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医生，外面有人找你！”

  “哦，好的，谢谢。”江晟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声，抬手揉了揉酸痛的肩颈，然后慢吞吞地向更衣室走去。

  他今天接连做了3台手术，当然不是以主刀医生，而是以一助（第一助手）的身份参与的。对于一个初来乍到的住院医生来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成为主刀一助，可见其京西医学院专业第一的头衔并非浪得虚名。

  换下手术服后，江晟拿起手机看看，嚯，已经晚上10点了？

  “怪不得我感觉这么饿。”江晟摸了摸腹部，从下午两点就开始做手术，晚饭也没来得及吃，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饿过头了，现在居然没有半点食欲，只想回家睡觉。

  这么晚了，会有谁来找我？

  “当当当当~”江晟刚进入公共休息室，便响起一道欢快的声音，紧接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休息室的门后闪身而出，手里还拎着两大袋装满食物的打包盒，“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江晟的嘴角不自觉上扬，“哟，原来是叶女侠~这么晚了，你怎么还过来了？”

  “下班和同事聚餐时，我就给你发信息来着，一直没见你回，就猜你在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后，叶离回头发现江晟还在门口傻站着，便招手让他过来，“还傻站着干嘛，晚饭肯定还没吃吧？快猜猜看，我给你带了哪些好吃的！”

  江晟仔细闻了闻，很快报出一串菜名，“小肉串、烤肥肠、烤茄子、烤韭菜、烤鸡翅、牛肉串、炒米线、皮蛋瘦肉粥……嗯，还有臭豆腐。”

  “全中！不愧是你，这鼻子比狗都灵。”叶离叹服。

  “哈，你这是在夸我还是骂我？”

  “随你理解咯。”

  叶离不由分说地把江晟按在座椅上，“别废话了，赶紧坐好趁热吃。”

  “哇哇哇——”突然，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在隔壁病房里响起，“我不要打针！呜呜……妈妈——”

  原来，一个3岁的小男孩刚刚挨了一针，沸反盈天的哭闹声几乎响彻整个走廊，男孩的妈妈哄得满头大汗，仍然无法让他安静下来。江晟提起桌上的饭菜，朝叶离努了努嘴，叶离秒懂，立即跟着他走出公共休息室。

  “楼下有个小花园，景色很不错，你还没去过吧？不如我们去那里吃？”

  “好啊！”

  不一会儿，两人在花园的小池塘边找到座椅坐下。小池塘的水清澈见底，周围环绕着郁郁葱葱的树木和花草丛生的小路。每当夜幕降临，整个花园都被笼罩在一片宁静之中，只有星光点点的闪烁在空中。

  只要有空，江晟就会来这里待一会儿，静静地坐在池塘边，看着天上的星星闪耀，享受着微风拂过脸颊的感觉。有时候他会闭上眼睛，感受星空下那份神秘的力量，仿佛自己也能像那些星星一样自由飞翔。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来这里都能让我的心情变得愉悦起来。”江晟欣赏着周围的景色，轻声说道。

  “嗯嗯，完全赞同，这里的景色真的很不错！”叶离连连点头，然后催促道：“哎呀，别忙着看风景了，赶快来吃吧，烧烤凉了就不香了！”

  看着两大袋的食物，江晟一时间不知从何下手，“这么多东西，我一个人吃的完吗？”

  叶离抓起一串烤肥肠，咬了一口，满足地叹道，“当然还有我咯。这家的味道果然很正宗，和我们小时候在学校门口的那家‘老八烧烤’一模一样。你快吃呀！”

  江晟一脸无语，“你不是才聚餐结束吗？这么快又饿了？”

  叶离：“那倒没有，不过你知道我消化得快嘛，而且又吃不胖。美食当前，自然要吃个够才对得起自己。”

  看着叶离吃得津津有味，江晟不由得食欲大增，忍不住拿起筷子吃起来。

  ***

  叶离摸了摸涨得发疼的胃，接过江晟从办公室取来的红枣山楂茶喝了一口，“哎，大意了，你这茶真管用吗？”

  江晟看着她这副模样，忍不住吐槽：“某人还吹嘘自己消化得快，看，打脸了吧？”

  叶离连忙讨饶：“这回的确是我大意了，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嘿嘿~”

  “行了，你先把这茶喝完，如果过会儿胃还涨，我再拿点消食片给你。”说完，江晟像是想起什么，问道：“对了，你说你们今天聚餐，怎么？五灵山那个案子已经破了？”

  “对！我今天来找你，主要就是要说这事的——我们破案啦！这效率够快吧？”叶离的表情得意极了。

  “那就恭喜叶大神探了！”江晟做了个抱拳恭喜的动作。

  “……石卫华，就是那个受害人，我和你说过吗？”提到石卫华，叶离脸上的光彩渐渐褪去，情绪变得有些低落。

  “我知道，前几天你跟我提过。”

  “多好的一个人啊，就这么死了。唯一值得安慰的……”叶离抿了抿唇，声音里多了几分沉郁，“石刻总算是保住了，现在被送到省博物馆修复。我听说，市里给石家送去10万元的慰问金，也算是一种补偿吧……”

  不希望看到叶离伤感的样子，江晟心念一转，主动提起另一件事：“这两天医院太忙，我都好几天没回家了，怎么样，你那个怪梦还在继续出现吗？”

  果不其然，一听到“怪梦”两个字，叶离的思绪立刻从刚才的话题中抽离出来，“你还别说，自从结案后，我就再也没做梦了，更别提梦到那个地方。这几天的睡眠质量好的出奇！”

  “不过——”叶离歪了歪头，凝眉道：“最让我疑惑的地方就在这里。”

  “为何它之前总是在凌晨4:05之前出现，在我抓到高子强几人后却消失了？巧的是，这个怪梦第一次出现的时间，正好就是石卫华被害当晚！”

  “更重要的是——”叶离‘啪’地拍了一下大腿，激动地说：“我之所以能这么快查到高子强三人的身上，也要归功于这个梦！”

  “所以，你的结论是？”江晟凝视着叶离，心中其实已有答案。

  “这一个多月来我梦到的，不，准确来说，我很可能是以一种现代科学难以解释的形式，与五灵山一案产生了某种特殊的联系，甚至……”说到这里，叶离咽了口唾沫，嗓音不自觉压低：

  “甚至出现在案发现场！”

  ***

  “十一楼到了——”随着一阵电子语音播报声，电梯门缓缓开启。

  “终于到家啦！呼，好困啊。”叶离打着哈欠走出电梯，刚准备掏出钥匙开门，跟在后面的江晟叫住了她：

  “叶离，这几天如果有空，来我们医院做一次全面体检吧。”

  “什么意思，你怀疑我有病？”叶离惊愕地转过身，不可置信道：“还是不相信我？以为我有妄想症？”

  江晟连忙解释：“当然不是，我没有半点怀疑你的意思，我只是担心，担心你的身体是否有什么问题。”

  “不一定是得了什么病，可能是突然遇到了什么意外，就如你猜测的那样，某种……某种超自然力量或者现代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可能不知道怎么表达，江晟显得有点语无伦次。

  叶离挠挠头，微微张了张嘴：“啊，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担心我的体内存在某种异常物质，或许还操控了我的大脑，所以才有这一连串的“怪梦”？就像小说中说的‘系统’啊、‘超脑’一类的东西？”

  闻言，江晟松了一口气，“听起来挺荒谬，但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就算不能查出什么来，终归……”

  “好啦，我都懂的。放心吧，做次体检也没什么坏处，不过，有亲友价吗？”叶离开玩笑道。

  江晟翻了一个白眼，“医院又不是我开的，去哪儿给你找亲友价？”

  叶离：“哈哈，和你开玩笑呢，姐我不差这点钱好嘛！”

  江晟：“我俩同岁，你怎么就成我姐了？”

  叶离：“大一个月也是姐姐，不接受反驳！”

  江晟：“哈！”

  他直接气笑了，张了张口，想要继续反驳，但最终只是发出一声轻叹：“算了……姐姐就姐姐吧，随你便，不和你争了，赶紧回去洗洗睡吧！”

  毕竟现在都快凌晨两点了，两人再这么争论下去，天就要亮了。

  闻言，叶离得意地抬起下巴：“哼，我本来就是姐姐。”

  “不过……”她开门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不过什么？”江晟疑惑道。

  叶离踟躇几秒后，轻声问道：“对于我说的这一切，你真的没有半点怀疑？不会感到奇怪，或者害怕吗？”

  江晟没有丝毫犹豫：“没有，不会。无论发生什么，叶离还是原来的那个叶离，不是吗？对我来说，只要你平安无事，其他的都不重要。”

  听到这个回答，叶离的心弦一动，不禁回首望去，发现江晟正在静静地注视着自己，目光温柔而坚定。

  走道的灯光十分昏暗，但他的双眸宛如夜空闪烁的星星，绽放出璀璨的光。叶离感到自己突然心跳加速，呼吸像被扼住一样，脑袋里也一片空白。

  良久，江晟的唇角微扬，柔声道：“很晚了，快点回去休息吧。”

  “啊，什么？”叶离仿佛突然被惊醒一般，略显慌张地回应道，“哦，对，晚安！”然后逃一般地开门回到家里……

  ***

  “救，救命。”

  谁在呼救？

  “救救我……”

  好像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她在向我求救吗？叶离的眼前灰蒙蒙一片，她抬起头环顾四周，想努力看清自己在哪儿，但最终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轮廓：

  四面都是墙，除了刚刚的呼救声，周围一片死寂，就连风吹过的声音都没有。

  我似乎是在一个封闭式的房间里，叶离暗自猜测。但房间里有什么，那个发出呼救的人又在哪里，她始终无法看清。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咔嗒”一声清脆的响声，像是门锁打开的声音。

  紧接着，一阵脚步声响起，哒哒哒——

  有人进来了！

  此时此刻，空气中仿佛多了一份紧张和恐惧感，叶离的心脏砰砰砰跳得厉害，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有一件可怕的事情将要来临。

  “你醒了？本来还想让你走的舒服点呢。”一道低哑阴冷的男声蓦然出现。

  “咳咳——你为何要把我绑到这里？”这是刚刚求救的那个女人？她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虚弱，“求求你放了我吧……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呵。”女人的哀求换来一声嗤笑，“是吗？可惜，我不想要钱呢。”

  “那，那你想要什么？我，我一定会想办法给你的。只要你放过我……”女人哀求道。

  “我，只想要你——的命。”男人阴恻恻地说道。

  “为什么？我和你有仇吗？……为什么是我？！”女人的情绪开始崩溃。

  “看来你不记得我了呢，要不我帮你回忆回忆？”

  片刻之后，男人缓缓开口，幽幽地哼唱出声：“城市的灯光明灭，天上的繁星点点。小河畔，萤火飞，……”[1]

  这是什么歌？叶离听着十分陌生。明明歌词很正常，但不知为何，男人喑哑的歌声中，似乎带着几分压抑的疯狂，散发出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是，是你？！”

  女人好像知道这首歌，她仿佛想起什么，声音里带着几分难以置信与惧怕，“放过我吧！真的和我没关系啊，求求你，求求你……呜呜呜。”

  “啧啧啧，看看你这副可怜相。”男人似乎很满意女人的绝望挣扎，任由她苦苦哀求，始终无动于衷。

  “好了，答疑时间结束，你也该走了。”

  叶离心中一惊——不好，要出事了！

  “不，不要——”女人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紧接着，叶离醒了过来。

  她打开灯，从床上坐起，然后看了眼时间——凌晨3:42。

  怪梦又出现了。

  不，这是新的一个梦境，时间、场景、人物都不同了，并且真实感更胜以往。

  一想到梦中最后的那声惨叫，叶离只觉得浑身冰凉，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强烈的恐慌——

  有人遇害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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