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文钊笑而不语，她是真不知道自己面临一个什么境况。

“贺厂，散步呐，”有人出来喂鸡，和贺文钊打招呼。

“是啊，散步，散步，”贺文钊随口应酬了两句，发现那人笑得更欢了，便又道，“你喂鸡啊？”

“是啊，喂鸡，喂鸡。”

快到家的时候，有人已经等在路口了。

“老艾家的，怎么了？”贺文钊见艾高骏妈妈紧张得双手搅在一起，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

艾妈连忙迎了上来，握住姜小米的手，激动地说道，“老师，对不起啊，我们家臭小子都和我说过了，他当时是开玩笑，所以才推你下河的。”

没想到艾高骏居然主动和家里说自己的错误，看来是个诚实的孩子，只是也惯了，所以才没轻没重的。

“艾嫂子，我没事的，”姜小米拉住艾妈的手，示意她不要着急回家，“我有点东西东西给骏骏。”

“啊？给我们家臭小子的？”艾妈更加不好意思了，“那怎么是好，我们家小子差点害了老师，怎么还能要老师的东西。”

姜小米回屋，拿了几颗糖，塞到艾妈的手里，“孩子今天做错了事情，但是他认识到错误了，麻烦你借这个机会，同他好好说说厉害关系，这几颗糖是奖励他的诚实，但不是说有奖励就没有惩罚了，他那样做是不对的，麻烦你回去不要打他，罚他点其他的事情就好。”

“哎哟，小米老师长得漂亮，心肠还怎么好，孩子大了，也野了，他爸有时候要上山，我也在这边敲一些小石子儿，不顾上我们家那臭小子了。”

这是客观事实，姜小米表示了解，也正因为这样，贺文钊才那么迫不及待地叫她上山当老师。

一来约束下孩子们自由的时间，二来通过学习懂道理，免得天天撒丫子，浪费时间。

这山沟里，有丰富的石材，除了大块石头被雕刻之外，还会凿些小石头运下山，用来建房子，这些大多是由女眷完成。

送走艾嫂子，王美丽和孙芳也来了。

“你们先等下，让小米老师先洗澡换衣服，行吗？”贺文钊看不下去担心姜小米受凉。

女孩子到底听话点，在贺文钊的示意下，乖乖坐着。

姜小米洗好澡，拿了梳子和扎头绳，可是解开王美丽的头发时，被上面趴着得虱子吓了一跳。

“老师，我头上是不是有虱子？”

“嗯，”姜小米忍着惊讶，柔声道，“你知道头上有虱子啊？”

“抓不干净。”王美丽低下了头。

这个年代，几乎找不到不长虱子的乡下孩子。

姜小米在心里责怪自己大惊小怪了，快速调整好心态，说道，“这东西长得很快，抓了大的还有小的，所以老师有一个办法，不知道美丽你会不会同意老师的办法？”

“什么办法？老师快告诉我。”

“嗯，就是剪光头。”

王美丽惊讶地回头，忽闪的大眼睛写满了不敢相信，良久之后，说道，“和尚才光头，光头很丑。”

“那美丽想不想以后都不长虱子呢？”

这对王美丽来说好像是个难题。

“光头后头发很快就会长出来，老师保证，到时候给美丽扎好看的辫子，好吗？”

“嗯，”王美丽有些向往。

姜小米拿起剪刀便把她的头发剪得短短的，可要到光头，还有一段距离。

“文钊哥，有剃须刀么？”姜小米朝屋里喊道。

贺文钊走了出来，抚着胡须说道，“你看我像是有胡须刀的人吗？”

“好吧，”姜小米无奈地摇头，“我问错人了。那我只能慢慢剪了。”

光头是剪不了了，寸头剪得也好像是被狗啃似地。  

“好丑啊，”孙芳捂着嘴笑，“我可不可以不要剪成这样，因为真的好丑。”

“真得很丑吗？我……”王美丽的眼泪掉了下来，看着地上已经打结的头发，轻轻抽泣。

“美丽不哭，一会儿芳芳也要剪，”姜小米安慰道。

贺文钊看到姜小米认认真真地修剪王美丽的头发，便说道，“我来剪芳芳的。”

“我不要剪，”孙芳躲到了姜小米的身后，“小米老师，我可不可以不剪啊？”

“可以啊，”姜小米说道，“回头美丽不痒了，就剩下你一个抓头皮了。现在剪了呢，还有美丽一起作伴，你们俩比赛，看谁的头发长得快。”

这话说得孙芳心里痒痒的，“那好吧。”

说着，看向贺文钊，“贺叔叔，你可以不可以轻点？”

“嗯，放心。”贺文钊又去拿了把剪刀出来，坐在姜小米的对面，认真地剪了起来。

姜小米正眼看过去，这才发现贺文钊的额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两条黑色的东西，“芳芳，何叔额头那是什么东西？”

孙芳看了一眼，“好像是锅底灰。”

“瞎说，锅底灰怎么会跑到我的脸上去呢，”贺文钊咬死不承认。

“贺叔叔，你的手上就有锅底灰，又再用手摸脸，不就有了么？”孙芳一板一眼地解释给贺文钊听，“你是大人了，怎么还这么不讲卫生啊？洗手好好洗哦。”

姜小米忍不住乐了，“听到没有啊，文钊哥，孩子们都比你讲卫生。”

“呵……”贺文钊不以为然，“比我讲卫生啊，那怎么会长虱子呢？”

两个女孩子明显地感觉到了自卑，低着头都不说话了。

姜小米瞪了他一眼，“你是大人，怎么和孩子比较？我的话，你都不听，迟早要闹笑话的。”

贺文钊不置可否，刚才从学校回来时，和人打招呼，结果那人笑得很欢快，看来是看到他额头上的锅底灰了，“行，我不讲卫生，我啊要像芳芳和美丽学习，做一个讲卫生的大人。”

“那叔叔什么时候剪胡须？”

孙芳一句话，提醒了姜小米，“对啊，文钊哥，你什么时候剪胡须？这剪刀磨一下，应该可以剪的。”

“你别乱来，”贺文钊宝贝似地护住自己的胡须，“我胡须多胡须长怎么了？我的胡须又不长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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