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擎也带着飞喜里里外外收拾着，为出行做准备。其实当日李擎跑来李嶝府上，不过包袱款款卷了几样衣物，旁的东西缺了不少。

  吃住用度倒是不曾缺了。

  可其他小物件就没顾得上，还有他的小马鸣音。

  鸣音可是舅舅在他去岁生辰时从城登郡运送过来，通身枣红毛发，马鬃细密威武，他爱不释手，养得膘肥体壮。

  而今有大半月不曾见过，还怪想念。

  如若能骑了鸣音招摇过市，又在山间策马奔腾，肯定神气十足。

  想到这里，他马上招了飞喜过来，密谋几句。谁料飞喜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使不得使不得，三公子，我若是这般回去牵了鸣音出来，不被夫人毒打一顿才怪！”

  亏三公子想得出来。

  让他贿赂后院守门的，放了他与鸣音出来。

  “那如何是好？我可是想骑着鸣音跟着大哥他们去灵泉寺踏青的。”李擎甚是失落，想到又得跟李嶝袁璩塞一个马车里头，就闷闷不乐。

  飞喜只得小声与他出主意，“三公子，你自行回去，就是牵了鸣音出来，只怕也无人敢拦。”

  李擎唉声叹气，“如若被母亲使人拦住呢？”

  自蒋英蒋蓉回去后，蒋道芳又遣人来催他几次，说要他回去有事相商。

  他只梗着脖子拒了来请的人，“我年岁小，在母亲眼里又蠢又笨，如何有事同我商量，定然是想诳我回去责打一顿出气罢了。”

  翠娥：……

  三公子，你大可不必在大庭广众之下把夫人说得如此不堪！

  连带着你自己也贬低了几分……

  幸好在大公子府内说来，听到的也就是大公子府上的下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翠娥面皮再厚也耐不住。

  加上李擎毫不留情的驱赶，她只能带着小丫头离去。

  回来跟蒋道芳如实禀报，果然换来蒋夫人一顿咒骂，惹得翠娥也挨了几句训斥。

  这些，李擎不用想也知道。

  他此番想带着鸣音过去，又不敢上门去牵，于是想了个馊主意，到了夜里，他想着翻墙过去哀求父亲。

  护卫看着墙头上的李擎，很是无奈。

  “三公子，你如何就不肯往大门绕道而行呢？”

  翻来翻去，这墙还是墙吗？不成体统啊，三公子。谁料三公子腆着脸笑道，“你就当没看到，我只是翻过去拿些书本什么的，再说回家而已，不是偷盗，不是偷盗。”

  ……您还知道？

  “是啊，三公子，那是您的家，如何还搞得这般偷偷摸摸，小的们职责就是看守府内各处门墙，您这视若无物的翻来翻去，克叔定然不会轻饶我们。”

  李擎连忙求饶，“我知，我知，就这一次。”

  说完就跳到侯府里头，顺着墙根角来到自己卧房之中。

  少年心性说不准，本意是来拿几件衣物什么的，再求一下父亲，允他牵了鸣音过去。

  可看着屋子里头，这个瓷罐想拿过去，那个玩物想给袁璩开开眼，衣物鞋履又翻了几身薄的——

  他又不是能做这些事的人，硬生生收了一大包袱。

  看着看着，才觉得傻了眼。

  以他目前的能耐，是扛不动这些东西往大哥那墙头翻过去。

  动静不小，惊了与他同院落的蒋英，原先蒋英以为遭了贼，喊身旁小厮去叫了侯府巡院，三五个人往李擎房里来。

  只见内屋里头点了一只蜡烛，再看有个人坐在榻上唉声叹气。

  倒是巡夜的护卫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三公子？”

  这漆黑之夜，突然有人出声，李擎吓得从床榻上跳了下来，蒋英跟护卫连忙过去扶起来，真是李擎，顿时哭笑不得。

  “擎表弟，你这是——？”

  李擎的第一个反应是拉着众人叮嘱道：“不要去禀报夫人！”说完，又看着蒋英，哭丧着脸，“表哥，我只是回来拿些衣物。”

  蒋英顺着他说的，看了过去。

  果然，床榻上摆着一个偌大的包袱——

  “那你直接叫人过来拿，或者禀了姑母，给你收拾了送过去。”怎么搁自己家还偷摸鬼祟，与贼人无二。

  李擎如何不知，可不愿多说。

  倒是同一侧的护卫问起，“父亲可有回府？”

  那护卫点头，“今日侯爷回府吃了晚饭的，此时应在书房之中。”

  “你们与我把这些物件送到大哥府上，我一会儿就来。”现成的搬工，省了他事，可护卫头大，只小心说道，“小的们还在值夜，待小的请了管家来，定然给三公子安排妥当。”

  李擎想想，也只能如此。

  只是又交代万不可让夫人知道。

  “我去同父亲请安，表哥可要一起？”

  蒋英摇头，“姑父公务繁忙，每每夜深人静还在料理事务，我就不去打扰了。”实则是李朗秋与他们蒋家愈发疏远，他还是有些书生意气，倒不想一昧的上前攀附孝敬。

  好吧，少了个壮胆的。

  李擎只得认命，悄悄的往父亲书房走去。

  偏偏怕啥来啥，书房的门还没摸到，恰逢蒋夫人亲自提了参汤来探望侯爷，他身形高大，待发现是母亲时，已无处可躲。

  蒋道芳本是打算到书房与侯爷一番温柔小意，老夫妻灯下说话，把近日蒋蓉之事、府上其他事务，一并说与侯爷。

  谁料见到她亲生的逆子正偷偷摸摸的走了过来。

  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之前酝酿出来的心平气和也在这时爆发，她冷冷的看着要藏躲起来的李擎，厉声呵斥：“我见你是读书读到狗肚子里头，忘了三纲五常，不要我这做母亲的了——”

  看看，只有责骂。

  可李擎还是只能弓着腰过来请安，喊了声母亲。

  蒋道芳再忍耐不住，举起拳头就朝着这不争气的东西身上捶了过去，“我是你的母亲，三番五次请你，你都不愿意回来探望一眼。如今回来，见到我又要躲了去，你还是我生的那个逆子吗？”

  一旁的翠娥连忙过来拦住蒋夫人。

  “三公子这不是回来了吗？夫人莫要责骂，有话且好好说来。”

  也许是李擎梗着脖子不言不语的样子惹怒了蒋道芳，也许是李擎自始至终没有想赔个不是，翠娥不拉还好，一拉她只觉得自己更是满腔的委屈。

  相公不疼，儿子不贴心，后宅那些狐狸精一个比一个惹人讨厌——

  如此想来，更是怒火中烧，翠娥阻拦不及，她空出的右手，狠狠的打在了李擎脸上！

  “你打他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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