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想看，我要亲眼看它。”卫凌霄的语气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让我去，我必须见到另一座坟。”苏无恋紧握着他的手，以眼神祈求他。

“你们－－－”高中远为难的看着他们两个同样固执的表情，忽然有种想大叫的冲动，这是怎么回事？

－－－

滂沱大雨中，卫凌霄一行人驱车直奔皇陵。

厢型车在窄如羊肠的小径上颠簸前进，车身因雨势迟缓的移动，虽然速度不快，但糟透了的路况仍是让车内人的五脏六腑几乎移位。

到达皇陵的山脚下时，前方树倒路塌，车子再也无法前进，迫使他们必须下车行走，所幸雨势渐缓，利于步行，然而一路上的折腾，使得下车步行的一群人各个面色如土，有气无力。

“原本我们也不知道这里会有座皇陵，但河水几经泛滥，数度更改了河道，在水流的冲刷下，地基渐渐不稳，而最近又连下来数场大雨使得陵墓上头部分的岩石崩落，才让皇陵暴露出来。”卫氏工程部门的经理杨硕，边踩着泥泞的道路，边对身旁心情恶劣的高中远解释。

“你是说这个坟墓放了千百年没人挖，现在却自己跑了出来？”高中远闷闷的问。扬手拭去脸上的雨水远望在山腰上的皇陵。

“也许是天意。”历经了千年的时光，这座皇陵一直静栖在山腰上不被世人打扰，而突来的大雨也许正是要让它出土的天意。

“我后面就有两个人是听了天意跑来看这座坟的。”高中远有些气愤的加重脚的力道，没想到反被弹起来的泥水溅了一身泥。

“难得卫先生会亲自造访。”杨硕回头看了扶着苏无恋行走的卫凌霄一眼，啧啧称奇。“你说了是天意嘛。”高中远没好气的说道，就是这个什么鬼主意，让卫凌霄和苏无恋疯了似的执意要来这个一路上都是坑坑洞洞的鬼地方。

“那位标致的小姐是谁？”杨硕抹了抹沾有水珠的眼镜，仔细的看苏无恋。

“老板的心上人，杨硕，这路怎么变得这么泥泞？我记得上回我来到时候还看得到路。”高中远绕过脚边的落石，想改走另一个方向，却一脚踩进来水坑里。

“大雨过后，陵墓四周的土地崩塌的情形很严重，这几天雨又下个不停－－－”杨硕干笑的解释，看高中远的脸色变得愈来愈可怕。

“我知道了，这也是天意。”高中远将脚自水坑里拔出来，自我解释地说道。

“卫先生，你们走的动吗？”杨硕转头问跟在他们身后慢慢前进的卫凌霄。

“可以。”卫凌霄小心点扶着苏无恋。

高中远忽然停住脚步，低头看着眼前不知是何时冒出来的浊黄河川。“杨硕，这条河是从哪冒出来的？”

杨硕看着高中远快要发疯的脸庞，指着头顶上一直下个不停的雨水。“因为大雨的缘故－－－”

“不要告诉我这条没有桥的河也是因天意而产生的。”高中远在找不到能通向对岸的桥后，磨着牙告诉他。

“高先生，前头的便桥还没搭好，咱们得涉水过去。”杨硕率先脱下鞋子，卷起裤管准备下水。

“涉水？”高中远怪声叫道。下了车后他们便一直踩着泥水前进，现在还要他横跨这条泥不像泥，水不像水的河流到对岸？

“水不深，只是看起来很混浊。”杨硕跨进水里，一手拉着河面上的绳索，一手比着只到他膝盖的水深。

“这种程度只是混浊而已？”混浊？在他看来这应该叫泥浆。

“这－－－”杨硕也很无奈的低头看着已将他裤子染上一层颜色的河水。

“中远，你不想过去就留在这里。”卫凌霄在脱去鞋子，卷起裤管时说道。

“又要泡水，我得再买一双鞋了，并且报公费。”高中远不情不愿的边脱边念。

“无恋，你怎么了？”已经准备好多卫凌霄，在下水前却看到苏无恋站的远远的，两眼盛满了恐惧。

“我怕水，我不过去。”苏无恋看着前方的河水颤巍巍的开口，雨水沾湿了她长长的黑发，让她的小脸更显得惨白。

“都来这里，我们必须过去。”未联系走回她的身边，拉起她的手。

“我不敢。”苏无恋推拒着他的手，就是不肯下水。

“我抱你过去。”握着她的手，卫凌霄觉得她的体温好低，不禁低下头来问她。

“凌霄，如果我说我也怕水的话，你会抱我过去吗？”一脚踩在水里，一脚还在岸上的高中远语气酸溜溜的问。

“你想被我扔到水里游过去吗？”卫凌霄警告的看了他一眼。

“好好好，我自己走。”高中远碰了一鼻子灰，搭着杨硕的肩一块下水过去。

卫凌霄拦腰抱起苏无恋走近岸边，“来，抱着我的脖子。”

“放我下来，我不要过去。”苏无恋害怕的拍打着他的胸膛。

“无恋，放轻松，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卫凌霄将她抱得更紧，不顾她的反对下水，并且边走边在她的耳边安抚。

“好多水声－－－”苏无恋将脸埋在他的胸膛里，无法遏止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流水声冲击着她的耳朵。

“就快到岸边了。”卫凌霄如履平地的在水流中行走。

“我不能呼吸，我会溺死的，我会死在水里的－－－”苏无恋倏地捉紧了他的肩头，困难的呼吸，拼命喘息。卫凌霄看着她激烈频喘的模样，紧张的停下脚步。“无恋？”

“救我，水底好暗，好冷。”苏无恋紧闭着眼睛胡乱的喊，双手像攀住浮木的攀紧他。

“无恋，把眼睛睁开来，你不在水里，你没沾到水。”卫凌霄抱高她在她的耳边唤道。

“我不要留在水里，带我上去，带我上去！”苏无恋不肯睁开眼睛，声音变得哽咽，转而请求他。

卫凌霄加快步伐走到对岸，站在岸边抱着她轻哄着：“好了，我们到岸上了，没事，别怕。”

“喂，都到了，你还不放人家下来？”高中远看着他们亲昵的姿态，忍不住想提醒卫凌霄。

“你们先走，我们会赶上的。”卫凌霄不想将她放下，抬头叫他和杨硕先走。

“高先生，接下来要爬山。”杨硕拍拍高中远的肩膀，再告诉他一项坏消息。

“水涉过了，现在又要爬山？看个墓需要跋山涉水？”高中远脚软的问。让他们这么辛苦，那个皇陵最好是有点看头。

“长了两条腿就快爬，不要再抱怨了。”卫凌霄瞪了他一眼，抱着苏无恋先他一步走上山。

“是－－－”高中远佩服的看着他的背影，他抱着一个人爬这种陡坡还能走那么快？

到了山腰，情绪稍微平复的苏无恋脸红地对卫凌霄说：“放我下来吧。”

卫凌霄小心翼翼的放下她，端详着她的脸庞：“你没事了？”

“我没－－－”苏无恋的话语未竟，她的视线落在了卫凌霄身后的土丘上，心跳如擂鼓。“那个土丘是什么？”

卫凌霄顺着她的眼神看去，突然脚步不稳的晃了晃，两眼再也无法离开那片小土丘。

他觉得身上有两道力量拉扯着，一道强烈的吸引他上前，另一道催促尽快远离此地。

然而他不走也不动，静立在原地。

耳边仿佛又听见了许多熟悉的声音，片段的影像闪过他的眼前，他看见清晨的阳光照射在飘扬的旗帜上，整批成队的马匹在他面前穿梭着，巨形大鼓正被包着红棉布的鼓槌催命似的阵阵击响，一名身穿红衣的男子拿着一把大刀走向他，走过来走过来走过来，走向被捆绑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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