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共计二十三元。”

  任余点开微信，调出付款码放在对方面前，‘滴’的声响过后，接过袋子转身离开。

  身旁的中年男人还在喋喋不休。

  “说真的，任余，你跟我签约吧，我一定捧红你。”他擦着额头的汗水，略微紧绷的衬衫紧贴肚皮。

  任余不答，从塑料袋里拿出一盒香烟，撕开外包装抽出一根叼在唇边。

  “没兴趣。”额前的碎发随着燥热的夏风飘动，掩去眸中的不耐。

  “你知道明星一个月能赚多少钱吗？好几万！”

  中年男子继续引诱，任余是他无意中发现的好苗子，他敢保证，若是对方出道，必定能迅速大火。

  “如果你火了，每月成百上千万都轻轻松松的。”

  任余懒得回答，提着袋子里的一桶泡面，一瓶可乐和一根火腿肠向租房走去。

  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

  他如今的生活水平，一个月二三千足矣。

  “任余，我说真的……卧槽！”

  一辆银灰色跑车飞驰而过，其车身摇晃打转，瞧起来像是喝了假酒一般。

  中年男子险些被撞到，当即破口大骂：“会不会开车啊，朝着人撞来？”

  跑车停稳后，从驾驶位走下一个个高腿长的男人。

  他穿着一套银灰色条纹西装，一侧耳上还挂着蓝牙耳机，其面容冷峻，眉头微皱。

  “你们能追回多少资金？”

  “尽力就好。”

  “我这边还有事，回聊。”

  裴时译取下耳机收好，抬眼瞧向中年男子：“您没事吧？”

  “我没事！”中年男子没好气道：“我们正走着好好的，我都快要说服任余……”

  男人抬头一瞧，任余已转过弯从他视线中消失了。

  “诶，任余，任余你别走啊！”

  他赶紧小跑追上去，转过弯却没瞧见一丝的人影。

  被拒绝的次，悲伤。

  世界上还有人能跟任余那样好看的吗？

  他正难过着，视线中突然就走入另一个身影。

  说实话，他们圈子里富家公子不少，说不定……

  “我很忙。”裴时译及时开口，然后朝着任余消失的方向瞧了瞧，那个人很眼熟，名字也很耳熟。

  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好吧。”中年男子叹了口气，忍不住抱怨：“你说他为什么不愿意呢？”

  “长那么好看，整日打零工为生，多浪费。”

  裴时译沉默不语，每个人的追求都不一样，谁说一定要赚好多的钱才能生活的很好？

  他瞧那人挺自在的。

  “请问我应该如何补偿您？”裴时译不想在此耗费时间，直截了当地开口。

  近日集团底下的一个小公司被人卷走了一些钱，犯人精神有问题，比较难办。

  他本来是想去beast跑上两圈放松一下，谁知裴秒秒又发烧了，半路上就掉头去了医院。

  “我又没啥事儿，补偿什么！”中年男子掏出一张名片，递给裴时译：“以后你若遇见好看的人，就那种一瞧就有气质的，帮我推荐推荐。”

  裴时译接下，竟是戴一言那个公司的。

  再瞧名字，还是个王牌经纪人！

  两人都不差钱，不在意赔偿什么的，寒暄几句相互认识一番便离开了。

  那边任余提着泡面回到家中，本来咕咕直叫的肚子突然消停了下来。

  他再去看手里的泡面，竟有一股子恶心感涌上喉头。

  “艹！”

  胃里的恶心感越来越浓，他快速跑进浴室抱着马桶吐了一通。

  兜里的手机振动起来。

  “喂？”

  “小任啊，今晚店里台柱子请假，是真的没空，不是诓你的，来不？”

  “救场费三千。”

  “不去。”任余闭着双眼，开口拒绝。

  H市与蓝海不一样，这里是J省省会，作为全国GDP中的翘楚，权贵富人多，夜场自然更麻烦一些。

  说罢，任余挂断了电话。

  吐过之后胃又开始抽抽，他开始回想自己昨日吃了什么。

  “吃了什么？”

  他脑子里一片混沌，好像没吃，也好像吃了。

  “煮个粥？”

  七年前林南倒闭，一群人茫然无措，不知道该去哪里。

  愿意继续上的开始找职高收留，不愿意继续上的直接辍学打工。

  那会儿老头病的严重，任余忙的不行。

  “七哥，我们要不直接干活赚钱吧？反正也学不好，干脆给老头赚点医药费……”

  任余没同意，他找了好几家高中，没人愿意收留，最后只能将目标放在职高上。

  好在职高比较宽松，众人很顺利地入学。

  百十来号人实在太多，于是只能分到几个不同的职高里，日子也还算过得去。

  那几个月，江知行来找了老头几次，导致老头的病情更加严重。

  直到某次二人在病房碰见，直接打了起来。

  然后任余便辍学了。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任余接通电话——

  “七哥，江知行被抓了！”

  “呜呜呜，七哥，江知行被抓了，江森也被抓了！”

  面前的白粥冒着水烟，模糊了视线。

  “嗯，我知道了。”

  任余继续说道：“你们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小野叽叽喳喳地：“七哥，胜子和晴子结婚了，我、我也要结婚了，小越越他们……”

  “七哥，你在哪呢？怎么不回来看看我们？”

  “七哥，我们……”

  “小野。”任余打断了对方的话：“不要再打扰我了。”

  对世界无感是什么样子？

  大抵就是他这样。

  他有些不理解曾经自己为何会那么拼命，总觉着努努力就可以改变所有。

  可什么都没变，兜兜转转世界只剩下他一个。

  身体沉重疲乏，思维缓慢，这好像是重抑的症状，他应该去治疗，但好像又没什么所谓。

  推开门走出厨房，他拿起放在茶几上的香烟，抽出一根点燃。

  袅袅白烟升起，他瘫在沙发上，垂头瞧着地面。

  一丝焦糊味道飘来，任余侧了侧脑袋，仿佛在思考谁家做饭糊了。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小鱼，是我，何硕，今晚哥是真的没空去驻唱，帮帮哥行吗？”

  “小鱼，最后一次。”

  任余垂着脑袋思考了好久好久，夹着的烟烫到手指，才猛然回神。

  “好。”

  现在已是下午三点十五分，夜场五点便要开门，他得在四点钟到。

  想着，任余站起身穿上鞋子，拿着仅剩下百分之二十一电量的手机离开租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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