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6月6日。

    五月初五，端午节。

    合市滨湖国际会展中心，是目前国内最大的展览面积最大的会展中心之一。这里不但是日后的国际展览台，后来也举办过金鸡百花电影节颁奖典礼、也是明星开办演唱会的首选场地之一。

    只是因为目前才竣工不久，尚未举办过活动，所以才名声不显。

    不过，省里和市领导早早的就和顾远打过招呼，希望能够借着发布会顺带着宣传一波会展中心。

    天刚蒙蒙亮，汪大明就已经带着公司的高管赶来，虽然一周之前场地就已经布置好，但由于今日活动意义重大，他们不敢有丝毫的差错，所以还在做着最后的调配。

    看见袁荭，叶文君也开心的挥挥手。

    瞬息，整个发布会的气氛被点燃，被吊了好几个月的胃口，终于要在今天揭晓。

    “正当我以为，我可以像电影中那些明星一样，有人发传呼给我，然后在所有人羡慕的目光中跑去公共电话亭去回电话的时候，这才发现，呼叫台被取消了，这玩意对于我来说就相当于手表，于是我只能把BP机挂在裤子上，故意露出那条铁链子。”

    “你还是心理素质不行啊，不就是一个发布会么……就算是世界末日来了，也得该吃吃，该喝喝，有必要把自己熬成这样吗？以后这样的日子还很多，别把自己给熬死了。”

    “嗷~”

    俆友瞥了他一眼，“不干，我在看视频呢！”

    甚至在一零年时，一度炒的沸沸扬扬。

    “我靠，真的是远哥！”

    这时，一阵热闹欢呼声传来，老两口回头望去，就看见一群大学生推推搡搡的走了进来，当他们看见豪华的大厅，以及一个个正在调试摄影设备的记者时，忍不住发出一阵惊呼声。

    只听‘嘭’的一声，展厅里面的灯光忽然关闭，只剩下舞台还亮着光，两个身穿便装的大学生提着椅子走了过去，当众坐了下来。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得被吸引了过去。

    顾远其实也心知肚明。

    刹那间，有人嚎叫了起来。

    “假的，只是长得像！”陈楚在那酸辣吧唧的说着。

    ……

    大家才明白，发布会终于要开始了。

    记者们也觉得相当有意思。

    正说着。

    “没想到我都已经接受了命运，可他居然能够走到这一步。”

    如果让对方帮忙做一件事情，但对方不愿意，那么就只能搬出自己以前帮他的事情，顺便再威胁一句。

    陈楚听到这，嫌弃的往旁边挪了一步，史劲瞧见了，冷哼一声：“老二，你不是说远哥不是快看老板吗，你怎么也跑过来了？”

    “卧槽，这展厅好高级……”

    “怎么搞成这样？”

    直到台下的欢呼声、掌声停息，顾远这才重新直起身躯，而同时，他背后出现了一副画面，不过，并不是快看第一代手机，而是一部大哥大。

    大屏幕又变，一个杂牌的组装手机，四周是闪耀的跑马灯。

    顾远吃着早点来到会场，就看见汪大明正在联系各部门人。

    舞台忽然变暗。

    快看的粉丝，立刻大声的欢呼起来。工商管理一班的学生们，更是站起来挥手，希望台上的顾远能够看见自己。其余一些媒体记者、报社也都热情的鼓掌。

    这件事情大家并不陌生。

    正在打游戏的李樵头也不抬道：“我渴了，给我买杯奶茶。”

    听着同学们的呼喊，陈楚整理了一下西装，虽然他也被眼前的规模给吓了一大跳，不但故作镇定，同时还出言讥讽那些欢呼的同学，以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

    大概到了十点左右，人员大部分都已经到齐。

    汪大明简直无语，“我哪有你这样的心理素质……”

    大概九点半左右，袁荭和老顾也入场了。原本顾远打算把他们给安排在第一行，不过老两口直接拒绝了，而是坚持坐在家属区。

    “嗨！”

    此次发布会的观众除了记者、公司员工、以及部分高管家属，这些内部消化票之外，还有快看热度最高的百大播客，以及网站的忠实粉丝。一些疯狂的粉丝，甚至开出了万元购票口号。

    这种场合，安排人员入座，自然不需要顾远亲自接待。

    “当然，我认为不值得。”

    叶文君今天穿着一身碎花吊带长裙，外面套着浅褐色的小西装，长发也半编起来，简约不失大方，正式又不缺乏大学生的活泼。

    见到这一幕，孙宝成笑了笑。

    “哈哈哈~”

    “那些人是网站的播客，还有一些粉丝……”

    “儿子长大了。”

    “市里的领导一会也要到，到时候要安排专人接待。”

    毕竟。

    在顾远的身边，也往往少不了他俩的身影。

    以这样一种方式，反而更加接地气。

    “我想，在座的各位都见过这玩意吧。”

    袁荭在旁边应和道。

    就在大家认为顾远会继续说他大学时的一些趣事时，他忽然话音一转，“这时，我才发现，手机已经从日常用品变成了一样炫耀以及满足自己虚荣心的一件道具。”

    “嗷呜！”

    顾远笑呵呵道，他昨晚还和404的牲口们打了半夜的《守卫剑阁》。

    就在欢呼声中。

    这时。

    “哥，我错了。”

    汪大明介绍道。

    “记者入场指示牌摆放的不够显眼，往前再挪一挪。”

    轰~

    下面的观众们一众哄笑。

    “九十九拜都成了，就差这最后一哆嗦了，哪能放心啊……”汪大明连续熬了两宿，眼皮都睁不开，一直靠着浓茶提神，和顾远说着话，都忍不住打着哈欠。

    “记者的红包准备好了吗，只能多，不能少，确定不能有遗漏，这些耍笔杆子的最阴险！”

    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很容易被气氛感染。

    顾远铿锵有力的说着，就在大家认为他要介绍快看手机的时候，背后画面又一闪，变成了一张BP机，“大概是我在初一的时候，也就是02年，我大姑把她淘汰下来的BP机送给了我。”

    于是。

    “大家好！我是顾远，快看的创始人之一，欢迎各位来参加快看手机的发布会。”

    “感觉就和做梦一样。”

    “你的手机越贵，价格越高，拿出来也就越有面子。甚至去年九月份，我们徽省还有一位高中生为了自己的虚荣心买一款手机，而把自己的肾给卖了，用自己的一生去换取一个虚荣的面子，究竟值不值得呢？”

    “一群没有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大概，人生最痛苦的事情，就是认清自己是普通人，以及承认自己的孩子也是普通人。

    投影台布也同时熄灭，整个展厅顿时漆黑一片。就在众人惊疑着询问怎么回事的时候，舞台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十’的数字，紧接着又开始变成‘九’、‘八’……

    “我过来凑热闹不行吗？肯定是同名，说不定老四打肿脸充胖子，花钱买票请我们来看戏。”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俩人当众打开了手机，与此同时，他们背后的投影台布上也出现了两幅分开的画面，一幅是《神墓》的游戏画面，另外一幅是快看网站的首页。

    郑超小声的凑在史劲旁边，小声说道，“就连厕所的声控开关都灵敏的一比，我刚才去了一趟厕所，里面黑灯瞎火的，我还想为什么不开灯，结果我不小心放了个声音很小的屁，灯居然亮了！”

    “前几天你懒得去食堂，还是我给你带的早点，以后别喊我带了。”李樵愤愤道。

    “这小子，商业头脑真是不一般啊！”

    顾远一个个的挥手示意：

    “叫兽，你还是那么猥琐。”

    “不过，很快我就迎来了我人生中，第一部通讯工具。”

    这些欢呼的都是快看的粉丝。

    当大家数到‘一’的时候，数道强光忽然落在了舞台上，那里站着一位身穿蓝衬衫、牛仔裤、运动鞋的男生。青春洋溢的面孔上还有着些许稚嫩，脸上的笑容肆意飞扬。

    发布会之前，如果一直什么都不做，显得空窗期太长，消耗众人的耐心。

    整个电子厂的高层更是大部分一夜没睡，一方面是亢奋，一方面是紧张。虽然预定数已经出来，但与实际购买数还是会有一定的差异，究竟是止步于此，还是再上一层楼只看今日。

    前者创业就和游戏人间一样，能够承受无数次的失败，每一次都有人兜底。

    “学习委员！”

    就在汪大明介绍的时候，那些播客和粉丝们也都发现了顾远一行人，大家就直接欢呼了起来。

    拿出港台电影来调侃的方式顿时引起一片笑声。

    顾远说的这些，仿佛就发生在他们的身边，还有很多八零后感觉顾远说的自己。同时还说中了很多人的想要炫耀，却不好意思炫耀的闷骚内心。展厅里一阵笑声中，又伴随着一阵热烈的掌声。

    有人认出了这俩人。

    何止是他。

    叶文君捏紧拳头，也同样相当激动不已。

    袁荭看见一道身影，连忙挥了挥手。

    顾远语气缓慢而又坚定的说：“这只是一款日常用品，可以给你带来欢乐、带来便捷，但不应该以支付未来作为代价，这样代价太高昂。”

    但普通人却是如履薄冰，一步不慎便会满盘皆输。

    “八九十年代的港台片，每一位成功人士身边都少不了这个玩意。如果伱要是带头大哥，自己拿着大哥大是超没面子的一件事情，身边不但要有小弟递雪茄，帮忙脱风衣，同时还要有个专门拿大哥大的小弟，否则你都不配被称为成功人士！”

    于他而言。

    面对大家的笑声，顾远还觉得很‘委屈’：“难道我说错了吗？我小时候就经常幻想这么一幕，不管到哪去，身后都个小弟帮我拿通讯工具，可惜，还没等我长大。大哥大忽然被淘汰了，而风衣成了保安大爷的专属，没想到我的梦想就这么简简单单的破灭了！”

    “粉丝入场的指引牌少了，最好再增加几面。”

    老两口看着台上的顾远，忍不住热泪盈眶，他们一直敢没去后台，就是怕打扰顾远。

    俆友切出视频画面，选了一个外形为一只小松鼠抱着奶茶图标的APP，当众点了一杯奶茶。

    老顾有些感慨，“从小的时候，我就认为他是个天才。希望他能考上少年班，后来发现他到了高中成绩越来越差，我这才反应过来，他只是个普通孩子，我俩也只是普通人……”

    ……

    发布会正式开始时间是十点半，不过从八点左右，展览厅就已经开始进人，随着时间推移，人数越来越多。

    “十点半才正式开始，现在还有四个小时。”顾远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先去会馆洗个澡，休息一会，至少保持一个很好的精神状态。”

    就在两人如同普通大学生日常的表演中。

    ……

    见到顾远这么放松和平静，汪大明心中的那些不安也都仿佛平静下来，一路上也在和顾远说着今天的部署：

    比如某些领导的邀约；

    比如一些节目组的招商；

    比如一些经销商的要求；

    因为很多人就是看着港台片长大，很多电影都少不了这一幕。

    不少年龄大的，都颇有感触。

    史劲哼哼笑了两声。

    随着数字的跳动，展厅内只剩下了集体倒数的呼声。

    “等我用上第一部手机时，已经是上大学了！”

    “白客……”

    “哈哈哈~”

    “叔叔阿姨~”

    看见顾远这么平易近人，粉丝们更是激动不已。

    这次发布会何止只是手机发布会，几乎是把旗下所有的产品都拉出来当众溜一圈，而且还通过这种插科打诨的方式引出来，既不会让人反感，同时也会拉起众人的好奇心。

    “卢正雨，你还是那么屌丝。”

    这货从头到脚，只有嘴最硬了。这会为了面子，死还承认。

    “也行！”

    “小叶！”

    “是吧，我也有这种不真实的感觉。”

    面对数千人的会场，顾远没有一丝怯场，反而大大方方的说着：

    每个人的学生时代，好像都经历过这类事情。

    如果找明星登台演出，又会喧宾夺主。

    在走向会展中心时，路上还遇到一大堆年轻人，他们的年龄都在二三十岁左右，还有一个戴着眼镜的猥琐光头，正笑嘻嘻的不知道和旁人说些什么。

    未来的风口还很多，只要提前去布局，迟早有乘风而起的时刻。但对于汪大明来说，这又是一次人生的转折点。

    哪怕今天失败了，又如何？

    “那不是俆友和李樵吗？”

    ……

    毕竟，千篇一律的发布会，王婆卖瓜似的各种吹嘘，以及参数，让他们写稿的时候也倍感头疼。

    顾远看他们满眼血丝，头发都是一层油腻，忍不住挑挑眉：

    同时。

    “可是这会，我的同学都已经用上了小灵通。”

    就像是富二代和普通人。

    而且。

    这个男生说完，深深鞠了一躬。

    随着他的话语，背后的大屏幕上浮现出了四款颜色各异的手机，旁边出现两行字：

    它只是一款手机。

    当然，它也并不仅仅只是一款手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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