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5点，脑袋缠着纱布的赵天琪，在巨痛中醒来，不由自主的双手想抱头，却又搞疼了打着石膏的右手。

  赵天琪痛的不由叫起来，这才回过神来，看到房顶的吊扇、床边的吊瓶，床尾打着石膏的吊腿。

  被枕头垫高的脑袋，还可以勉强看到有点发黄的薄被单上，印着江山县人民医院，赵天琪努力的想了想，却迎来又一阵剧烈的头疼。

  “哎呦  ”

  “二伯母，二伯醒了”

  刚进门的赵锦，是赵天琪四弟家的老二，一声招呼后，走道上一阵手忙脚乱，蒋梅带着哭腔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老赵，你没声吧，你可吓死我了”

  一脸焦急的蒋梅，擦着红肿的眼睛冲了进了。

  此时的赵天琪，泡的发白的皮肤，终于恢复点肉色，衣服换成了医院的病服。

  赵天琪有点恍惚，看着蒋梅焦急的表情，却似曾相识的脑袋又剧烈疼起来。

  用左手不断敲打着脑袋，同时发出一阵惨叫声后，再次晕了过去。

  蒋梅颤抖着上前推了下赵天琪，带着哭腔唤着：“老赵！老赵你怎么啦。”

  而赵天琪一动不动，四肢的肌肉松弛、无力、腱反射也消失了，只是轻轻一推，肥胖的身体就是水波一样晃动开来。

  “诶呀！！！”

  蒋梅尖叫一声，瘫坐在地，然后就是歇斯底里的呼叫：“医生，叫医生，呜呜……”

  “都让开、让开，你们不能挤在走道里……

  啊…你们怎么进来了，病人脑震荡，脑中还有血块，不能情绪激动，都出去…都出去……留一个人看护下就行了”

  医生匆匆赶来，不断的挥着手，驱赶着屋内的人，然后这才立即到病床前。

  探了下赵天琪的鼻息，捏了下身体肌肉，又翻开赵天琪眼睛观察后，接着又说道：

  “哪位是病人家属，病人除右手、右腿骨折，头部伤势比较麻烦，已确诊为中度脑震荡，有可能会失意”

  顿了下，医生接着又说道：“目前这状况没大事，半小时内应当会醒过来，大家不要再进来刺激病人。”

  这个年代的医生，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生硬的语气，夹杂着些专家名词，所以对于赵家村这些农民来说，除了唯唯诺诺，啥也不敢多问。

  在赵家村，他们是霸王龙，但出了赵家村，他们就是一群可怜虫，所以一帮人赶紧退出走道，只能到医院外面的树阴下等着。

  病房里只有蒋梅，一脸恐慌中守在赵天琪病床边，不断地耸肩压制着抽泣声。

  医生的话，让她哭都不敢哭，却又控制不住害怕与担心，抹着模糊眼睛的泪水，紧紧盯着自家男人。

  不多会儿，赵天琪又缓缓睁开眼睛，接着就是龇牙咧嘴的头痛、头晕、恶心、呕吐……

  “老赵！老赵！”蒋梅刚刚松口气的神经，让赵天琪这番又惨叫，又呕吐的，再次提到嗓子眼，冲着门外哭喊道：

  “你们两个死孩子，赶紧叫医生啊……”

  赵天琪就在这一时醒来、一时昏迷中，把蒋梅吓的不要不要的。

  夜晚11点时，赵天琪这次醒来，虽然稍时间长了点，眼神还是一片浑浊，没有回魂的样子。

  “啊…啊……啊……”

  接着又是赵天琪歇斯底里的一声声惨叫，让整个医院走廊都让人瘆得慌，然后就是眩晕与不断的干呕着。

  赵天琪觉脑袋里就是一片浆糊，断断续续的画面，就如一个严重残损的老电影般，脑海中混乱的绞织在一起，让记忆乱成一团。

  就如做梦一般，但下一次醒来，却又不记得上一次的昏迷，除了脑袋疼，偶尔下意识的动手动脚时，又牵连着手脚的钻心疼痛。

  赵天琪又好像身处地狱之中，不管是醒来还是昏迷，都觉得自己正放在火上烤，或者是在油锅里炸，火辣辣的钻心疼痛一刻不停的折磨着他。

  如果赵天琪大脑能记下这些，这将是他45年生涯中，最残酷的折磨，让他做梦都会惊醒的折磨，让他一想到就会颤抖到不能自主的折磨。

  而字都不识几个的蒋梅，在这样的环境里，更是坐立不安，只能冲着还留在走廊里的两个儿子呼喝着：

  “你们两个在外面看笑话吗？死进来看看你爸。”

  “有什么好看的，迟早有一天死在这上面”大儿子赵大山拧着眉头，带着愤怒地说道。

  “你个丧良心的，有这么说你爸的吗”

  蒋梅瞬间从病床边的凳子上起身，走出了病房，看着蹲在走廊上的赵大山与赵大河，发疯般的捶打着两个儿子。

  “妈，就你惯着他，我哥说的不错，你看他这次，不是因为女人才这样，我就不姓赵”

  二儿子赵大河也附和着大哥，从心里为母亲蒋梅抱不平。

  蒋梅一颤，竟然停了下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夫妻搭伙过日子这么多年，赵天琪是什么样人，没有谁比她还清楚了。

  “唉……”

  一声悠长的叹息，把蒋梅的情绪又被拉到自家男人那些腌臜事里。

  但有什么办法呢，为了这事，这些年没少吵架，可她蒋梅还能怎么办？

  她知道，两个孩子自懂事起，就站在自己这边，因为自家男人管不住下半身的事，一家人吵了数不清的架。

  看着大半夜了，两个儿子蹲在走廊里，让蚊叮虫咬的，蒋梅不由的心软了下来。

  她又何尝不是痛恨自家男人沾花惹草，但再难的日子总要过下去，好在有两个孩子贴心向着她。

  现在又有三个孙子、一个孙女了，否则她不知道这日子，她活着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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