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章 时间这条河,流啊流
青槐盯着这个自言自语的剑仙,什么也说不了,什么也做不了。
叶长亭显然对这个妖族女子没有任何想法,反倒是朝着别处走去。
世间的俗世皇朝,皇宫结构大致相同,像是叶长亭这般去过某座皇宫好几次的人,自然对那些风景没有别的想法。
他是冲着那道剑意去的。
在行进途中,叶长亭想起一件旧事,觉得很有意思。
当年他登山破境的时候,那位李祖师也替他拦过剑,他们的那座江湖,剑林之中,前辈照料后辈的事情,屡见不鲜。
他叶长亭既然是也在沧海之中,是不是也得照拂几分在朝暮境的那个“后辈”才是?
想着这事,叶长亭隐隐有些笑意。
就和他当时在剑山上见过吴山河是一样的,当时他虽然还是书外之人,但看着那位书中人的时候,也是感慨异常。
之后他和朝青秋一起走过很多地方,知道朝青秋的倦意来源,也与朝青秋多说了几句话。
当然是委婉谈及的那个以后的世道。
那个世道,跟现在这个世道来比,不知道谁更好。
但是对于剑道来说,显然不算是差的。
百年江湖,前后两位剑道魁首便是世间无敌。
即便皇权在上,也有一剑破之的剑士。
或许是说了这些,让朝青秋越发的轻松,继而是半点留下的想法都没有了?
这也说不清楚。
叶长亭呵呵一笑,这怎么又说得清楚呢。
越往前走,那道剑意越盛。
等到他走到那间偏殿之前,便能够清晰的感受到那股忽强忽弱的剑意了。
偏殿里面有人,那人在破境,而且看起来遇见了些不可描述的麻烦。
叶长亭想着按着那年轻人的境界,应当是被说成是太清,能够练剑十几年便成为太清,怎么说也是个极为了不起的人。
他站在门前,沉默许久。
他是书外人,做些什么呢?
做的不对了。
或许这本书就出现了问题。
这让他能怎么办呢?
叶长亭退后几步,按着腰间剑,就这样看着那扇门。
这似乎是他这辈子面临的最大选择。
也是最难的一次。
要是出了问题,便有许多问题。
怎么去补?
“时间是一条洪流,不会随着某块石头落入其中而发生任何变化,该是如何,就还是如何。”
菩提寺的那位住持当年曾给他如此说过。
叶长亭微微一笑,到底还是没有推开那扇叫做命运的门,而是往后退了好些距离,很快便到了湖畔。
他坐在凉亭里,神情淡然。
……
……
落霞不常常出现,尤其是在海边的时候。
不过当落霞和海水映照成一幅景色的时候,就连朝青秋这样的人,也会觉得很好看。
青天君就站在朝青秋身旁,看着这幅景色,也觉得很好看。
有美景在前,很多事情都可以暂时不去想,只要欣赏便已经足以。
青天君看着这幅景色,平静说道:“我
一想到你有一日看不见这些了,便为你感到惋惜。”
他们不在那些山林里待着,反倒是来了北海边,显然不太在意雾山里发生的事情。
实际上依着他们的境界,雾山一旦出事,他们自然很快就能来到那边。
之所以不去那边,依着青天君说,是因为山林里的蚊子太多,让他很不开心。
但实际上,他们这样的修士,怎么会在意蚊子的事情,这不过是个拙劣的借口罢了。
偏偏朝青秋不管这些,说来看海,便来了。
他是剑仙,这些年走过无数个地方,见过无数的景色,真说有什么割舍不下的,真没有。
青天君看着海面,问道:“当年你在这里一剑杀了北冥,是不是就注定了结局?”
朝青秋想着一些事情,听着这话,摇着头说道:“结局?有许多条路摆在我面前,我选择哪一条,全看自己心情而已。”
这样的话,旁人来说,青天君断然不信,但是朝青秋说出来,真的便没有半点让人心存疑惑的地方。
他就是这样的人,在过往的时间里,也已经证明了。
“北冥也好,还是别的什么人也好,都可以不用死,只是那就是另一条路了。”
朝青秋神色淡然,仿佛说着一些与他无关的事情。
青天君问道:“那你到底是想做些什么?”
朝青秋说道:“你到现在都还看不出来,就真的是有些笨了。”
青天君笑了笑,没有反驳。
这世间的沧海,哪里有半个人是蠢笨的,不过他不愿意朝青秋是如同所想的那般而已。
他一直都不敢相信,或者是不愿意相信,朝青秋是那样的人。
他本来已经是剑道世间无双,境界最高,杀力无穷,无人能够与之匹敌,为何还如此有心计?
朝青秋知道青天君在想些什么,平静道:“设身处地来想,你也会如我一般。”
青天君叹道:“人人都说你难,但真的无人能够设身处地来想想你到底有多难。”
朝青秋没有说话。
青天君又说道:“从当年你在妖土开始,到之后北海出剑,青天城出剑,沉斜山出剑,白鱼镇出剑,都是让这个世间都沿着你的路走下去?”
这一句话说出来,石破天惊。
要是真是如同青天君所说,朝青秋是这样做的,而世间又正好按着他的想法在进行着,那岂不是说朝青秋把整个世间都当作了棋子。
圣人也好,还是说大妖们也好,都是局里的人。
而唯一的执棋者,就是他朝青秋。
若说世间无敌难做,那也还有着柳巷这样的剑仙做过,但像是朝青秋这样的大手笔,不说柳巷,恐怕整个世间从有生命开始,都不会有人做过。
即便是想,但能够做成吗?
世间唯独朝青秋一人而已。
这句话在以往是说世间唯独只有朝青秋一位剑仙而已,但现在呢?
青天君眼色复杂,看着自己这个朋友。
朝青秋说道:“叶长亭告诉我,时间是一条河,不管你在河里扔下多少石头,惊起多少浪花,都不可能改变这条河的流向。”
青天君咂
摸出点味道,他说道:“要是这样说,岂不是你不管怎么做,都是命中注定?”
“命运这个事情,是没有的。”
朝青秋脸上有些笑意,“我有几条路可以走,我想走哪条便走哪条,怎么又会是命中注定。”
“我要离开这个世间,会有很多种方式。”
青天君看着朝青秋,想着你要离开世间,自然不难,你一剑便能斩开天幕了,要成为这六千年来第一个飞升成仙之人,我都不觉得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在这世间,朝青秋无疑最能做成这件事的人。
青天君说道:“朝青秋该是个潇洒的人,一剑斩开天幕,留下一个背影让我们这些人嫉妒,这才是朝青秋。”
朝青秋有些意外的看着青天君,然后说道:“你是朝青秋?”
青天君有些无奈,“我不是。”
“所以怎么才是朝青秋,你说的这么起劲做什么?”
朝青秋看着海水,笑着说道。
青天君叹了口气,不再多言。
是的,朝青秋要怎么样做,要怎么做才是朝青秋,这些都不是别人应该担心的事情,朝青秋就是朝青秋,他做的一切事情,都可以是朝青秋。
这一点毋庸置疑。
朝青秋说道:“最后再看看人间。”
青天君说道:“你到底选了哪一条路?”
朝青秋说道:“最好的那一条。”
——
“走向不变,不需要做什么。”
朝风尘站在剑山上,看着落日,然后笑道:“不管如何,你做了选择,便已经成了事实。”
陈嵊就站在朝风尘身后,听着这话,他说道:“朝先生这番话很有意思。”
朝风尘转过头,看着陈嵊,看着这位春秋剑士,他想到的是那个年轻人。
朝风尘问道:“你觉得他还能出来吗?”
问的自然是陈嵊。
陈嵊看着朝风尘,有些无奈的说道:“依着朝先生你看呢?”
“太平年间,难出大才。”
“这是书上说的,我看着他,就好像是看见了那座大殿里的前辈们,他们年轻的时候,也应该是和他一样的。”
陈嵊说道:“所以这就是朝先生所想?”
朝风尘说道:“某人要走了,咱们头顶就少了一片云,或者说是少了一把伞,要是以后下雨,没有了伞,只能自己扛着,但是雨太大,就很考验本事了。”
“所以想要淋着雨不受伤,那就得自己够强,或许成为另外一把伞,也可以。”
陈嵊听着这些话,隐隐觉得有些意思,但是又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朝风尘指着天上,说道:“李扶摇就像是那朵云。”
陈嵊一惊。
朝风尘又说道:“当然,他从来都不是伞。”
李扶摇不是伞,是云。
这是什么说法?
陈嵊本来觉得自己就是个聪慧的人,但这个时候却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吴山河能做伞,但是不见得能做成,李扶摇从来都不会是伞,他是云,许寂选得真有意思,连我都觉得这位老祖宗真的是不愧为大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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