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棠棠确定自己听到了狗叫。

        大概是家里没人，但是狗在家，听到她叫来福所以就应了一声。

        “家里没人吗？”孔景十分奇怪。

        “嗯，我按门铃没有人开门，不过我听到狗叫了，可能主人没有带它出去。”

        听了晋棠棠的话，孔景更觉得不对劲。

        秦愈怎么可能一个人出门，还把来福放在家里，十有八九是因为有陌生人才不会开门。

        他叹气，“行，我联系他，你稍等一下。”

        晋棠棠说好，挂断电话后，她站在门外也没事情做，百无聊赖地等着回复。

        而门内，秦愈慢吞吞地转过来。

        他能看见门外的女孩放下了手机，背对着自己，马尾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很有活力。

        她不走吗？

        秦愈纠结，自己没开门，为什么她还站在那里？

        来福等了会儿，哈了几口气，咬住男人的裤腿儿，一直想要把他往门边带。

        也就是在这时，秦愈的手机却忽然亮了起来。

        下一秒，铃声响起。

        秦愈慌乱中挂断了铃声，又看见门外的女孩转了过来，直勾勾地看着屋内，半是好奇半是疑惑。

        明亮的眼眸中生机勃勃。

        刚才响起铃声的手机就是暴露了他在屋子里的事实，紧张逐渐过度到恐惧，心跳加速。

        秦愈喉咙发紧，后退一步。

        晋棠棠思忖几秒，扬声问：“您好，有人在家吗？”

        秦愈手心出了汗，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有一声低促的“在”，又被吞没在喉咙中。

        除了他自己没人听得见。

        晋棠棠听到的是几声狗叫。

        来福扯着秦愈的裤子，后来发现主人实在不动，干脆自己去扒门，挠不停。

        晋棠棠听到了声音，忍不住笑：“来福要乖。”

        把门抓坏了可不好。

        柔软的声音透过一扇门进入秦愈的耳朵中，即使依旧想要抗拒，却比之前好很多。

        来福：“汪！汪汪！”

        晋棠棠干脆蹲下来，隔着门和它说话：“等下次再带你出门玩。”

        铃声被掐断，说明有人在家。

        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主人不来开门，但思及孔先生之前的第三个要求——

        大概主人不太想见陌生人吧。

        秦愈没接电话，孔景又发微信：【在家吗？】

        他低头打字：【在。】

        孔景明了，确定他这边没出问题后，也没问发生了什么事，安抚道：【ok，我让她明天再来。】

        有孔景去和对方解释，秦愈瞬间舒了口气，目光落在冲着门外欢快叫的来福。

        卫衣的帽子遮住了他低垂的眉眼。

        孔景拨通了晋棠棠的电话：“你明天再过来吧，今天的工资不用扣，算你的。”

        白得一份钱，晋棠棠还挺开心。

        “不用的孔先生，明天算就可以了。”

        “你都跑一趟了。”孔景对她的性格很满意，“明天下午过来前你和我说一声吧。”

        “好的。”

        晋棠棠将手机装好，又和来福打了个招呼。

        “来福，明天等我！”

        “汪汪！”来福听不懂，只听懂自己的名字。

        女孩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门外，秦愈半晌才四肢回归，拉了拉来福的绳子。

        回到宿舍时，关筱竹正在看剧，听到声音回头，惊讶：“这么快回来了？”

        “没遛上。”

        晋棠棠洗了把脸，文玥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进来，“姐妹们，速速与我去聚餐。”

        “聚什么餐？”

        “学姐要请我们吃饭。”

        对于这个学姐晋棠棠基本都是从文玥口中得知的，什么心地善良，什么热情好客等等。

        晋棠棠拒绝：“我们不熟，去不好吧？”

        文玥笑嘻嘻：“放心，学姐知道，让我叫你们的。”

        既然都这么说了，晋棠棠和关筱竹就没有再拒绝。

        -

        聚餐的地点定在学校后门外一家店。

        据文玥说，这家店是学生们公认最好吃的一家，平时人都是满的，可想味道有多好。

        “我打瓶水，晚上回来说不定热水没了。”

        晋棠棠拎着水壶出去时，正好碰到曾晓莹也出门，她听到了刚才的话，不禁露出一个笑容：“晚上要出去啊？”

        她们专业不同，也仅仅是宿舍在隔壁，并不熟。

        晋棠棠秉着同社团的缘故点了点头，没说话。

        曾晓莹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笑着离开。

        等出了宿舍楼，她才和何韵联系上：“昨天我还在担心，今天倒是可以放心了。”

        “都和你说了，不用担心。”何韵道。

        曾晓莹摇头，“我刚才问了，她今天晚上要出门，这样我们和学长说的也不算是假话。”

        何韵意味深长地哦了声。

        从第一天认识曾晓莹起，她就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看起来胆小，好像什么都不会做，但是却十分容易被说服，并且心底的主意不比她少。

        “走吧，学长他们应该快到了。”

        两个人并肩向校外走去。

        晋棠棠将水壶放回宿舍，正好文玥换完衣服，三个人一起出发，顺便还从食堂买了雪糕。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晚风习习。

        到达店里的时候，里面坐了好些人，文玥张望一番，看到了正在招手的学姐。

        “走，在那边。”

        晋棠棠还发现曾晓莹也在这家店，真巧。

        曾晓莹一抬头，恰巧和她对上目光，表情一僵，明显得几个人都看得出来。

        什么情况，晋棠棠怎么来了？！

        不是晚上有事吗？

        故意来这里的？

        关筱竹小声：“她什么表情？”

        晋棠棠说：“这我哪儿知道。”

        她觉得这个人挺奇怪的。

        “晋棠棠？”

        从边上拿饮料回来的学长看到晋棠棠，惊讶地叫了声。

        晋棠棠乖巧：“学长。”

        学长笑道：“不是说有事不能来吗，这是你同学还是室友？一起坐吧。”

        “有事？”晋棠棠疑惑。

        她看了看曾晓莹，忽然将之前她之前的怪异都联系到了一起，自己又不是笨蛋。

        “学长——”曾晓莹开口打断。

        “学长说什么不能来，我怎么不知道？”晋棠棠却一点也没有隐瞒，当面问。

        曾晓莹：“……”

        她没想到晋棠棠居然这么耿直。

        甚至有可能，晋棠棠已经知道了整件事情，没有说出来，就是等着故意来这里羞辱自己的。

        学长一开始还没搞清楚，看着一派疑惑的晋棠棠，又看看曾晓莹，这会儿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就是蠢了。

        学校里勾心斗角的多了去了。

        他瞥了眼曾晓莹，淡淡描述：“嗯就是请你们新人吃个饭，大概误会你有事了。”

        何韵一看出了意外，柔声道：“就是晓莹说你今天晚上要出门，所以就……”

        这话乍听起来没什么问题。

        晋棠棠仿佛明白似的点头，故意说：“原来是这样啊，谢谢你们替我做了决定，虽然我并不需要。”

        她特地加了一句。

        看戏的关筱竹忍住笑。

        因为晋棠棠眼睛天生带笑，好说话，动作利落，她从不知道损起人来也这么不含糊。

        “……”

        何韵还能忍住，曾晓莹脸都红了。

        晋棠棠却没再搭理她们，而是转向学长：“学长，我事先不知道，所以今晚答应了室友和学姐的约。”

        学长摆摆手，“那你们去吧。”

        他也心累了。

        离开是非之处，关筱竹道：“这要不是文玥的学姐请我们吃饭，咱们还不知道呢。”

        晋棠棠摊手，实在无法理解：“关键是不就吃个饭，有什么好不和我说的。”

        “想孤立你呗。”关筱竹猜测。

        “现在被我知道了，后面社团见面，恐怕她们会心梗吧。”晋棠棠挑了挑眼。

        那可不能怪她。

        而被落在身后的桌上，学长重重地放下饮料：“有事不能来，你们和我说的，不解释解释？”

        “……”

        曾晓莹更加慌乱，看向何韵，何韵却避开她的目光，这种事当然自己不能承认。

        桌上气氛诡异。

        -

        文玥的学姐果然十分有趣，晋棠棠总算明白她为什么天天把学姐挂嘴上了。

        吃完饭后她和关筱竹准备先回去，至于学长他们那桌，早就换了新的客人。

        回宿舍时，隔壁宿舍门紧闭。

        晋棠棠猜测，应该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自己都不会在宿舍这边偶遇曾晓莹了。

        第二天上课时，大家总算体验了真正的畜牧专业。

        老师带他们去了养鸡的地方，因为鸡屎和其他的，味道很重，意气风发的同班同学此刻个个化身业余芭蕾舞者，脚尖点地，在零星干净的空地上跳。

        有个别踩到的小姑娘都欲哭无泪。

        晋棠棠就十分敏捷了。

        这可是她在鹅群里全身而出的本事。

        文玥小声嘀咕：“你看着，待会一下课，咱班上的同学保证跑得比谁都快。”

        晋棠棠看她一眼，“你脚上也有。”

        “什么？！”

        晋棠棠好心提醒：“下次别穿裙子了。”

        文玥丧着脸。

        下午再上课时大家都学到了，晋棠棠让关筱竹把自己书带回宿舍，她则是直接出了学校。

        今天应该能进门了。

        晋棠棠料得没错，她和孔先生报了下到达的时间，对方直接和她说了门的密码。

        她进去时，客厅里并没有人。

        阿拉斯加尾巴直摇，亲昵地要往她身上蹭，可惜被套了狗绳，拴在茶几腿上，茶几上放着一杯还在冒热气的咖啡。

        主人好像在家。

        “来福？”晋棠棠笑。

        “汪汪！”来福尾巴摇得更快了。

        别墅内除了狗发出来的声音以外并无其他声音。

        晋棠棠粗粗观察了一下这个屋子，发现了摄像头，更加佐证了她之前的猜测，狗主人应该是很警惕的性格。

        摄像头是开着的。

        二楼的房间中，秦愈的桌上电脑开着，整个一楼客厅的画面一览无余。

        他没有看，他有点抗拒，却又有点好奇。

        来福好像很调皮，对方真的可以吗？

        今天孔景说她会来，秦愈就将来福拴在了茶几上，怕女孩一开门，来福就冲过去扑她。

        秦愈挪了挪步子，慢吞吞地。

        直到他的视线终于可以看到摄像头的画面。

        里面的姑娘好小，刚刚把来福从茶几上解救出来，来福在蹲着的女孩身边都和她差不多高。

        两个她才抵得上一条来福。

        小姑娘推开来福蹭过来的狗脸，好像在说话，然后又站起来，秦愈不知道说什么，心跳逐渐加快。

        他就怕她忽然抬头看向镜头。

        对视，对社恐来说，实在是一项很可怕的事情。

        晋棠棠站稳，打算出门，想了想，抬头看向摄像头，“我要带来福出门咯，很快回来。”

        看过来了……

        秦愈猝不及防，有点儿回不过神来。

        她在和谁说话？

        和他吗？

        为什么要和自己说？

        画面中的女孩只是说了一句，随后就拉着来福出了门，一人一狗的身影被门隔断。

        别墅内回归安静。

        秦愈没有离开原来的位置，看着空荡荡的客厅，许久，才回答她：“知道了。”

        极低的声音，几不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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