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晨林离开干休所来到他们之前住的家，站在拐角处一脸的恍惚。

  这里曾经是他的家。

  里边有溺爱孩子的妻子和总是对他恨铁不成钢但却打心里疼爱的儿子，就算他不经常回来，但只要想到家里等着他的人胸腔里都是满足。

  可是突然有一天啥都变了。

  妻子不是他以为的那么善解人意，反而是个不顾自己亲生闺女的狠毒母亲。

  儿子虽然依然是个肩不扛手不能提的，但却是别人家的。

  亲生的闺女几个月大的时候就被扔在了乡下，寄人篱下，同时也恨他。

  他努力的想要两全其美，发现一切都是徒劳。

  他以为以后都会这么夫妻分隔两地互不打扰，她守着她的儿子，他弥补着他们的闺女。

  可现在又被骗回来。

  他真的不知道又要干啥？

  就在这时邻居看到了他，笑着打招呼：“晨林这是回来探亲了啊，好些年没见你了，问美英她就说你忙，我还以为你们闹矛盾了呢。”

  周晨林听到说话声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扯了扯嘴角：“没有，就是刚换了个地方探亲不那么方便。

  你这是要出去啊？”

  不想过多的讨论他和程美英的事，转移话题道。

  邻居看了看周晨林不太好看的脸色，心里犯嘀咕：就算是再不好探亲，那也不至于好几年都不回来一趟吧？

  说实话他们这边的人都猜测这人是不是牺牲了。

  没想到这猛不丁的人又回来了。

  “是吗，那是应该的，刚换地方肯定多有不便。

  那啥我要去供销社买酱油，先不聊了。”

  “嗯。”

  邻居和他说完话就抬脚往外走，走到半路还是纳闷，停下来转身发现周晨林还站在那也不说进去。

  摇了摇头，嘀咕：“这是太长时间没回来不认门了？咋一直站在外边不进家？

  不会是太久没回来，怕程美英和他闹吧？

  可是不是说月月都寄津贴，这事应该是俩人商量好的啊？”

  想不明白，又急着去打酱油，邻居也只能带着满腹的疑惑出了弄堂。

  周晨林知道有人看他，也知道他这样不进屋别人肯定会犯嘀咕，但他就是不想进去，怕进去后等着他的又是没完没了的闹哄。

  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听到周天柏的声音。

  “爸，你回来了？”

  周晨林听着熟悉的声音扭头看去，点了点头：“嗯。”

  周天柏看着周晨林不好看的脸色，抿了抿嘴，心里猜想他是不想回来还是知道他妈骗他了。

  试探的问：“爸，你是刚回来吗？”

  周晨林目光复杂的看了他一眼，硬声道：“不是，我先去了干休所那边才过来的。”

  周天柏听到先去的干休所就知道他为啥脸色这么难看了，故作不知的问：“是吗，最近我太忙了也没去看爷爷，爷爷他还好吧？”

  这话一出，周晨林看着他的目光更加复杂了，最后叹了口气：“你爷爷挺好的，没啥事我就先回去了。”

  看他这样他瞬间也没有了想要去问程美英的心思。

  周天柏看他话没说几句，家门都没进就要走，着急道：“爸，我妈也想你了，你回来了进去见见她吧。”

  周晨林刚要拒绝就听到身后传来吱呀的开门声，接着就是程美英的声音：“天柏，你咋回来这么晚？

  周晨林你舍得回来了啊？”

  听着依然强势的好像他做错了事的口吻让周晨林眉头一抽一抽的跳，摁了摁眉头：“不是你写信让我回来的吗？现在又说些舍得、舍不得的有意思吗？”

  程美英听着他火药味十足的话，就想回怼，但看着不远处提着酱油的邻居只能忍住，没好气的说：“既然回来了就进来吧。

  好几年不回来，知道的知道你去当兵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个寡妇呢。”

  周天柏听到这话就知道要遭，赶紧开口：“妈，我爸那是保家卫国，干的是大事，不回家也不是他想的，你就别嘴硬了。

  你之前不是还说想我爸呢嘛，现在他回来了，你就别说这些了。

  爸，我妈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实他是很想你的，经常和我念叨不知道你吃不吃得饱，穿不穿的暖，有没有出任务什么的。

  那啥我们进屋吧，在大门口说话不像个样。”

  程美英还想要说啥，但听到周天柏的话，也住了嘴，侧了侧身让出路，没好气的说：“赶紧进来，别整的好像我不让你进门似的。”

  说完转身进了屋。

  周天柏揉了揉眉心，头一次发现程美英这么难缠。

  “爸，我们进屋吧，有啥话进屋说。”

  再难缠也不能让人走，周天柏硬着头皮劝周晨林就怕他脾气上来头也不回的离开，那样他的盘算可就要落空了。

  周晨林看了眼他说：“几年没见你倒是会做人了不少。”

  真是越来越会算计了。

  之前他还会觉得是程美英作妖，现在发现怕是她也是杆指哪打哪的枪。

  周天柏听他这么说心里一咯噔，暗道糟了。

  “呵呵，这不是以前年轻不懂事，最近两年碰到了些难处也懂事了。”

  周晨林看了眼他没说话，点了点头，然后抬脚进了屋。

  有些话还是私下里说比较好。

  周天柏看他进了屋，下意识的松了口气，可终于把人领进了家门。

  “妈，赶紧给我爸倒点水，说了这么会话肯定渴了。”

  进了屋看到拉这个脸的程美英，他揉了揉眉心开口让她给倒水。

  但程美英是啥人，一辈子就没向周晨林服过软，语气生硬道：“想喝他自己不会倒啊，几年不回来，一回来还当自己是大爷了。

  要喝就喝不喝拉倒，我可不会给他倒。”

  周天柏觉得他妈就是克他的，气的心口堵的慌。

  “爸，我给你倒水，你别和妈一般见识。”

  周晨林摆了摆手说：“水就不用喝了，我说几句话就走。”

  “爸？”

  周天柏没想到他都这么服软了他竟然还要走，一时间惊讶的都不知道说啥了。

  “你别喊我，程美英我问你你把我骗回来想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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