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苒视线焦灼，她迫切想知道答案，不管这答案会不会成为她的枷锁。

  她愿意背负。

  空气中弥漫着酒香味，丝丝缕缕夺人心魄。

  “睡眠障碍？”盛诀揉揉发痛的额角，啧，这贺一行真会夸大其词。

  “你头痛吗？”

  程苒脚步不自觉上前一步，盛诀漫不经心瞧着她，看出她眼里的紧张，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实的，这小骗子最会伪装了。

  他不回她，他的身体最清楚，他是入睡困难，前所未有的困难。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自从程苒搬走后，他就没踏实地睡过一个整觉，每日清醒地要命。

  无数个白天黑夜，他游荡在房间、客厅，阳台，每一处，都留下他的身影。

  他知道自己很困，却还是睁着眼睛清醒地沉沦。

  他厌恶去学校，厌恶一切。

  沉寂许久的大门终于有了声响，他有了期待，如此期待某个人会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一双红彤彤的眼望着他，唤他一声盛诀。

  或者，她不喊他，也可以，只要她能出现，已经是给了他莫大的希望。

  事与愿违，门外站的不是她。

  是贺一行。

  贺一行张大嘴，难以接受意气风发的盛诀变成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联想到他之前上课下课总是趴在桌子上睡觉，贺一行猜出个大概。

  盛诀失眠了，而且很严重。

  “我们去医院。”贺一行努力让自己情绪保持稳定。

  “不去。”

  “你必须去，你会死的！”贺一行极力劝诫，执拗带盛诀去医院。

  盛诀瘫在沙发上，空洞无神的眼盯着天花板，对贺一行的话置若罔闻。

  “盛诀！你这是病，必须治！”贺一行急得团团转，眼尾都染上了红。

  盛诀干脆闭上眼，翻了个身，弓着背，行成一个扭曲的睡姿。

  “……”

  贺一行冲过去，把他拽起来，“盛诀，你到底在逃避什么？不就是一个程苒么，值得你这样寻死觅活！”

  他嘴唇哆嗦着，显然是气到了极点，盛诀遽然笑了，拍了拍贺一行的背，“谢了，哥们，回去吧。”

  “我哪儿都不去，你今天不跟我去医院，我就跟你守在这！”贺一行赌气道。

  盛诀耸耸肩，“你高兴就好。”

  说完，他拉过薄毯继续躺在沙发上，放任自己沉溺在无尽的海底里，窒息将他团团包围。

  “程苒到底有什么好？她算什么东西？自从她来了京市之后，一切都乱套了，你之前多洒脱，曾经那个桀骜不驯，高傲目空一切的盛诀哪儿去了？”

  贺一行恶狠狠道，“要我说，那个程苒就是一个扫把星，一个祸害，她……”

  一个抱枕砸中贺一行，把他未出口的话砸了回去。

  盛诀已经坐了起来，眼神阴翳，“贺一行，你给我滚出去！”

  “她怎么样，我自有定夺，容不得你在这儿胡说八道，诋毁她。”

  “……我说的是事实！盛诀，你就是一个孬种，算我贺一行看走眼了，以后我们……”

  贺一行顿了顿，强硬的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他再次看了眼脸色惨白的盛诀，心里怄气，又无可奈何。

  盛诀的脾气他能不知道，只要他认定的事情，一百头牛都拉不回来。

  贺一行不能眼睁睁看着盛诀痛苦不堪，他找到程苒，把盛诀的情况跟她挑明，他不想逼她，可迫在眉睫，他只能铤而走险。

  贺一行暗暗祈祷，希望能听到好消息吧。

  ……

  “你头痛吗？”程苒再次问道，“我们去医院看看吧，你……看起来不是很好。”

  “跟你没关系。”盛诀重新倒回沙发里，“头痛跟你没关系，什么屁的睡眠障碍也跟你没关系！”

  “盛诀！”程苒吸了吸鼻子，委屈道：“你一定要这样吗？”

  盛诀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对她的眼泪视若无睹，不屑道：“我哪样？”

  “你不走是怕回去不好跟小叔交差吗？”

  “……”

  盛诀当机立断给盛怀宴拨打电话。

  程苒扑过去，倒在他身上，她一心只想抢手机，没注意此刻两人的姿势有多暧昧，她轻易把手机抢回来，低眸，对上一双雾霭沉沉的眼。

  程苒脑袋宕机，右手握着手机，左手按在他的胸膛上，底下的人嗯哼了声，眉头一皱。

  “对……对不起。”程苒慌神，要从他身上起来，却不想脚酸麻，再一次倒在他身上。

  这一次，程苒的耳边贴在某处，心跳极快，快得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来。

  她耳朵发烫，停滞了好几秒，直到头顶上传来一声不耐烦的声音。

  “你还要趴好久？”

  “……”

  “豆腐吃够了吗？”

  “……”

  被他一顿说，程苒脸烧得通红，再次尝试起身，这次终于站了起来。

  她尴尬地左右瞟了瞟，扒了扒头发，心虚道：“那个……我不是故意的。”

  盛诀坐直身，“那就是有意的。胆子大了啊，程苒，敢明目张胆吃我豆腐了。”

  “不、不是的。”程苒慌忙摆手，“真……真的是意外，我……”

  她握着手机，说得结结巴巴，深吸口气，“盛诀，小叔是跟我说过，你电话打不通，他也说过要我来看看你，这能说明什么，说明他很关心你。”

  “放屁！”盛诀火冒三丈，“说明你很听他的话，而你，不是心甘情愿来看我。”

  “……”程苒眨巴着眼，“你是说，你想我来看你？”

  “我可没说。”盛诀睇眼看她，“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作多情？”

  “……”

  懒得跟他争执，程苒看着这房子乱糟糟的，开始动手收拾，收拾得差不多了，她去问盛诀要不要吃饭，意外发现他闭着眼睡着了。

  她叹口气，要睡也不去床上睡，沙发上睡，不得着凉啊。

  轻手轻脚把薄毯盖在他身上，盛诀睡着了，这长长的眼睫实在是漂亮，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她要走，被人拉住手，沙哑的声音传来，“你要去哪儿？”

  程苒转头去看他，他微眯着双眼，神态倦懒，像一只憨厚可爱的小猫。

  “我不去哪儿，我就在这儿陪着你。”她把他的手扯下，柔声说，“你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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