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南飞凡依然是提出自己的担忧。

宋彬老人不耐烦的打断他：“少废话，跟我走，下午的事多着呢，哪儿那么多可是可是又可是。”

“是。”

被老人不客气的怼了几句，南飞凡反而老老实实，走之前，他特意扭头看了一眼账本，心里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过不去，他走出了大门口却又一路小跑着回来，给那账本拍了个照片。

……

宋彬老人给出的承诺是先教他制壶。

为什么是壶呢？

因为他最喜欢制壶，因此从壶教起，老人有兴趣。

至于南飞凡感不感兴趣，老人可不管。

在他眼里，制瓷是一门能养活自己的手艺，从古至今，单纯的兴趣可不行，还得要将其变成养家糊口的本领。

谈到现实问题，个人喜欢似乎不那么重要了。

扎实的掌握住师父传授的技艺并熟练运用，直到能做到举一反三，融会贯通，如此才算是入了门。

瓷之一道，传承千载。

历史向上追溯，已经无法准确说明瓷发源的准确年代。

这是一项伴随着中华文明传承的民族瑰宝，在很久以前，中国的丝绸、茶叶、瓷器都是作为奢侈品运到外国，换回黄金、宝石等等。

南飞凡对瓷器感兴趣，为此还一头扎进了学校的图书馆，疯狂的借阅了很多与瓷器沾边的书籍，从历史到工艺，从传承到市场，方方面面，他如饥似渴的想要了解全部，却很快发现自己是一头扎进了丰富的传统文化深处，每次都能找出新奇的点，诱惑着他更加的深爱。

他第一眼爱上了瓷，是迷恋着它的细腻、优雅、夺目、尊贵。

而后来一而再、再而三的沉醉其中，则是真的折服于人类的智慧，运用着火焰、温度和泥土、矿物等，就能制作出如此令人惊叹的珍品。

宋彬老人下午给他留的第一个作业是：和泥。

原料全在那儿，他肯定是懂一些的，索性自己先动手，按照以往所学，想怎么弄就怎么弄。

他吩咐完，自己就打着哈欠回去午睡了。

南飞凡诧异之余，逐渐被一股莫名振奋的情绪取代。

他从来到飞流村起，无时无刻想的不就是这一刻吗？

最近几天晚上还琢磨怎么在招待所内弄个简易的工作台，这样便能找机会练一练手，不至于因为来飞流村太久而生疏了手感。

现在是渴望什么来什么，他一样一样观察着宋彬老人取出来给他的工具，即使是小小的雕刻刀，把柄处也早已被盘的包了浆，和泥的盆子也是沉甸甸的，一眼望去看不出材质，但却能看出沧桑的岁月感。

“太好了吧。”他搓了搓手，准备开干。

老人是打算先教他制壶，那他需要准备的材料其实不用很多。

南飞凡在心里边大概衡量着量，然后按照以前掌握的知识，一一放在一起，揉团，摔打。

他是故意想要展示给老人看，因此每一步骤都做的一丝不苟，尤其注意细节。

郭梓熙从外边走进来时，所看到的正是这样一番景象。

南飞凡顶着午后的烈日，在阳光下卖力的摔打一块红泥。他不厌其烦，一次接着一次，专注到根本没有注意到她已经到了。

“玩啥呢？”郭梓熙突然开口问。

啪……

南飞凡手上的一块泥，直接摔到盆边，差点就滚落到地上去。惹的他惊叫一声，双手去护，勉勉强强的保住了泥，另一条没受伤的好腿却是因此踢到了桌角，疼的他直呲牙。

“你还被吓到了？就那么专心啊？”郭梓熙哭笑不得。

南飞凡先是做了个小声的手势，指了指房间的方向，意思是老人在午睡，要小声讲话，不能打扰到他。

很快，他压低了声音，用两个人勉强能听到的音量说：“你来做什么啦？”

“南飞凡，你真的很行啊，闷不吭声的做了件大事。我很想亲自来问问看，你是怎么说服宋爷爷收你做徒弟的？”郭梓熙真是好奇极了，不止她好奇，杨素青、赵小飞他们也好奇。不过下午全都有事情要做，就她一个有时间凑过来问问。

南飞凡继续摔泥坯，思索了一会才回答：“大概是宋爷爷觉得我长得很帅，骨骼清奇，面相和善，一看就是继承衣钵的好传人。”

郭梓熙做出干呕的姿势，她还没见过一个人那么会夸自己呢，真是啥话都敢往出说，也不脸红的吗？

“除了这个原因，我也想不出别的理由了。而且你也听到了吧，宋爷爷可没答应立即收我，他是设置了考察期的。”他不是正为了渡过考察期而认真努力的嘛。

“宋爷爷已经有两年没有出作品了。”郭梓熙拉个凳子坐下来，有些感慨的说：“最后一件作品出窑时，还是我亲自送去市里的店寄卖的呢，那件货当天就被一位行家给买走珍藏了，我记得清清楚楚，一件雕了花鸟的中瓶，明黄色，摆在那儿金灿灿的，真的漂亮极了。本来这件作品宋爷爷不打算卖，已经搬回家决定自己珍藏了，但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宋爷爷还是让我把那只瓶送了出去，卖出来的三万块钱，全给了村里。”

“啥？雕了的花鸟图案的中瓶，才卖了三万？”南飞凡对于瓷器市场是有几分了解的，尽管他没有亲眼见到宋爷爷最近一次所做的作品，但他在陶瓷博物馆内可是看了不少村民们所制作的珍品，那里的每一件送到了拍卖会，编个美丽的故事，摇身一变，必是天价。即使是放在寄卖行，被识货的买家看中，也不会给出太低的价格。

人工成本、物料成本、时间成本等等全在里头，烧瓷并不是次次都能成功，里里外外的一算，价格必定不能太低。

要知道，这些是纯手工创作，凝聚了陶瓷匠人的心血在其中，是真正公认的艺术品，并不是那些在流水线上量产的陶瓷商品能够比拟。

三万，这个价格不知道宋彬老人是如何想，反正南飞凡听到后，感觉自己的内心被狠狠的震撼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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