅面跃起,一点椅背,身子在空中灵巧一翻,翩然落地,宛若灵动的小羚羊,险之又险地躲过这一鞭子。

  “教得不错嘛。”白裙仙子笑道。

  “当着我的面欺负我客人,你胆子也是越来越大了呀。”师尊双手覆在狐裘上,淡淡地说道。

  “客人?原来不是女儿啊……”白裙仙子眉一蹙,很是失望,“你哪来这么小的客人?该不会是又要收徒了吧?”

  “本尊名满天下,弟子慕名而来,有何奇怪?这位小禾姑娘身负血脉,天赋卓绝,拜入我门下亦是理所应当,哪像你,这么多年门庭冷清,连自己女儿都看护不好。”师尊讥笑道。

  “你……”

  白裙仙子被戳中了痛处,心头一紧,来时的气势消了大半,便在这时,那冰山美人似的少女倒是开口了:

  “我今日不是来拜师的,我是来与你辞别的。”

  空气瞬间冷了几分。

  “……”

  师尊眸中的笑凝固了,一旁的白裙仙子倒是愉悦了起来,对这个漂亮的雪发少女观感越来越好。

  “你不拜师为何听我讲这么长的故事?”师尊质问。

  “不是你拉着我听的么……”小禾无辜地说。

  “听过了为师讲故事,你便是我门下之人了,你是在担心要喊白祝那丫头师姐面子上过不去?无妨的,我可以帮你把名次提一提,提楚映婵上面去。”师尊立刻做出了承诺。师尊并非迂腐之人,仙楼弟子的排名也不必拘泥于先后顺序,全凭她心意就是了。

  “你敢?”小禾还未发话,白裙仙子却再次动怒。

  小禾却是面不改色,她清冷地施了一礼,坚持要辞行。

  这一年里,小禾在神山境内游历,走过了许多地方,拜访了不少宗门,见过了人间百态,最后回到云空山,穿过了那道写有‘无拘无束’四字的碑亭,来到了云海缥缈的仙楼,将师尊所赠的银牌还回,与她辞别。

  白裙仙子眼中尽是欣赏之色了,她望向了身披狐裘的女子,冷嘲热讽道:“你也有今天?”

  师尊轻哼了一声,旋即又笑道:“你尽管笑话我便是,反正我都能从你女儿身上讨要回来。”

  “你还敢提这件事?!”白裙仙子今日本就是来问罪的,“我将女儿托付给你,你就是这般欺负她的?若不是映婵前日素衣归家,我至今都不知晓此事!”

  小禾心中了然,原来这是楚映婵的娘亲,难怪与她这般像,只是楚映婵是冰冷淡雅的,眼前的仙子则透着别致的风韵。从先前的故事里,小禾也聪慧地明白,这位白裙仙子很可能就是楚妙。

  “不是你让我对她严厉一些的么?”师尊问。

  “我让你严厉是在学业上,你呢?这么多年你一共才教了她几天?东西没学到,欺负倒是没少被你欺负。”白裙仙子又恼又委屈:“我辛辛苦苦生个漂亮女儿,不舍得打不舍得骂,倒成了你出气包。”

  当年楚映婵骑鹿迷失林间,与师尊的夜雪相逢看似偶然,实则是早已默契之事。

  “那你倒是亲自管教你女儿呀,看她听不听你的话。”师尊微笑道:“有些做娘亲的,哪怕送个生辰礼物,都需要其他人代为交管呢,对吧,妙姑娘?”

  她果然就是楚妙。

  而楚映婵这些年的礼物,包括那柄雪鹤剑,大部分皆是楚妙通过师尊之手转赠给女儿的。

  师尊口中的灾难之影在她的脑海中弥而不散,如今历史中的小女孩却走到了自己的面前,当初年仅七岁的她们如今已风姿卓越,倾国倾城,皆是名动天下的仙子神女了……小禾不免生出时空交错的怅然感。

  “映婵她跌境了,你知不知道?”

  楚妙真的生气了,“当年若不是为了追赶你,她怎会在根基如此不稳的时候贸然冲击仙人境?当年那场破境便险些要了她半条命,如今她跌至元赤,道境破损,此生恐无忘大道,你这做师父的,真的半点不关心么?”

  师尊笑意淡去,她闭上了眼眸,答非所问:“你知道楚楚为何不喜欢你么?你呀,这么多年了,掌控欲还是这般强。”

  “若我都不关心她,谁还来关心她?”楚妙严厉质问。

  “我若真不喜欢楚楚,又怎会收她为徒呢?”师尊轻声说:“她现在需好好静下来,看清她真正要走的路,修道之人生年漫漫,耽误个一两年又如何呢?现在不恰当的关怀反而会成为她未来的心障,这个道理应不需要我给你多讲了吧?”

  楚妙沉默不语,又道:“即使真的如此,难道就彻底放任不管么?”

  “放心,我自有安排。”

  “安排?什么安排?”

  “不告诉你。”师尊似是有意气她。

  “……”楚妙衣裙猎猎翻飞,俨然杀意凛然。

  “好了,少在我这里撒野里,早些年你还能与我过过招,现在让你十招你也不是我对手,真将我惹恼了,小心我把你们母女抓来一起欺负。”师尊起身,清清冷冷地笑着,她看着楚妙清丽的面容,轻佻地伸出手指去勾她下颌,却被楚妙没好气地打开。

  “你怎么一点师德也没有?若你那师父知晓你现在这番模样,定将你屁股抽烂。”楚妙冷冷道。

  “师父……”

  师尊的神色宁静了下来,她看着窗外重新聚拢起的云朵,随手放下了帘子,水雾飘卷的眼眸瞬息万变。三百年年是十万余天,那短暂的七日在这个尺度上显得如此渺小,她原本一度相信时间真的会冲淡一切,但那段短暂的经历却与碎墙之日一同牢牢地钉在了她的生命里,成了无数个寂静夜晚灼烧身心的火,越来越明亮。

  她再也没有见过爹娘,也再也没有见过师父,曾以为的永久安宁在她七岁那年被白骨巨龙踏得支离破碎,本以为的短暂分离竟倒成了永远的诀别。

  “若他还活着,随他怎样都行。”

  她轻轻说着,双袖低垂,一袭白裳裁冰剪雪。

  三百年过去了,她用尽全力也没能找到关于他的一点消息,仿佛他根本不曾存在于世界上,仿佛那七天也只是她给自己编织的美梦。

  楚妙自知失言,她掩了掩唇,只是道:“总之,以后对我家映婵好些,否则我天天来你这闹事。”

  “你来闹事我倒无所谓,就怕到时候你女儿亲自把你轰出去。”师尊说。

  “不可能,无论如何她也是我女儿。”楚妙虽这样说着,却是很没底气,因为她知道,这一幕很有可能成真……

  想到此处,她更感憋屈,气势汹汹而来的她一下子变得兴意阑珊,她随意捡了个椅子坐下,道:“这些年想见你一面可真是难,也不知你整日忙里忙外到底在做什么。”

  “做当年爹娘未做完的事。”师尊说。

  “你还牵念着这些么?”楚妙问。

  “当然。”师尊说:“当年那场远赴极北的行程里,爹娘的发现应远远不止神守山所藏的那些,他们应还知晓了更深的隐秘,只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未告诉任何人,甚至……甚至爹娘结为夫妻,也有可能与这些秘密有关。”

  过去,她绝不会去妄加揣测这些,但随着近年来她知晓了越来越多的秘事,对于当年那场极地之行,她的困惑与猜想反而更深了。

  师尊今日不想谈论这些,她轻揉额角,收拾思绪,问:“饮酒么?”

  “随你。”楚妙说。

  “小禾,你也一同来吧。”师尊望向了纤瘦的红裙少女,说。

  小禾轻轻笑了笑,却是摇首,“我不胜酒力,还是……”

  话才说到一半,便听小禾‘哎’了一声,她的手腕一左一右被师尊与楚妙抓住,硬拉着陪她们去喝酒。

  小白祝恰好后门后面探出头,小心翼翼地向这里张望过来,她还没看清什么,恰逢楚妙与师尊出门,正撞上了她,白祝足下不稳,惨哼着摔下了阶梯,又撞上了路过的小麒麟,将它也掀翻在地,四脚朝天委屈地叫。

  白祝揉了揉头,扶起了小麒麟,却也不敢对楚妙生气,这位白衣大姐姐凶得很,听说一直想把她炖了,想了三百年了……若不是自己争气,于十年前终于修成了人形,否则可能真的要变成萝卜汤了。

  “巫姐姐,你要走了吗?”白祝去拉小禾的衣袖。

  小禾螓首轻点,“以后若有机会,姐姐会来看白祝的。”

  “嗯,也希望姐姐早点找到你的小夫君,把自己嫁出去。”白祝真诚地笑着:“虽然从未见过那位哥哥,但不知道为什么,白祝总觉得他很亲切。”

  小禾清恬的眼眸中似有白云揉碎,她捏了捏白祝的脸,轻轻说:“我一定会找到他的,到时候我与他一同来见小白祝,好么?”

  小禾脸上带着微笑,眼眸却是愈发空落,她已等待了一年,却什么也没有等到,今日听了仙楼楼主说她小时候的故事,小禾才恍然明白,原来离别才是人生的常态。但小白祝不知道这些,她只觉得巫幼禾姐姐很厉害,所以也相信她的话,用力点头。

  仙楼外飘着雪。

  雪地上满是白祝与麒麟追逐的脚印,那些奇珍异朵四季常在,全然不惧风雪,斑斓娇艳。

  仙楼是师尊的地盘,这些里的风晴雨雪皆与她的心意有关,师尊说话时始终带着柔媚的笑容,但这满楼的白雪却是如此欲盖弥彰。

  小禾知道,总有一日,她也要走出自己心中的冰雪,前往那座命运中的雪山。

  这也是她不愿拜入仙楼门下,决意离去的原因。

  小禾与她们同去小凉亭中,一道饮了最后一场离别的酒。

  亭在崖边,这里是可供看花赏雪的绝妙之境,极目远眺时,若眼力足够好,还能看见巍峨神山上布局规整的建筑。楚妙与师尊坐在一起,先前还吵着架的她们一下子和谐了起来,变回了情同手足的姐妹,小禾则有些拘谨地坐在边上,一绺绺理着自己被风吹乱的雪发。

  以剑划开酒封,香味扑鼻而来,沁人心扉,这是在梅花树下埋了百年的酒,它的香气如此醇厚,入口却是清冽的。

  小禾抿了一口,细细品味之后一饮而尽。

  小时候她体寒,姑姑常常逼着她喝酒,那时候她喝的酒里都会混杂凶妖的内丹,酒过咽喉如刀割,故而她始终不觉得饮酒是什么美事,反倒觉得是种惩罚,直到今日她才知道世上竟有这般美酒,只是……这美酒饮多了,反倒又让她觉得,不如她小时候所饮的烈酒那般回味悠长了。

  有些东西就是如此,它或许本身不那么好,但它埋在记忆深处,随着成长无声地发酵,待偶尔忆起,才惊讶地发现它已如此无可替代。

  ‘不胜酒力’的小禾旁若无人地喝着酒,喝了不知多少杯,才终于有些醉醺醺。她神色迷离,向着身侧望去,张了张口似要说什么,身侧却只有庭外探出的梅枝。

  酒顷刻醒了。

  她放下了手中的杯盏,望向了楼主与楚妙。

  喝酒之前,这两位女子皆吹嘘自己酒量如何好,但待小禾小酌片刻缓过神来时,发现师尊已趴在玉石桌案上醉倒了,楚妙也没好到哪里去,她脸颊酡红,浑身酒气,媚眼如丝地望着小禾,“你看,你家师尊酒力这么差还敢说大话,这般德行,也不知怎么捡到这么多乖徒弟的。”

  “我没有拜师。”小禾辩解了一句。

  “你在胡说什么呢?小白祝,快给我倒酒,要不然姐姐就拿你下酒。”楚妙强自镇定道。

  小禾叹了口气,她忽然觉得,她们才是这小凉亭里真正的小姑娘。

  楚妙未来得及等到小禾倒酒,便也醉醺醺地倒下,躺在了师尊的身上。

  酒意正浓,师尊遮蔽容颜的轻纱也终于淡去,原本略显模糊的仙颜终于清晰地浮现。

  白雪吹卷,云海如湖,日光被团簇的云遮蔽,照入亭中时薄如月的清辉。

  师尊的面容如此年轻,看上去依旧像是个十八九岁的姐姐,她的仙靥是极美,澄净无瑕,纯洁冰冷,仿佛是鸿蒙初判后天地间的第一片雪,连魂魄都是晶莹的,而那头乌黑的长发如万古低垂的虚空,泛着淡而神秘的幽香,她体态颀长,身躯亦似软玉塑就,尤其是那双玉腿,修长笔直得不像话,而她即使穿着偏厚的裘衣,也难掩身材的傲人。

  小禾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长发,心中更感孤单。

  她看着亭外忽急忽缓的雪,将火炉上的小酒壶拿到了面前,倒光了其中最后的酒,她饮了一半,心忽地一动,不自觉将酒杯放下,目光望向了亭外,亭外云间恰有成群结队的仙鹤掠过,她失神地看了很久,再放下酒杯时杯中的温酒已凝成了冰。

  冰天雪地里,小禾迈入了元赤境中。

  她缓缓起身,裹着红氅走过了雪地,临别之际,师尊的话语忽然在身后响起,“你体内没有白凰之血。”

  “什么?”小禾吃惊。

  “你体内的血,是龙血。”师尊说完这句,又醉醺醺地别过了头去。

  小禾纤细的身影立在雪地里,不确定这位仙楼楼主是不是在说醉话,她立了一会儿,也不见她继续说话,便独自一人走下了山去。

  山下,小禾于秋林间遇到了楚映婵。

  楚映婵侧坐鹿上,白衣胜雪,青丝垂落,姣好的身子清瘦了几分,唯神色未改,静若秋月。

  楚映婵看得出来小禾刚刚破境。

  她仙人境第二重时,小禾不过玄紫境,如今她元赤境,小禾也已是元赤境,师尊是十六岁的仙人,弄不好这位雪发少女能够更早,若说心中没有失落是假的,但这一年的清修令楚映婵更加淡然,她看着小禾,眸中也未见妒意,只是说:“我送送你。”

  “好。”小禾也未拒绝。

  楚映婵自鹿上下来,牵鹿与小禾并行。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她们只在路过一片野草地时折了些野菊花,凑成了两束,握在手中。

  今日是三百年前的碎墙之日,城根下放满了鲜花,墙壁前亦站满了,人们按照习俗在这一天来这里祷告,祈求平安。

  小禾与楚映婵亦将摘来的野菊花放到这里,一同对着墙为已死之前祈祷。

  她们在城门边分别了。

  “你还欠我一场比试。”小禾说。

  “嗯,你随时来寻我便是。”楚映婵说。

  “你这样死气沉沉的,揍了你也没劲,下次见面的时候,记得神气一些。”小禾冷冷道。

  楚映婵点头答应,又问:“你打算去哪里?”

  “北边。”小禾说:“传说那里有一座雪山,我想去找找看。”

  这是她们最后的对话,两位少女就此别过。

  小禾临走之时亦有些担忧,害怕自己前脚刚走,后脚林守溪就寻来了,但她又笑着摇头……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呢?自己又在痴心妄想了。

  神山之上,师尊与楚妙已然酒醒。

  “同去神墙么?”楚妙问。

  这是她们每年都要做的事。

  “今日便让小辈代劳吧,我……还有其他事。”师尊说。

  “其他事?”楚妙诧异地问:“还能有什么事?”

  “我要去取回我的剑。”

  “湛宫?”

  “嗯。”

  回到这个世界以后,她曾数次占卜过湛宫的下落,从未得到过结果,湛宫似是被什么东西……遮蔽了,但就在昨夜,她终于算清了它的位置。

  是该去一趟了。

  自己的乖徒儿应该也在那里。

  “当年你拔出那柄剑的模样我现在都还记得,真是……可爱啊。”楚妙笑着回忆。

  “当然,那是我的剑,除了我钦定的徒儿唯有我可以将它拔出。”师尊骄傲地说。

  千年之前,神秘的黑裙小姐于墙外借剑,一剑斩断了时空魔神的过去,一剑切断了时空魔神的未来,被两剑斩为三截的魔神就此牢牢被禁锢当下,成为了剑下的困兽,自那之后上千年,这柄剑固守其骄傲,始终不愿再被拔出,直至后来神山之人从倾塌的家族中寻出这柄剑,作为遗物送来云空山时,她双手持握剑柄,猛地一拉,让人们时隔千年后再次见到了它如镜的刃。

  但她再未通过这柄剑联系上师父。

  仿佛随着剑的抽出,剑上联系着的时空也随之断裂了,于是故事就永远地停留在了第六日的黄昏。

  “吾道不孤……”师尊轻轻开口,神色茫然。

  “你说什么?”楚妙没有听清。

  “没什么。”师尊自嘲似地笑了笑,她对楚妙说:“你女儿要回来了,好好陪陪她吧,以后与她说话耐心些,莫要太过心急,免得又将她气走了。还有……”

  “顺便帮我照顾白祝。”

  在墙后面偷听的白祝连忙探出脑袋,大喊:“白祝能照顾好自己,无需劳烦楚姐姐。”

  说完之后掉头就跑,躲到楚妙找不到的地方去。

  师尊看着那小白萝卜,哑然失笑。

  “再会。”她对楚妙说。

  下一刻,她的身影消失在了雪地里,连同她一起消失的,还有漫天白雪,天很快晴了,山上银亮一片。

  楚妙迷离的醉眼望着亭外的冰雪世界,恍惚了许久才轻轻开口:

  “再会,宫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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