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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印证


思索的薛铭御突然从“床”上起身,离了“床”,几步走到木栅前,手拍栅门,嘴里喊道:“来人!”

  廊道一头值守的狱卒听见了他的喊声,走过来,隔着木栅,问道:“怎么了?”

  “劳烦递个话,我要见你们大理寺卿汪樆。”薛铭御在木栅的一头对狱卒说道。

  “嗯?”狱卒眉毛一挑:“什么?”

  “劳烦递个话,我要见你们大理寺卿汪樆。”薛铭御又重复一遍。

  “你为何要见汪少卿?”狱卒问道。他在这内狱里当差这么久了,还是头一次遇到牢房里的犯人提出这样的要求。不过他也能猜到眼前此人的身份或许不同寻常。因为在此人入这间牢房之前,狱丞专门咐人将这间牢房左右的牢犯挪置他处。说明眼前这人的来历不一般。且这人看着,颇有气度、言语间也是不慌不乱,该是不一般。

  “你有什么话要说给汪少卿么?”狱卒问道。

  “正是。只是这话只能说给汪少卿本人。”薛铭御答道。

  若是换做他人,狱卒此时已是对着牢犯的脸啐一口、甩一句“那就等着罢”便扬长而去。但是面对眼前这个气度“不一般”的人,狱卒却忘了离开,而是不自觉地又答一句:“少卿与我等离得远,怕是不便通禀。”

  薛铭御厉色说道:“我有天大的事要给汪少卿讲,十万火急,就在此时。我已告知与你,若你不去通禀,耽误了事,你可担不起这个罪责。”

  见过各样牢犯的狱卒被薛铭御的这句话慑住了。他的嘴不听使唤,吐出几个字:“我设法通禀汪少卿。”

  “有劳。”薛铭御又回到他的“床”上躺下。

  ……

  半个时辰后。

  “哐当”,一个开栅门锁的声音闯入薛铭御的双耳。

  薛铭御睁眼一看,大理寺少卿汪樆面带笑意,正往牢房里走。

  薛铭御即从“床”上起身,离“床”迎道:“汪少卿。”

  汪樆笑意不减:“怎么?要找我?”

  薛铭御瞥一眼汪樆身后的开门的狱卒。汪樆心领神会,看也不看地往身后挥一挥手,示意狱卒出去。

  狱卒明白,出了牢房。

  薛铭御便开门见山了:“少卿昨夜过来说的那些话,我又细致想了一想。”

  “哦?”汪樆来了兴致:“那薛行台想得如何了?是否愿意按我说的做了?”

  薛铭御并不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只是我有个疑问,少卿说的那些,如何保证?”

  “保证什么?”

  “保证我出了这门,仍是做我的行台令。”

  “哈哈哈。我保证不了。”汪樆笑道:“但有人保证得了。”

  “谁?”薛铭御问道。

  “这个薛行台先不着急知道。”汪樆不紧不慢地:“行台还未说到底答不答应……”

  “我都不知少卿说的话如何保证,又如何答应呢?”薛铭御反问道。

  汪樆听了,心里也认,是这个理。他薛铭御顾虑嫁祸了祁尚卿后仍被卸磨杀驴,也是正常。

  “这个薛行台大可放心。我说你能官复原职,就一定能官复原职。”汪樆拍打胸口保证。

  “可你不才说了你保证不了?!”

  “那行台又是否当真愿意按我说的去做?”汪樆收了笑意。

  “只要少卿让我心安,我就一定按少卿说的做。”

  “如何才能让你心安?”

  “少卿得告诉我,究竟让我这么做的人是谁。我要看看,这人是否可保我官复原职。”

  汪樆在脑中想了想。他想到了赵俨曾经给他的承诺。赵俨告诉他,只要能让薛铭御指供祁尚卿,就让他来做这个刑部尚书。他当时也有疑虑,做不做刑部尚书,怕是身为刑部尚书的赵俨也决定不了的吧?赵俨知道他的疑虑,将事情的前后原委全部告诉了他,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左尚书令主导,让他放手去做。

  所以,要做上刑部尚书,就一定要拿下薛铭御。既然薛铭御也要求一颗定心丸,那便告诉他,也无大碍。

  “赵俨,刑部尚书。他可保你了么?”汪樆脱口而出。

  薛铭御听了,在脑中思索。许久后,他又问道:“真是他?只是恕我直言,赵俨是三品刑部尚书,我也是三品行台令。我是否继续做这个行台令,怕是他一个刑部尚书说了不算的吧?”

  汪樆皱了皱眉头,心想这薛铭御还真是不好打发。为了刑部尚书之位,他也不管了。“赵尚书之上,还有当今左尚书令。他可保你了么?!”

  “丁疏琰??”薛铭御的声音一瞬间高了许多。

  汪樆见他激动,继续劝道:“所以你该知道,只要你按我说的做,一定保你官复原位。堂堂的左尚书令,还保不了你一个行台令么?”

  薛铭御闭上了眼睛。心里想到:果然是他。

  “是他让我指供祁尚卿的么?”薛铭御要再确认一遍。

  “这都是左尚书令的意思……你要想,我一个区区的大理寺少卿,嫁祸当今右尚书令做甚?!”

  薛铭御沉默不语。

  “只要你指供祁尚卿,等于就是听了左尚书令的命令。你投到左尚书令门下,今后仕途不是大好?”汪樆又继续说道。他既是对薛铭御说,也是在对自己说。

  薛铭御睁开眼睛:“那我还有一事,也请少卿为我解惑。只要少卿为我解惑,我就一定按少卿说的做。”

  “行台还有什么困惑?”

  “如果我没猜错,”薛铭御慢慢说来:“黄晏弹劾我在边境生事,也是丁左令安排的吧?”

  “这……”汪樆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是知道这一切的。赵俨来找他时,对于他的困惑,将所有事情全部告诉了他。

  薛铭御见汪樆迟疑不答,又说道:“少卿既然要我做事,自然要知无不答,也好让我放心。否则我如何替少卿做事呢??”

  汪樆心想说了也无妨了,便横下心:“不错。”只是他又补充:“但你怪不得丁左令,这也是你弹劾丁左令在先。现在丁左令不计前嫌,给你这么个将功抵罪的机会,只要你听命办事,往后是福是祸你还分不清么?”

  事情都清楚了。薛铭御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印证。害自己的是丁疏琰,要害尚卿的也是丁疏琰。

  “我知道了。明日堂上,我知如何答了。请少卿放心,请赵尚书放心,也请丁左令放心。”薛铭御回道:“事情过后,还望少卿勿忘敝人的功劳,在赵尚书与丁左令面前替敝人多言几句。”

  “一定,一定。”汪樆又喜笑颜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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