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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子


金世安猜得没错,周一开盘,两只收圌购的主力在海龙的散户里大战起来。



两边争得激烈,甚至把海龙的股价又抬升了一些。



金世安呆在家里躲避记者,来不来公司都是正常,但郑美容不能随心所欲。郑美容在办公室里忙到傍晚,几个人慌慌张张跑来说,“北京的王总来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



王圌静琳在金世安的办公室,大约是来找儿子,没有找到。



郑美容站在金世安办公室的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敲了敲门——门没关,王圌静琳坐在金世安的办公桌前,两边站着她的助理。看到郑美容进来,她也就站起来,一张脸冷若冰霜。



郑美容还没来得及开口,脸上已经吃了一记耳光。



“你好大的胆子。”王圌静琳漠然地盯着她,“是不是等他死了,你也有胆量瞒着我。”



郑美容捂着脸,并不去看王圌静琳的眼睛,只能尽量平和道:“对不起,伯母。”



她的另一边脸上立刻也吃了一记耳光。



“你也有脸喊我伯母。”



郑美容脸也不捂了,索性放开手,随她打。



只要王圌静琳能打得高兴,保住海龙,多打几下也没关系。



王圌静琳却不再动手,只是冰凉地看她。



王圌静琳有一半的维圌族血统,即便现在她已经年过半百,还是可以想见她青春时代的美貌,而这样的脸又格外经不起岁月消磨,当年的娇圌嫩艳圌丽,都成了今日苍老的粗粝。



像许多被抛弃的糟糠之妻一样,她一定在许多年里放弃了保养自己,又在离异之后重新收拾头面——再怎么收拾也收不回青春,一眼就能看见她骨节突出的双手,和下垂的眼角。



但多年商场的历练,在这个女人身上留下了难以掩盖的锋利气场。



仔细看去,金世安的眼睛和下巴,和她还是很像的。他很会长,挑了父母身上最好的基因来遗传,金海龙的高大,王圌静琳的漂亮的颌线。



这对怨偶,当初也未必没有真心爱过。



郑美容想起自己同样失败的爱情,有些伤感。



“伯母,救救海龙,阿世已经很努力了。”



王圌静琳冷淡地看她一眼,转身坐回椅子上,“你们求人的架子真够大,我不来,也听不到你求我的这句话。”



“阿世说,不能给您添麻烦。”



王圌静琳随手拿起桌上的书,丢向郑美容的脸:“少来这一套,张嘴闭嘴叫阿世,你是什么东西。”



郑美容不避不让,额头立刻被小牛皮的厚书撞出一块淤血:“对不起,王总,要我怎么道歉都可以,金总是您唯一的儿子,海龙也是您的心血。”



“你道歉有什么用?”王圌静琳声音挟着阴沉的雷电,“金海龙已经联系了足够的股东,我就算倾全力收圌购散户,也已经没有用了。”她怒视着郑美容:“你现在跟我做小伏低,海龙还不是你说了算,你看看你自己搞了什么东西?”



“我们已经在拜访股东了。”郑美容忍着疼痛,温顺地回答她。



王圌静琳沉默良久,问:“他现在在哪里?”



——在哪里?恐怕还跟白杨在床上,郑美容刚要为世安解释,门口已经有个温厚的声音响起来:



“我在等您。”



这声音她们都太熟悉,王圌静琳脸上已经掩饰不住的惊讶,世安手上挂着外套,玉树临风地站在门口,向他母亲微笑:“妈,晚上请您吃个饭,好不好。”



金世安给他母亲的接风宴设在绿地云端,这是南京海拔最高的酒店,餐厅在78楼,暮色里,一眼下望,仿佛看得尽整个南京的万家灯火,在春夜的云气里华彩闪烁。



这个在传言中被斩断了龙脉的古都,似乎把所有失去的王气都弥补在锦绣繁华上,那繁华像陈年云锦上的满地绣,因为太繁丽,乍一看去似乎平庸,是一种朴拙的、宽裕的美。看得久了,才觉到触目惊心的浓艳。



有些人天生也是如此,他们的温雅已经成了习惯,密布在他们举手投足的每个细节,乍一看去,仿佛也不觉得如何惊艳,然而愈看就愈为这种沉静的气度倾倒。



世安包下了整个场子,经理带着服务员们规规矩矩站在门口,先鞠躬问“王总好”。



世安请他母亲落座,自己也款款坐下来。



王圌静琳含圌住心里的一缕吃惊,她刚开始以为狸猫换太子的事情金海龙是在胡搅蛮缠,现下她当面见了,也觉得她儿子和过去的差距太大了。



简直天差地别。



金世安看出王圌静琳的惊讶,她藏得再好也还是在脸上流露出来,世安给她足够的时间去惊讶——大凡名角开场之前,总是先要有许多小角色来唱戏,点着黯淡的汽油灯,拖着唱许久,让人盼得眼渴心角,名角方才姗姗来迟地登场,那时候数盏电灯大放光明——哪怕名角开口不够脆呢!这雪白光耀的场子一镇之下,大家也就心醉神迷了。



所以世安不开口,先让王圌静琳心里的汽油灯烧一会儿。



王圌静琳此时一定在心里猜测他的变化,先猜他是否虚张声势,又猜他会怎样求她。



烧吧,世安想着,脸上更加文雅地笑着,只听经理在一旁介绍摆上来的前菜。



昨天凌晨三四点的时候,许之柳电话来了。



先惊醒的是白杨,白杨把他推醒,他看了看电话,白杨嘟着嘴说:“接吧。”



世安笑着开了外扬。



许之柳的声音听上去虚弱无比,像是拼命喊叫之后的嘶哑。



“我拿到名单了。”他说。



世安听他这样声音,一时有些吃惊,和白杨对望了一眼。



“世安,”许之柳问他,“白杨就在你身边,是不是。”



世安温和道:“是。你的嗓子怎么了?”



许之柳好像被什么人掐住,从喉咙里痛苦地哼了一声,电话发出滚动的杂音,过了许久又被拾起来。



白杨有些着急,插嘴问了一句:“怎么了?谁在打你?”



许之柳听到他的声音,半天才说:“我没事。”



他知道他们在一起,不管白天还是夜里。



世安也在旁边担心,只是不好说出来,怕惊动了对面,他按住白杨:“你在哪里?”



许之柳咳嗽着笑了一下,“我真的没有事,不用报警。你要见我,我随时可以去找你。”



白杨不敢说话了,在世安怀里眨巴着眼睛,他的意思是要世安去救他。



许之柳不等他们说话,只问了一句:“你很爱他,对不对。”



世安沉默片刻,缓缓道:“之柳,你要保重自己,不要为我犯险。”



他以目示意白杨去报警,一面用话拖延。



“我并不需要那份名单,”世安说,“你先告诉我,你在什么地方。”



许之柳没有说话,电话被另一个男人拿走了。



“名单我会发给你,”他说,“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之柳,他和你的事情到此为止。”



电话被挂断了。再打过去,已经关机。五分钟后,从另一个陌生的电话上发来了金海龙的名单。



“是苏络风。”白杨说。



世安默默点头,他们互相望着,都觉得这事有点儿狗血。



许之柳在苏络风那里,想必吃了苦,但苏络风这样说话,应该也不会做太出格的事情。



世安打电话给郑美容:“报个警,许之柳没事的话,就不必回我了。”



过了一会儿,却是李念打来电话,“安心吧风流大总裁,许之柳回家了。”



白杨放下心来,终于有闲情余裕在旁边酸溜溜地看着他:“金小三。”



世安无奈地笑,他把白杨搂在怀里:“冤枉冤哉,以后一定注意。”说着他又去吻白杨撇着的嘴:“可是你得跟我保证,再也不离开我。”



金海龙的名单让情势变得清楚,也变得严峻,几乎所有股东都在这张名单上,世安合目计算了一下,即便金海龙不在散户里收圌购,他也已经掌握了超过30%的股份。



不仅是老股东,连赵伟昌和马燕也被他笼络其中。



倒是持有5%的涂林强,不在这个名单上。



金海龙无须顾虑涂林强,他只要再从散户身上收5%,就能得偿所愿。这个数字对于现在的股市和金海龙的财力而言,易如反掌。



世安不会完全相信许之柳和苏络风,但即便没有这份名单,他也已经做好了所有股东全部倒戈的准备。



“杨杨,”世安的声音沉静而温柔,“如果有朝一日,我一无所有,你会不会觉得委屈。”



他不问他还会不会和他在一起,他知道无论他变成怎样,白杨都不会离开他。



白杨呆了片刻,忽然豪气地搂住他的肩:“那就让我这个大明星来包养你吧!”



世安低下头去,无声地微笑,他牵过白杨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不管是何等的艰难困苦,只要这两只手互相握住,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



早上世安就吩咐了李念,查到了王圌静琳的住处,整整一天都着人盯着她的行踪,李念手下的狗仔们做这些事情当然轻车熟路。直到傍晚,李念来报:“你圌妈去了海龙。”



世安闻言笑了,无人敲锣打鼓,他怎么粉墨登场。戏要有人看才能唱得响。



现在他坐在王圌静琳面前,给王圌静琳布了一箸糟鸭肫,“北京人不这样做鸭子,母亲是不是很久没尝了。”



王圌静琳自打这个儿子生下来,就没见他这样懂事过。金世安从小脾气就像金海龙,拧而粗野,让做什么偏不做什么,王圌静琳一心望子成龙,结果儿子成了跟爹一个模子倒出来的滚地龙。



世安在海龙甫一露面,她已经觉得十分意外,许多年不见,她的儿子忽然变成了她梦想中的样子,谦谦君子,温文有礼——她总疑心是金世安乔张作致来讨她欢心,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十分凄凉。



哪怕金世安真的只是一时的装模作样也好呢!



他到底是比过去懂事了。



世安看到她眼里稀薄的凄楚,他温和地握住母亲的手,话却说得简洁而直白:“海龙应该属于您,而不是我父亲。”



王圌静琳还沉浸在伤感里,被她儿子一句话震得回过神来。她的眼神立刻从柔和变得尖锐:“说到底,你还是要求我帮你拿回公司。”



“我从来没有这样想,”世安温然一笑,“公司是您一手打拼的心血,我要出人头地,自当白手起家。”



王圌静琳一时不解他的意思,手上放下了筷子。



世安把筷子放回她手里,“散户现在不会大量抛售股票,要把股价炒到他们心甘情愿割肉,也还需要时间,但这个时间,已经赶不上海龙的股东大会了。”



“我知道母亲不会甘心海龙落入卢娇雪手里,”世安说,“父亲已经联络了所有高层股东,掌握了30%的股份,不必我说您也明白,即便现在您倾力去夺,也夺不过他。”



这是实话,王圌静琳点头不语。



她回来南京,就是想说服金世安,跟她联合,扳倒金海龙。



局面对她太有利了,只要金世安服从她,她不仅能将海龙收入囊中,还能趁机约束这个儿子,让他吃个苦头也是好事。



世安望向环形窗外璀璨的夜色,“能让母亲拿回海龙的办法很简单,只要我转让名下所有股份给您,加上您已经收圌购的散户,还有涂林强手中的5%,这个份额会绝对性地超过金海龙手中所持。”



他知道王圌静琳厌恨金海龙,他之前叫金海龙“父亲”,王圌静琳的脸上已经明显露出不快,所以他立刻转换了称谓,直呼其名。



而王圌静琳已经不去在意这些,她有些惶惑,涂林强确实已经跟她达成协议,也告诉她金海龙已经策动了多数海龙高层,这件事除了他们三人,没有任何人知道,金世安是怎样猜到?



更让她感到震动的是,金世安已经铁了心要跟金海龙背水一战,宁可将股份全盘转让给她,也不愿意金海龙得逞。



这么多年了,她的儿子究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说到底还是和她一条心。



王圌静琳心中大感痛快。



她心中快意,脸上也就露出笑容,而这笑容倏忽又消退,商场多年历练的敏锐让她嗅到金世安的言外之意。



他这样帮她,一定另有所求,不会只是因为跟金海龙闹脾气。



“你有什么要求?”



世安沉吟了一下:“总部的郑美容和双林建设的许之柳,这两人都还中用,我希望母亲能够不计前嫌,留用他们。”



郑美容追随他多年,理应善待;而许之柳,不管他过去做错了什么,想歪过什么,至少他曾经有过一点真心。



他们都曾经错过,而世安不计较他们的错,只看在他们还有一分好——他不会带走他们,但他会妥善安置他们。



他们都有抱负和野心,天高任鸟飞,好聚好散。



于世安转让的股份而言,这份人情并不算大,王圌静琳点点头:“可以,还有呢?”



世安喜欢她母亲这样的爽快聪明:“我希望母亲能保留安龙娱乐的所有投资,让我接手安龙,独立门户。”



这才是重点。



王圌静琳的脸立刻蒙上了一层寒冰。



“……我听说你和一个明星在胡搞,还是个男人。”



世安毫不避让她的目光,他微笑得坦然:“母亲这话说差了,他是我一生所爱。”



王圌静琳不料他说得这样直接,一时间连气都来不及生,她瞪着儿子:“你真的去搞同性恋?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世安知道她已经没心思吃饭,只是莞尔一笑,让人送了茶点过来,他把目眦欲裂的王圌静琳晾在一边,只放了一碟董糖在她面前,又缓缓为她沏了茶。



董糖是秦淮名妓董小宛为情郎冒辟疆所造的酥糖,入口粘牙,世安着人送来的董糖做得小而精致,世安倒希望他母亲有这个闲心,先吃一块,堵一堵口。



“妈,你有没有觉得,我现在和过去不太一样。”



王圌静琳之前一直听他“母亲母亲”地称呼,只觉得这个称呼礼貌里透着疏远,现下金世安唤了一声“妈”,她神色不自觉地松动了一些。



王圌静琳沉下气来,接过他的茶,抿了一口。



“今年新来的猴魁。”世安说,“我不知道您喜欢喝什么,就用我自己喜欢的了。”他看王圌静琳不说话,只是冷着脸吃糖喝茶,



“过去我是十分胡闹,让妈也为我费心,坠楼落水,都是实情,白杨救了我,我才跟他有缘认识。”世安沉静道:“我现在能有这些改变,都是因为他。”



王圌静琳盯住他,“你要留在安龙,也是为他?”



世安微微颔首。



王圌静琳怒极反笑,“你觉得我会同意?”



世安将糖碟向自己面前拉了两寸,换回了冷淡客气的语调:“母亲如果不同意,也没有关系——我会把手上的股份,全部转交给金海龙。”



他没有去看王圌静琳,王圌静琳的脸色他已经可以想见。



这个战场,说到底,是王圌静琳和金海龙在斗,他只是他们口中争夺的一块肥肉——那又如何?现在这块肉就是他父母颈上最不可挣脱的绳索,王圌静琳想赢,就要乖乖听话。



她已经插进这个局里,根本不可能脱身,如果她没回南京,世安并不敢冒这个险。



王圌静琳不仅来了,而且亲自来找他,所以他知道,他的胁迫,王圌静琳只有无可奈何。



母子两人沉默无言,王圌静琳被气得说不出话,世安泰然以对,她发怒,恰恰证明她无计可施。



世安从未幻想过金海龙或王圌静琳中的任何一人,会对他留有亲情。他做人的原则从来如此,别人对他真心,他自然百倍真心回报,别人若有算计,他也会让他们万般窘迫。



过了许久,盏中的茶已然凉了。王圌静琳黯然道:“我想见见这个白杨。”



世安露出微笑:“他就在楼下。我让他上来。”



他知道,无论王圌静琳是否接受白杨,她都已经妥协。这个女人还是把利益放在了第一位,世安在心里为过去的金世安,感到些许的凄凉。



世安想,这个落水暴毙的年轻人,没有亲眼看到这一切,或许也是上天对他的善意。



白杨在楼下的车里坐了许久,世安让他在这里等着,只说“无论结果如何,你都要相信我,不要怕。”



他跟随云端的经理上了78楼,王圌静琳见他进来也没有理他,只是喝茶。



白杨规规矩矩地问了一声“阿姨好。”



王圌静琳忍了许久,说了一句,“我儿子为了你,弄成这个样子。”



白杨没有说对不起,他把一盒点心放在桌上:“这是我在苏州拍戏带回来的,阿姨别嫌弃。”



王圌静琳瞟了一眼,“你怎么知道我会来,带给他的就不要拿来借花献佛了。”



世安笑起来,这盒点心,王圌静琳还真猜错了,白杨回来得急,什么也没带,这是小马今天刚奔苏州拎回来的。



白杨想得通透——讨好王圌静琳没有用,让王圌静琳觉得他对金世安好,才能稍许缓和她的怒气。



这是他从秦淮梦的剧本里学到的,白露为世静求情,他要打动金忠明,没送金忠明喜欢的金珠玉器,反而送了一匣世静喜欢的湖州笔。



道理都是一样的。



王圌静琳显然没有金忠明好对付,王圌静琳不咸不淡道:“难怪他为了你神魂颠倒,你比卢娇雪还知道怎么讨好男人。”



话说得严厉,世安只是微笑,拉白杨在身边坐下。



王圌静琳看了他们一眼,又转而去盯着那盒点心。



其实白杨进来的一瞬间,她已经心软了。



白杨比现在的金世安,更像她理想中的儿子,乖巧听话,长得清秀可人,身上看不到分毫世故,如果王圌静琳没有在电视上见过他,真的很难相信他是个明星。



王圌静琳也见过秦浓,她对秦浓没有什么好感,秦浓太有心计,看着就不像个乖顺媳妇。



可是秦浓不像,难道白杨就像吗?



王圌静琳心中有些啼笑皆非,她冷眼看着世安和白杨,心中恍恍惚惚地想,所谓一对璧人,大概就是这样。不是因为他们英俊美貌,而是他们坐在那里,就让人感到不可分割。



金海龙过去有没有这样对待过她?她离开之后,金海龙对卢娇雪又是怎样呢?



他们原本是这个世上最不应该的结合,可他们看上去比任何合乎法律和道德的婚姻都更美满——哪怕是两个人都一言不发地静圌坐,王圌静琳也看出他们身上千丝万缕的柔情。



可妒可羡。是她一生都没有得到的真情。



罢了,儿子是金海龙的儿子,他抛妻弃子,活该断子绝孙。卢娇雪那种女人又能教出什么好儿子,她等着看金海龙下地狱。



王圌静琳游目四顾,“怎么不上菜了,吃饭吧。”



世安望了白杨一眼,把一个茶盏放在白杨手里,“菜马上就来,妈先喝口茶。”



白杨吓了一跳,起立得僵硬:“……阿姨喝水。”



王圌静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的茶,我不会喝。”



世安接过茶盏,放在王圌静琳面前:“喝不喝,心意在这儿,为我也好,为明天海龙归于您名下也好,我和杨杨以茶代酒,祝您心想事成。”



心想事成?



王圌静琳苦涩地笑着,捏住那个茶杯。她的丈夫狼心狗肺,她的儿子狡诈如狐。



她这一辈子,什么时候心想事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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