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下

  傅临渊抱着昏厥的寂玖笙，神态专注，瞳孔里，尽是寂玖笙的倒影。

  他轻声道：“等我解决了碍眼的人，再回来找你。”

  随后，扶着寂玖笙，将他轻柔的放到了车后座里。

  傅临渊一手撑着车框顶，俯身，凑近。

  视线几乎是在俯身的第一秒，就盯在了寂玖笙饱满的双唇上。

  刹那间，呼吸乱了一寸，喉结滚动。

  傅临渊紧紧的盯着，眸光逐渐变得幽暗无比，撑在车框顶的手，缩紧了一分。

  傅临渊定了定神，极力克制着自己，视线逐渐上移，落在寂玖笙光洁的额头上。

  带着一股虔诚，克制。

  他很轻很轻的用唇碰了一下寂玖笙的额头。

  触感极好。

  愉悦充斥全身。

  尽管不合时宜，尽管有些卑鄙、低劣，但这是他早就想做的事。

  除了今天，自己怕是不会再有机会了。

  傅临渊重新直起身子，提着自己的箱子，稳步朝着公馆内走去。

  整个人在路灯的照耀下，身子像被蒙上了一层冷光一样。

  那种无限下沉，接近于死亡的气息，让人敬而远之。

  小院落中

  灯火通明，傅临渊迈步上楼，哒哒哒——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跟恶鬼催命一样。

  他缓缓推开寂玖笙的房间，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不断流淌。

  傅临渊面无表情，一步步朝浴室逼近。

  优雅，冷静...但却是奔着要人命去的。

  傅临渊手搭在门把上，双眸一凛，下一秒，猛的拧开，手中药瓶已经打开，一股异香浓烈的涌出。

  傅临渊瞳孔猛的一缩！

  浴室里...没有人。

  他还没来得及想为什么，就被身后一道，熟悉，冰冷的声音惊的浑身僵住。

  “傅临渊，你想干什么？”

  身后，寂玖笙站在门口，目光如刀，直直的望着他。

  傅临渊僵着身子，久久不肯回头。

  寂玖笙看着桌上，大开的箱子里的瓶瓶罐罐，以及各种型号的手术刀。

  讥笑出声：“拿着这些东西准备干什么？分尸，还是融化骨头？”

  傅临渊双拳紧握。

  他缓慢的回头，冷声问道：“张雅呢？”

  “送走了。”寂玖笙冷笑：“不然等着你来杀她吗？”

  “张雅都跟你说了？”

  心里再沸腾，傅临渊的面上，一直是一种近乎漠然的冷静。

  今晚这一出，就是寂玖笙给自己下的一个套。

  “我真是没想到，我心中那个最乖的弟弟，竟然是这么一个残忍的东西。

  不仅迷晕自己的哥哥，还打算在他哥哥的房间里，进行一场杀人分尸的行动，你可真是好样的。”

  寂玖笙语气森冷。

  傅临渊面色白了一瞬：“你在说什么？什么杀人分尸？我只不过是看不惯你跟一个女人如此亲近罢了。”

  “到了现在，你还在满口谎言？”寂玖笙隐忍着怒气。

  “嗯？”傅临渊哼了一声：“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说着，迈步走了过来。

  他正要合上箱子，却被寂玖笙一脚踹上胸口，整个人闷哼一声，倒退了数步。

  寂玖笙抱臂，面上跟覆了一层冰霜一样：“你的人缘就那么差？我在海外为了查你，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愣是没有一个熟人给你通风报信？”

  看着他这副样子，寂玖笙没由来的胸中暴怒。

  傅临渊稳住身形，站的笔直，仍旧是那副冷静的模样。

  “那你都查到了些什么？除了我的认真刻苦，勤奋好学之外，你发现了些别的什么吗？”

  尽管内心早有猜测，早就知道寂玖笙大概率查出了所有。

  可不撞南墙不回头，没到最后一刻，没有亲耳听到，傅临渊仍旧不愿意主动承认。

  砰！

  话音刚落，寂玖笙就冲上来，给了他一拳头！

  寂玖笙拽着傅临渊的衣领，眼睛怒瞪着他：“盗尸，杀人，几条人命，利用职务之便，劝导两名患者转院，之后却将其杀害。

  傅临渊！这就是你当年答应我的，说要当一个好人，背地里，却给我搞这些是吗？！”

  寂玖笙是真的满腔怒火。

  当年，他询问“系统”任务是否完成时，系统没有任何回应，他怀疑了其他三个，却唯独没有怀疑过傅临渊。

  现如今来看，他任务的失败，就是败在了傅临渊身上！

  当年，自己明知道傅临渊临走时，心事重重，却仍旧选择相信他。

  从始至终，从头到尾，自己竟是一直看走了眼！

  这种另类的被欺骗，让寂玖笙心中怒火，越烧越旺。

  从查出来后，寂玖笙心里就一直憋着一股气。

  原来，傅临渊才是自己“归途”的阻碍。

  此刻傅临渊这个罪魁祸首送到眼前，寂玖笙怒气压制不住，尽数喷发。

  “我让你失望了。”

  傅临渊任由他提着自己的衣领，垂下脑袋，声音苦涩。

  果然啊，这下证实了，寂玖笙知道了所有。

  傅临渊的心，彻底坠到了一个无间地狱，整个面上，都覆盖了一层死气。

  “你……”

  寂玖笙深深吸了一口气。

  不辩解，不解释？直接整一句“让你失望了”？

  这个傅临渊，真是让自己头疼，他一把松开傅临渊，一反常态的给他整理好衣领。

  现如今，还有另一种办法，或许自己在这条让几人“从恶之路”上，不用走那么远，不用走的那么辛苦了。

  其他的人...也不用那么辛苦。

  前提是...傅临渊要配合。

  只要傅临渊配合，只要他回头是岸，剩下的二人不用再遭罪，自己也能早点回去。

  他尽量克制着，用一种很平静的语气道。

  “你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做那些恶心人的事情？”

  傅临渊不说话。

  啪！

  寂玖笙甩了他一巴掌：“说话！为什么会这样？”

  “不知道。”傅临渊摇了摇头，冷静道：“就是想见血。”

  “有病？”

  傅临渊：“……”

  “这种病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很早。”傅临渊回忆道：“从我准备要杀陈洛梅的时候就有这种念头，直到看到陈洛梅的死亡录像，就很确定了。”

  “嗯。”寂玖笙点了点头。

  腮帮子鼓动，揉了揉眉心，拧着眉，硬生生忍着，沉着安排。

  “有病就治，我陪着你一起。”

  傅临渊错愕抬头。

  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那一刻，他说不清楚内心是种什么情绪。

  他以为...以为寂玖笙会厌恶自己，会觉得自己恶心，是个变态杀人魔。

  没想到，寂玖笙的第一反应却是想着给他...治病。

  “别哭！”

  寂玖笙低声呵斥：“有点出息。”

  深深吸了一口气，上前一步，将手放在傅临渊肩膀上，用力握紧：“只要你安心治病，从今往后，别再跟那些东西沾边，我不会紧抓着这件事不放的。”

  傅临渊顷刻间，已然是泪如泉涌。

  现如今，摆在他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路按照寂玖笙所说的，去“治病”，可是……要再一次隐瞒吗？

  “哈哈哈...”

  傅临渊突然发出一阵惨笑，凄苦无比，身体摇摇欲坠。

  为什么偏偏是这种时候，为什么阴差阳错不能在五年前。

  他有些厌烦了，他不想欺骗了。

  傅临渊边摇头，边往后退。

  “治不了的，这是骨子里带来的东西，陈洛梅那个疯子的血脉，能是什么好东西吗？

  玖笙哥，我回不了头了，只要我活着，就会有下一个受害人。”

  傅临渊语气平静，又笃定。

  当初，远赴海外不仅是“求学”，更是“求医”。

  他对自己很了解。

  要是真能克制，事情不会发展到今天这步，他也不会双手沾满肮脏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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