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溃不成军
一句话,瞬间让陆鹤羽溃不成军。
人,一旦有了感情,便有了软肋。
而徐淮茗偏偏十分精准的戳到了陆鹤羽的软肋。
他不想黎木樨受伤,所以,确实该选择对黎木樨更好的选择。
在对峙中,陆鹤羽就这样一瞬间败下阵来,他生平第一次做了不战而降的逃兵。
看着陆鹤羽匆匆离开的脚步,徐淮茗目光幽暗,最终摇了摇头,再次回到床边坐下,妥帖的照顾着昏迷中的人。
……
次日,黎木樨醒来只觉得右臂有些沉重,她下意识动了动手臂,而后微微侧头。
徐淮茗也被黎木樨的动作惊醒,他也累了许久,天快亮时倦意让他不知不觉伏在床边睡了过去,却是手臂不小心压住了黎木樨的右臂。
如今他见黎木樨醒来,便轻轻一笑,“醒了?”
见徐淮茗双目有些红,明显没睡好,黎木樨道:“先生,你一直在这?”
徐淮茗道:“是,你一直昏睡,我担心你半夜起来难受,便留下了。”
黎木樨有些费力的起身。
徐淮茗习惯性的伸手扶她起来。
一切都像当年一样,就好像徐淮茗从未离开近六年。
坐起来靠在床头,黎木樨看着徐淮茗,眼睛不由得红了。
她有太多话想说,可最终却还是先问道:“云锦和萧将军他们怎么样?”
徐淮茗笑着安慰道:“萧姑娘没事,萧将军上了左臂,不过伤的不重,皮外伤。”
黎木樨放下心来,却是一时沉默。
这五年多寻找徐淮茗的下落时,她有太多话想对徐淮茗说。
可如今人近在咫尺,她却突然有些近乡情怯,生怕说错一句,徐淮茗便又走了。
只一双眼睛湿润如一只被人遗弃狸奴,目不转睛却又小心翼翼的看着徐淮茗。
徐淮茗看着她这幅样子,终究是于心不忍,他偏过头去准备起身,却在下一瞬被黎木樨拉住了衣角。
有些错愕的回头看向黎木樨,却见黎木樨明显眼中有泪,却倔强的不肯让眼泪掉下来。
徐淮茗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酸涩,拍了拍黎木樨抓着他衣角的手道:“我去给你拿药。”
黎木樨低下头,却还是没有松手。
她怕了。
上一次,徐淮茗那句“你我师徒缘分已尽”犹言在耳,他说的云淡风轻却决绝的没有迟疑。
可在黎木樨看来,却只觉得一把利刃插在了心口。
终于,黎木樨声音有些哽咽,却没有抬头,她低声问:“先生,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她低着头不敢看徐淮茗的眼睛,生怕在那双眼睛里看到责备,怪罪。
因此,也没能看到徐淮茗脸上复杂的神色。
她只听到徐淮茗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怎么会这么问?”
眼泪终于还是不争气的滴落,黎木樨声音很轻,“不然先生当年为什么不告而别呢?我找了先生许多年,可从来都没有先生的踪迹,好不容找到了先生,先生却……告诉我缘分已尽。”
黎木樨依旧低着头,拉着徐淮茗衣角的手却越攥越紧。
徐淮茗看着几乎要缩成一团的黎木樨,终究是没忍住走到床边,轻轻让黎木樨靠在自己身上。
“你没做错什么,你是我最好的徒儿,也是唯一一个徒儿。你没有错,错的是我。”
黎木樨抬起朦胧的泪眼,不解的看向徐淮茗,像曾经许多个遇到困惑的时候一样,静静的等着徐淮茗的解惑。
可这一次,黎木樨等了许久,却没等到徐淮茗的解惑。
“先生?”
叹了口气,徐淮茗抬手给黎木樨擦了擦眼泪,微微摇头道:“我去给你拿药,你好好休息。”
黎木樨皱着眉,依旧不肯放手。
即便如此,徐淮茗也并没有愠色,只温和的开口道:“听话。”
黎木樨摇了摇头,“是不是先生又要走了?”
徐淮茗动作一僵,看着黎木樨如同生怕被再次遗弃的小狸奴一般让人心疼的模样,他的手缓缓落下,放在了黎木樨的肩上。
“我现在不会走,我会陪你们到苗疆,等陆将军解了蛊……”
后续的话他没说,但黎木樨知道,等陆鹤羽解了蛊,徐淮茗会再次离开。
“不走不行吗?”
这一次,黎木樨终是看着徐淮茗,没忍住哭了出来。
徐淮茗微微侧头不去看她,只是眼尾微红,眼眶也有些发酸。
他稳了稳声线才道:“小丫头,你长大了,我一身本领你都已经学会了,现在我也没什么可以教给你的了。”
“所以教会了徒弟,师徒之间便再不能见面吗?这是哪里的道理?我身边的人,也没见徒弟出师了就必须与师父生死不相见啊。”
黎木樨抓着徐淮茗衣角的手在抖,声音也十分委屈。
徐淮茗叹了口气道:“这个以后再说,我先去给你拿药,你若是再发热,怕是要耽误行程的。”
黎木樨不可置信的看着徐淮茗,她本就知道徐淮茗向来善于拿捏别人的软肋,却没想到,终有一日,徐淮茗竟会将这一招放在她身上。
用力从黎木樨手中抽出衣角,徐淮茗脚步匆匆的离开,连头都不敢回。
“先生!”
黎木樨心里一急,下意识往前扑,然后整个人便直接摔在了地上。
这一声让徐淮茗赶紧回身来查看她的情况,而与此同时,房门也被人从外面匆匆打开,那人也赶紧跑到黎木樨身边。
几乎是异口同声,那人和徐淮茗同时问道:“怎么样?”
黎木樨一抬头,发现进来的是陆鹤羽。
她摇了摇头,“没事。”
见她应该是真的没什么大碍,徐淮茗和陆鹤羽才放下心来。
徐淮茗伸手把黎木樨抱回床上,而后对陆鹤羽道:“劳烦陆将军看着她,我去拿药。”
陆鹤羽看向徐淮茗微红的眼睛,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刚刚他在外面听到了黎木樨和徐淮茗的谈话,而在看到徐淮茗明显红了的眼睛时,这一瞬间,他竟是对徐淮茗生出一种感同身受来。
眼见徐淮茗出去,黎木樨却依然看着已经没了人影的门口。
陆鹤羽暗暗叹气,却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闻声询问,“你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黎木樨闻言看向了陆鹤羽,那双刚刚哭过的眼睛还有未来得及收敛的被伤到的情绪。
只一对视,陆鹤羽便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谁硬生生从胸腔里扯了出来,这一瞬间,他甚至觉得,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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