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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一章 无名桥


  一个鬼子坐在泥泞里,军装被泥#得已经看不出伤口的血,失魂般地拽开手雷保险环,击发,投出,再抄起下一颗手雷。

  小高地上,七具尸体的手雷全被这鬼子收集在一起,一颗一颗朝西坡下扔,几秒一次爆炸,间隔均匀有韵律,感觉很怪异。

  直到一个泥八路端着刺刀冲上了小高地,出现在这鬼子身后不远,鬼子才瞥回头,将正在手中的手雷狠磕在蜷在腿下的鞋底,然后转身猛窜起来,张牙舞爪扑向那八路的刺刀,同时伴随歇斯底里的吼叫。

  枪响,那八路慌忙后撤步,滑倒后倒摔下小高地。

  轰——这是小高地上的句号,最后一响,爆炸掀起一片泥,同时掺杂破碎的手指,和翻滚在空中的鬼子小臂。

  小高地下方有人喊:“田三七!”

  那摔倒的八路重新爬起来,又拾起他那挂着刺刀的步枪:“我没事!”然后重新上去,那鬼子的半个胳膊不见了,血碎泥污了半边躯体。田三七把枪口下的刺刀低垂在脚前,开始一刀一刀戳另外那七具尸体,七刀之后抬起头,往西坡下看,无语。

  李响拎着掷弹筒第二个上来,不禁顺着田三七的视线也朝西坡下看,原本整齐叠放在一起的一堆自行车,已经被手雷一次次轰击过,乱糟糟。

  又一个战士上来:“李响哥,伤了仨没了俩。”

  李响把视线抬高,看向公路以西,有人影向此匆匆出现,那是石成带人赶来,看来九连打成了,他和田三七不必再进行阻击准备。

  ……

  队伍在行进,路左路右散漫的两列行进线,间隔三四米,前头是九连兵七十,二连衔接在九连后,兵一百四,合计二百余,把走路当休息。

  公路旁的小高地西坡下,站着几个泥八路,其中一个穿雨衣背步枪的,是九连长胡义。

  大部分自行车都没法骑了,能断的被炸断,能掉的被炸掉,即便还保留在车身上的部件也变了形。马良,石成和李响正在自行车堆里连拉带扯,寻找幸存的自行车。

  高一刀不甘心地眨巴着眼:“先藏了行不行?”

  “有时间么?浪费那体力干什么。”胡义停顿一下:“基本不能用了,没意义,就放在这,鬼子过来也不会再收,又不是回城,难道他们扛着走?”

  第一辆能骑的自行车被找出来,基本无恙,只是车座被手雷破片豁穿,马良把它扛出泥泞:“这辆是好的!”

  高一刀那眼珠子立刻直了,想当初,小红缨有个自行车,九连这个嘚瑟,晃瞎了众人眼,在山沟里臭不要脸地修开了路,当着他的二连现眼,那是真气人!现如今又有自行车在眼前,虽然得算九连缴获,虽然鬼子尚在后面跟来,但自行车可不是弹药那样满地有,这回没有下回能捡着?无论如何也不能因为自行车再让九连臭嘚瑟!他可顾不了那么多,准备向前了。

  都不用看高一刀,只凭听他那饥渴难耐的喘气声胡义就知道这货要干什么,抢前一步迈出,把自行车接下马良的肩:“高一刀,这可不是犯浑的时候!听我说,你得理智点。”

  “理智?你……跟我谈理智?是你找错人了……还是我听错了?这俩字认识你还是认识我?反正我不会写!”

  看着高一刀的无良德行,胡义忍不住笑了,把高一刀给笑楞了,他没见过胡义这样朝他笑,很稀奇。

  “这么说吧,我现在急着赶到前头去拆桥,只要会骑车的,有几个算几个,必须往前赶。贻误战机的事,你干得出来么?只要你说能,不用你抢,这车我现在就给你!”

  高一刀总算把‘理智’那两个字又给捡回来了,无语。

  查看一遍,能用的自行车只有五辆。

  胡义把自行车推上了公路,故意跺了跺脚下的铁蹄,又抖了抖他那件宽松雨衣上的泥,认真揣好十三年式六倍望远镜,再摸出银质怀表来深瞧一眼,然后昂首挺胸举目东望,特意摆出一副高大上的姿态给站在路下一身湿泥满头黑线的高一刀看。

  链条的清脆蹬踏声响起,马良头一个骑上自行车,匆匆掠过正在行进的队伍向前,引得目光一片跟随扭转,风一般的骑车背影留下两条淡淡沙痕。

  石成第二个骑上自行车,经过田三七的时候撇头喊:“上来!”

  田三七先楞后兴奋,紧跑几步往前撵,然后动作别扭地勉强窜上石成的自行车后座,紧张得一脸严肃,全然无法注意到掠过在公路上的一张又一张羡慕视线。

  李响第三个骑行而过,不声不响四平八稳。

  罗富贵是第四个骑车出发的,两只大手攥着车把左右直晃荡,徐小抓着自行车后座小跑向前推了好长一段,才猴子般窜上后座搂着熊腰笑嘻嘻,罗富贵一边摇摇晃晃控制车把一边朝行进在前方两侧的战士叫唤:“闪闪!闪闪啊!废物你姥姥!赶紧闪开别跟老子扯淡!”

  胡义最后对高一刀说:“现在,你是营长了!”然后紧推几步冲起,轻快地跃身上车,悠哉向前骑。普通战士般背着步枪行进在公路旁队列中的秦优,眼见胡义骑着车经过他身边,忍不住朝胡义问:“你把三个排长都抽走了,我还怎么指挥?”

  “老秦,你不用担心,凡事听营长的就行。”

  胡义的自行车随即加速越过,秦优愣着胡子拉碴的泥脸糊涂,哪来个营长?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忍不住回头朝公路后方看,刚刚走上公路的高一刀正把他自己的的帽子狠狠摔在路面,隐约咒骂着某杂碎臭不要脸。

  ……

  一条无名溪,因多日阴雨而水涨;水不再清澈,滚滚泥黄,奔流在木桥下。

  木桥不长,一根根腿粗圆木紧密横列,铺出约十米长的搓板样桥面,桥面宽约四米。

  桥面之下,七根半米多粗的结实巨木紧密并列成桥梁,底面交错钉了横桩,横跨正在流淌的浑浊,两端沉重埋陷在公路沙土,已经形成些许沉降,距水面不高。

  小桥简易,不简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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