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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姓赵的，老子要杀了你……”

  “呯呯…啪……哐当……”

  李金歇斯底里的惨叫，紧接着就是一阵密集的摔砸声。

  手已按在门把手上的沈新国，瞬间怔在当场，站在财务室门口，一时竟然不知如何进退。

  大背头的国字脸上，除了震惊，还有快速渗出额角的冷汗，这是什么事情，能让李金抓狂成这样。

  沈新国回想自己刚刚看完信后的情绪，已经让自己吓得差点丢了半条命，让一向有城府的李金，失态成这样，此信对李金的心理与精神冲击力度可想而知。

  “啪…啪呯呯……”摔砸声，夹杂着李金咬牙切齿发狠：

  “姓赵的，老子要杀了你……老子要杀了你……”

  果然，也是针对赵天琪的信，此前的猜测得到了确认，这让沈新国弄死赵天琪的信心，突然变成了板上钉钉，特别是涉及自己早前那些问题的清理，确实变得容易了很多。

  走廊上探出脑袋的人，看到沈支书挥手的动作后，只能压下强烈的好奇心，都缩了回去。

  ……

  傍晚的阳光，斜射进后山苍翠的丛林间，又透窗折射进李金的办公室。

  前一刻还在屋后争鸣的鸟儿，被突然发疯的李金，吓得四散而逃。

  财务室一片狼藉，随手可以拿起的东西，全被摔的到处都是，那只李金平时不离手的搪瓷茶杯，早已面目全非地摔到财务室铁门边。

  那封信被揉成一团扔到墙角，随信而来的36张照片撒的满屋都是，特别是其中一张，被撕成了三片。

  此刻，李金吃人的眼神、扭曲的面孔、发颤的瘦小身体，正扶着办公桌剧烈喘息着。

  眼镜已不知丢到哪里去了，原本文弱的形象，现在已是青筋暴起下的狰狞面孔。

  看信时，李金强迫自己不信，直到他颤抖地从18张照片中，找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那张，瞬间就让李金崩溃了。

  一对赤身裸体的狗男女，正在办着那事的画面，如一把最锋利的刀，瞬间就切开了李金的心，并剁的粉碎。

  耻辱感铺天盖地而来，去他妈的忍、去他妈的小心谨慎，去他妈的这个世界……

  李金无法压制毁天灭地的冲动，无法压制对赵天琪恨意，杀他全家、刨他祖坟都解不了这样的恨，化不了这样的耻辱。

  “哈哈哈哈……”突然神经质般地仰天大笑起来。

  他李金，自认为长袖善舞，自认为在村里人前人后，都是受人抬举的爷们！！此一刻，成为了王八，成为了全村的笑话，对就是笑话……

  李金笑的泪水横流，笑的咬牙切齿……

  “呜呜呜呜……”

  突然又哭的凄惨悲壮，哭的恨意滔天。

  回想着自家婆娘，不正常的一幕幕，李金心在滴血，升腾起无限的恨意，这个恨意撑破门窗束缚，淹没了他的世界……

  秋阳在静静地流淌，窗外的世界仍旧展示着无比美好的秋色，不管是田间地头丰收的景象，还是林间河谷泄入的光影，都是那么迷人。

  只是这间小小的村部财务室里，却让仇恨压抑到窒息，肃杀的气氛，吓的没有鸟儿敢靠近。

  良久之后，李金终于从跌坐的地上爬了起来，跪行着摸着眼镜，他不能这么悲伤下去，他是爷们，他要让狗男女付出代价，他要让赵天琪死。

  ……

  沈新国最终没有选择进财务室，而是退回到办公室，在李金这个情绪下，显然去的不是时候。

  再次打开信，把信上要求的时间点认真地记在笔记本上，然后划燃火柴，把这封事涉人命的信烧成灰烬。

  对于下一步的如何操作，才能避免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沈新国的国字脸上透出极为肃穆表情，深入思考着具体办法。

  ……

  而此时的李金，正表情扭曲地极力压制着颤抖，哆嗦中第三次阅读，这封只有三页纸的匿名信，以及附带着的“严打文件”。

  陆明轩在信中传达的意思非常明确：李金你被赵天琪绿了，证据确凿，是你亲手报仇，还是要我借用舆论公开帮你报仇。

  每当看完这一段，李金就瞬间置身在仇恨之火中焚烧，这个匿名者太不地道了，在他李金怒火上反复浇油，不断放大他的耻辱与痛感。

  那已被撕成三块的照片画面，就如一块赤红的烙铁，往他精神深处一寸寸烙进，让这种极度的耻辱在不断的放大痛感。

  “不得好死……老子要你不得好死……呯……”

  李金颤抖的嘴唇，断断续续地咒骂着，拳头没有痛感般地重重砸在桌面上。

  李金放下信，平复着因愤怒而沸腾的情绪，片刻后，才又扶了下眼镜，捧起信继续看下去。

  陆明轩向李金表达的第二层意思，借用举国上下的“严打”行动，用流氓罪让赵天琪万劫不复。有这18人36张照片的铁证撬动证人，有赵天琪贪腐被抓的便利，要求李金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拿到充足的证人证词。

  李金再一次拿起照片，认真地辨认着照片上的女人，心又在流血，仿佛每张照片都提示他，你老婆也是其中之一。

  曾经困扰陆明轩的事，在李金这里完全就不是问题，大部份照片，本来就是流言蜚语的主角，现在有照片了，就很好地对号入座。

  把每张照片上做好标记，李金再次接着往下看信。

  信中接下来，主要在提出几个助推事态发展的举措后，提出了相关时间节点要求。

  看到86年元旦前必须在完成所有证人证言，同时对赵天琪发出致命一击。

  放下匿名信，李金梳理着信中文字之外所潜藏着的信息，显然对方没有放过赵天琪贪腐，并已安排先让贪腐暴雷，自己再借机完善流氓罪的铁证。

  想到此，让李金不由的又想起神秘失踪的私账本，会不会是在这个幕后者手里？

  “唉……”万分无奈的长叹后，李金转而想想，到现在这一步了，在不在对方手里还重要嘛。

  摆在李金面前的困难是极大的：

  如何让证人出面作证？什么样证据才能成为铁证？

  对于广大妇女同志而言，被耍流氓与通奸对其人生都是灾难性事件，只要东窗事发，她们面临的能否生存的代价，所以绝大多数人宁愿偷偷吞下委屈，也不敢公开寻求公道。

  让涉事者作证，本就是极难极难的事，仅这一点就让李金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好在他手中有这36张铁证，撬动当事人出面作证不是问题，只是这样操作，委实太过下作。

  那点可怜的于心不忍，刚刚冒头，就埋没在弄死赵天琪的滔天仇恨里。

  老子这些年对他赵天琪不薄，他贪、他占、他挤兑沈新国，每一次他都选择容忍，最后还要费尽心思帮那王八蛋擦屁股，平时还要请客抬举着他，现在越是想着过去一幕幕，李金越是恨意焚心。

  收回仇恨思绪，李金强制着回到报仇细节的推敲上。

  什么样证据才能成为铁证？

  这个时代的农村，虽然成年人至少经历过文化扫盲运动，但真能提笔写的男同志都寥寥无几，更别提广大妇女同志。

  因此书面证据只能采用口述记录方式，这更是增加了涉事妇女的取证难度。

  不是迫不得已，哪个女人愿意把习惯藏在阴暗角落里的脏事，突然强行摊在阳光下。

  但再难，李金都要没有退路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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