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张雪桔手机就响了，她做了一个暂停讨论的手势，摸了根烟起身往阳台走。

  打电话的正是赵二狗，张雪桔意识到接下来这通电话可能让她不是很愉快，所以已经有先见之明的点了根烟。

  “喂？”

  “老板，账本送到铺子里了，”赵二狗的声音有点紧张，“六筒看过说没什么问题，还要寄过来吗？”

  张雪桔闻言笑了一声，敢情是威胁她伙计了啊，不过账本确实不会出问题，看来现在六筒和八万估计被支开了，不然这小子怎么语气虚的跟刚从搓澡店出来似的。

  “不用了，”张雪桔咬着的烟突然被人抽走，她不看都知道是谁，一回头看见几人都跟上来了，既然这样也不在外头吹冷风了，便夹着手机示意他们往屋里走，“既然都能送过来，那应该是做好了准备的，看不出来很正常。”

  顶着几人的目光，她淡淡吐出几个字：“全抓起来打一顿吧，记得叫八万去，别搞死了。”

  她本就没打算去看那几个人千方百计做的假账，她住院的功夫那帮孙子吞了多少她还不清楚？

  八万枪法是出了名的准，正好叫他帮着长长记性，那天她可都看见几个人围着王发才笑得开怀，他们什么心思她也不想去猜，左右那几个人反正手脚不干净，不如全抓起来打一顿。

  无邪看着她的目光变得复杂，胖子此时凑上来在他耳边小声道：“天真同志，你要是当年也像人家这样，别说王盟那小子不会造反了，估计他每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给你请安。”

  你丫还看了甄嬛传是吧。

  无邪心说我他妈的不是皇太后，王盟也他妈的不是贵妃，请个屁安。

  “这……怕是难以服众。”赵二狗在电话那头迟疑着。

  “服众？”张雪桔笑了声，语气是说不出的阴冷，“服什么众，在南苑老娘就是武则天，你见过弹劾皇上的么，我直接诛他们九族。”

  她知道赵二狗身边恐怕少不得外人，啐了一口骂道：“在老娘盘口做生意还想吞了老娘的份，也不撒泡尿照照什么德行，放出话去，就说要么挨完打好好干，要么造反等着掉脑袋。”

  张雪桔本就是个情绪容易被调动的人，这两年更甚，越讲越窝火，她赶在自己发飙前挂了电话。

  给六筒发了消息之后才放下手机，张雪桔这才扬起一个笑，去看几人：“我打好电话啦，继续？”

  无邪突然有些感慨，他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十年前自己在潘子的庇护下整顿三叔盘口的那一瞬，这姑娘也不容易。

  想了想他才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张雪桔点点头，再次点了根烟咬在嘴里，似是看出她的烦闷，黑瞎子这次没伸手拿。

  半晌，她吐了口雾才道：“天真哥，你猜猜我为什么从入行到现在，只爱卖金银首饰吗？”

  无邪觉得话题跳的有点快，但并未说什么，就这么等着她开口。

  张雪桔也没有让他接话的意思，淡淡道：“我师父年轻时倒过不少＇龙脊背＇，但他高估了人心，这种东西现世就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抢＇，所有人都想要，所有人都会去抢，管你是他老子还是他儿子，六亲不认自相残杀的我也见过不少。”

  “或许它能带来很大的利益，可是做这一行的都忌讳有命赚钱没命花，没人会在乎你的死活，他们只想得到他们想要的。”

  “金银器好啊，管你几百年还是几千年，融了都是一滩水，放在哪个时代都吃香，但也不是什么稀世珍宝，想要的人自然有，但为了它拼命的人不会多。”

  张雪桔狠狠吸了口烟，眼神发狠：“我师父说，人就是这样，一旦你身上有了他们想要的，那他们就会不顾一切的去争取，甚至根本不会去念往日的情分——很讽刺吧，在我盘口造反的那帮人甚至有跟了我师父十多年的人。”

  但是他们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他们不会看在她的面子上放下那块唾手可及的蛋糕，很简单，因为他们想造反很久了，只不过因着许六央一闹，现在缓过劲打算反击了而已。

  柳三未出事前，南苑的盘口也是三天两头不回，基本放手让张雪桔处理，张雪桔上学时他就偶尔来转一转，那帮人大概对柳三积怨已久，因为做生意他拿的是大头，但他自己又不下地，搞得下面的人皆有些不服气。

  鹰潭的盘口不大，而且是喇嘛盘，由西风在管，这个是赚钱的东西他们自然不会去碰，而负责销赃的马盘也就是南苑的盘口，还是由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管，他们一群过了半百的怎么想都不会服气。

  “许六央那破事一捅咕，师父失踪的事情压是压不住了，”张雪桔看了眼手机上六筒的消息，把烟屁股按灭，“他们已经开始动作了，要是这个当口我不在盘口，那帮龟儿子还不知道整出什么事来。”

  几人皆有些不知说什么，他们第一次见张雪桔这般模样，平日里她都是一副邻家妹妹的可爱样子，现在却抽着烟，窝在沙发上，眼神沧桑的似乎活了几十岁，几乎把不符合年龄的事情做了一遍。

  沉默半晌，胖子挠着脑袋开口：“许六央？这个人我记得我们查雷阵雨的时候发现他俩有猫腻来着。”

  无邪悟了半天才明白那个雷阵雨是谁，这么一提也想起来了：“对，许六央似乎和郑宇有生意往来。”

  生意往来？

  张雪桔想了一瞬就明白了，把烟头扔进垃圾桶里，嗤笑了一声：“看来是算计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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