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一声惊恐的尖叫突然在叶离的耳边响起。

  谁啊？

  大半夜鬼叫，没素质！

  “——他，他死了！”

  到底是谁在说话？

  “给我闭嘴！”另一道粗哑的声音响起。

  一时间，四周陷入可怕的安静中。

  过了一会儿，那个粗哑的嗓音再次出现：“不想死的话，就按我说的做……”

  这人后面还说了些什么，但他的话音却莫名地变得越来越模糊，叶离还想继续听，却什么也听不到了。

  哗哗——，哗哗——，哗哗——

  朦胧之中，叶离仿佛置身于一个空旷的地方，耳边不时传来阵阵风啸声，身边好像还有河水流淌……

  ——不对！叶离的意识猛然清醒：我不是正在家里睡觉吗？怎么会有河水？刚刚又是谁在说话？

  难道，我在做梦？

  叶离想睁开眼睛看看自己到底在哪儿，可不管她如何努力，眼皮就像被520胶水死死粘住一样，怎么也睁不开。

  就在这时，一阵强烈的失重感传来，叶离感觉自己正在快速坠落。

  ——嘭！

  “哎呦！”叶离惊呼出声，睁眼一看，发现自己从床上摔了下来。

  呼——刚刚果然是在做梦，吓死我了！叶离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大喘几口气后，条件反射般地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看——凌晨4:05。

  不过，这是什么梦？为何醒来后仍然记得每个细节，尤其是梦里坠落时的眩晕感十分真实，仿佛亲身经历过一般。

  但，怎么可能呢？

  叶离觉得自己可能没睡好，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试图缓解那种不舒服的感觉。

  算了，不想了，赶紧抓紧时间继续睡觉才对。叶离躺回床上闭上眼睛，试图再次入睡，可大脑仿佛吃了兴奋剂一般，怎么也睡不着，脑海中不断地闪过梦中的片段。

  啊啊啊——好烦！

  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个多小时后，始终无法入睡的叶离，最终不得不选择放弃。

  过了一会儿，就见她从被窝里爬起来，如同游魂般向门口走去……

  ***

  昏暗的房间里，一道修长的身影正在酣然入睡，银色的月辉透过窗户倾泻而入，洒落在床上，一切都是那么地静谧平和。

  叮咚——叮咚——

  忽然间，响起了一阵恼人的门铃声，打破了此时的宁静。

  是谁？半夜三更扰人清梦！

  “小晟子，快开门，我知道你在家，快点来开门！”

  没错，噪音制造者正是叶离。她一边按着门铃，一边有气无力地喊着：

  “小晟子、小晟晟、晟晟子、晟子子……快点开门，开门——”

  咣当一声，门从里面拉开了，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紧随其后响起：“叶离！你有病吧？知不知道现在——”

  门后之人还未说完，就见一个黑乎乎的不明物体朝自己倒下来，“什么鬼？！”他出于本能反应想要往后退，谁料一双突如其来的手臂环住他的腰。

  “叶离！！”男子低头一看，一声咬牙切齿的低吼从喉咙里蹦出。

  “嘘，别说话——”不待男子作出反应，叶离就整个人钻进他的怀里，像树袋熊一样牢牢地挂在他的身上。

  “呜呜呜，我好困，但睡不着！”

  “叶大小姐，你睡不着，就来折磨我吗？”身上突然挂了一个人，让男子险些没站稳。

  他看了眼怀里的叶离，深吸一口气后，开始尝试着把叶离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但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无奈之下，他只好半拖着叶离，踉踉跄跄地走到沙发边坐下。

  “呼，重死了。叶离，你最近是不是长胖了，我感觉怎么像拖着两袋大米似的？”

  “胡说，我哪里胖了，明明一直都是56公斤好吗？我1.72米的身高，按照标准还偏瘦了呢。”叶离不满地咕哝了几句，然后从男子身上翻下来，侧躺在沙发上。

  还未等男子松一口气，她又一把搂住男子的腰，把头枕在他的腿上，动作熟练得像上演过千百次一样，然后双眼一闭，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男子名叫江晟，与叶离同岁，两人一个院子长大，而且是门对门的邻居。小时候由于长得秀气文弱，整天被叶离逼着叫姐姐，被迫拥有了一堆“小晟子”、“小晟晟”之类的称号。

  如今的江晟已是1.88米的大高个，不但拥有俊朗的外貌，智商也高，当年以全市第一的成绩考入全国排名第一的京西大学医学院，然后仅用4年时间，就完成本硕连读课程，以专业第一的成绩毕业，是无数师弟师妹心中万分仰慕的男神。

  然而，在叶离心中，他依旧还是那个弱不禁风的“小晟子”。

  望着叶离恬静的睡颜，江晟摇头苦笑，感觉自己这辈子怕是逃不开叶大小姐的魔爪了。

  ***

  清晨的阳光照耀大地，芜市的街头巷尾开始活跃起来。汽车的鸣笛声，早餐店里的美味香气，透过窗户飘散到邻里之间。

  好香啊！正在熟睡的叶离像是闻到了什么，下意识地掀动鼻翼嗅了嗅。

  是豆浆的味道，嗯，还有油条？不对，是豆浆油条糯米饭！

  软糯香甜的糯米饭，拌在热呼呼的豆浆中一起吃，再配上一根酥脆的油条，这滋味简直——

  简直没法忍！想到这里，叶离瞬间清醒，迅速从沙发上爬起来，蹦跳着踩着地板飞速奔向餐厅。

  看到餐桌上还冒着热气的早餐后，她的眼睛顿时一亮，兴奋地拉开椅子坐好，伸手便向那金灿灿、外酥里嫩的油条抓去。

  就在这时，一双筷子“啪”的一下打在她的手背上，叶离吃痛地缩回手，委屈巴巴地扭头瞪去：“你干嘛，还不让人吃饭啦？”

  “刷牙了没？洗手了没？邋里邋遢的，幼儿园的小朋友都比你讲卫生。”筷子的主人显然就是江晟。

  “好啦好啦，我洗就是了。”哎，吃人手短，更何况江医生有洁癖，心地善良的自己还是照顾下江医生的情绪吧。

  叶离心理建设完毕，拿出在学校训练时的速度，三分钟不到，就回家洗漱完毕，然后重新出现在江晟家的餐桌前。

  江晟见状，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连连吐槽：“有时真的怀疑，你是不是从哪座野人山里逃出来的珍稀物种。”

  “哼，想骂我是野人就直说，需要这么拐弯抹角吗？”叶离咽下嘴中的油条，回讽道。

  “说吧，怎么回事？平日里打雷都吵不醒你，昨天怎么半夜失眠了？”江晟拉开餐椅，在叶离的对面坐下，摆出一副三堂会审的架势。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叶离仔细回想了一会儿，继续说道：

  “梦里听到一声尖叫。”叶离咽了咽口水，身体不自觉地紧绷起来，迟疑地了几秒后，缓缓开口道：“然后，这个声音的主人说了句‘ta死了’！”

  “谁死了？”江晟问。

  “不知道，就这么一句，不知指的是人还是其他东西。但可以听得出来，说话者当时的情绪应该是又惊又怕。”

  “好，我知道了。”江晟轻轻拍了拍叶离的肩膀，低语安抚，“放轻松，现在你已经不在梦中了。”

  叶离做了一个深呼吸，继续回忆：“我还听到一些其他声音，有风声、流水声，树叶沙沙沙的作响声。”

  “诡异的是，我只听到声音，眼前却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我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梦，也努力想睁开眼睛，但它们像被什么东西捂住一样，怎么也睁不开。”

  “唔，如果只是这样也还好，毕竟梦境嘛，什么光怪陆离的场景都会碰到。”说到这儿，叶离耸了耸肩，朝江晟做了一个【你懂的】的表情。

  “但我第一次对梦境的内容记得这么清晰。”叶离拿起手机看了看，“现在已经早上8点多了，距离我从梦中惊醒已经过了4个多小时。”

  “过了这么长时间，梦里的每个细节依然历历在目，这很不寻常！”

  “从小到大，我头一回遇到这样的事。我又没有超忆症。”

  “更重要的是，那种感觉，你明白吗？就是那种犹如亲身经历过的感觉，不是看电影，而是现实中真实发生过一般！”

  “尤其是最后的那种失重感、坠落感，简直比坐过山车还恐怖。”

  叶离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总感觉自己好像忽视了什么，但她又找不出任何理由来。

  “嗯，听你这么一说，的确有点特别。”江晟眉头微蹙，左手轻抚下巴，自言自语道。

  “不过……”江晟刚要继续说什么，发现叶离手中的油条半天没吃完，语气一转，“先把早餐吃完再说，豆浆都快凉掉了！”

  叶离闻言也回过神来，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只见她如同风卷残云一般，三下五除二就把江晟买来的早餐吃个精光。

  “嗝——”吃饱喝足后，叶离觉得浑身舒坦极了，上午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真舒坦！”叶离忍不住感叹。

  “啧，赶紧擦擦手。”江晟从纸盒里抽出一张纸巾递过去，表情无比嫌弃。

  “好了，我们说回刚才的话题。你说‘不过’，江大医生，不知有何高见？”叶离问。

  “高见倒谈不上，我想说的是，虽然按照常理，大多数人对于梦境的记忆，的确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退，但凡是都有例外，梦醒之后仍能记起每一个细节的情况也不是没有。”

  “更何况，你如何确定，你是否真的准确复述了梦的内容？”

  “事实上，许多人在清醒状态下回忆梦境时，会不自觉地把很多其他事情夹杂其中，人们会无意识地查缺补漏，对梦中意象进行补充。”[1]

  看叶离好像有话要说，江晟抬了抬手，“你先别急着反驳，听我把话说完。”

  “至于你提到梦境的最后有一种非常真实的失重感、坠落感，这其实从科学的角度也能解释。”

  “当我们睡觉时姿势不对，比如歪躺着，双脚伸出床外，就有可能梦到自己站在悬崖边，或高空坠落。这属于外来刺激触发的梦境。一道照在眼睛上的强光，一声突然传入耳中的噪音，又或者是一缕刺激鼻腔粘膜的气味，这些都有可能成为梦的刺激源。”[2]

  说道这里，江晟顿了顿，认真注视着叶离的眼睛，然后柔声说道，“我知道这一通长篇大论对你来说意义不大，你属于直觉系，从小到大你的直觉也一直都很准。你觉得不对劲，或许真的有问题，但目前我们没有任何头绪不是吗？”

  “所以，我希望你暂时忘掉这个梦，至少不要让它成为你的困扰。”说罢，江晟推开椅子站起来，朝书房走去。

  很快，就见他拿着一本黑皮封面的记事簿和笔走过来，递给叶离，“你可以把梦中的所有细节写在这个本子上。我会帮你保存这个本子，除非你主动提起，否则我们永远都不再打开它。OK？”

  “OK！”叶离觉得江晟的这个主意妙极了，很快就提起笔写起来。

  但愿是我想太多了，希望我永远也不需要再翻开它。

  叶离一边写一边在心里默默祈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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