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要让你内疚，我想帮你理清思路、解决问题。”顾时川叹息说道：“我也不是不让你逃避、不让你软弱，恰恰我和你想的一样，觉得你应该停下来歇一歇、想一想后再重新上路。但我更担心你在逃避和软弱之后又后悔、又反省自责。”

“斯南，或许你觉得我说话太软，或者觉得我的个性不如在波卡的时候犀利果断了，但你足够的强，我便不能比你更强，我希望成为你情绪的出口，你累了可以在我这里缓冲一下。”

“……对不起。”郑斯南勉强笑笑，转头看了一眼车窗外后，又回头看顾时川：“对不起Conn，让你这么个曾经手握千万资源职场精英天天操心公司那些乱八糟的小事，既对你不公平、也没发挥你的作用。”

“我思考问题的方式是看数据。”顾时川轻瞥她一眼后，发动车子往外开去：“回公司给你看两个分析报告。你呢，不需要一直自省。我呢，刚才那句话是替你问的，我自己并不觉得自己这两年无所成。”

顾时川说完后又强调了一句：“我对自己的工作成果很满意。我也可以向你保证，我的方案加上小秦的执行力，公司在流程化和发展适应性上的效果远胜于纸业公司聘请的咨询团队。”

“这么自信？”郑斯南知道他不想让她自责反省，但也确实更喜欢看到他如从前做波卡大区时候的自信强势

。

顾时川微微笑笑，专心开车不再说话。

郑斯南闭上眼睛细想顾时川说的话，突然发现自己对他太过放心，公司内部的运作已经好久不过问了，而显然公司并没有因为她的不过问而出什么乱子。

甚至每条线都走得顺畅利落，她认为一个电话、一句交待就能解决而不需要流程的事，实际上正按顾时川设计的流程通畅地运行，并没有像她以为的拖慢进度、损失效率。

好像只有她不习惯用流程工作，而她的不习惯似乎也没有被顾时川的流程驯化，就那么自然而然、又顺畅的和运作流程同时在公司并行着。

“Conn，现在是大家的工作都走流程，只有我不走是不是？”郑斯南问。

“差不多是这样。”顾时川点头。

“我影响流程建设了吗？”郑斯南问。

“你感觉到影响吗？”顾时川反问。

“我没有特意去关注这个问题。”郑斯南想了想后，如实说道。

“那就是没有影响。”顾时川笑笑说道：“影响就是有人觉得工作受阻了、推进不顺畅了。”

“所以是怎么做到又随意、又严谨的？”郑斯南好奇地看着顾时川。

“一套流程两个走向，一个常规走向、一个特例走向。”顾时川解释说道：“80%的事情按常规走向，也就是正常的运作流程。20%的走例外事件走向，也就是特例流程。”

“所以就把我这个不习惯按流程办事的人划到

特例里去了？”郑斯南笑着问。

“嗯。”顾时川点头：“一来你是老板，你的指令直接到达执行层，有利于不变形的执行下去，这是好事，不必用流程框住你。”

“二来把你的工作放进例流程那也是流程，不会给员工造成老板亲自破坏流程，说明这流程也不重要的印象，进而影响公司整体的流程建设。”

“考虑很周到。”郑斯南低头想了想后说道：“所以其实公司现在全部在流程下运作，而且是无感的。”

“你的无感这个词用得很精准。”顾时川笑着看了她一眼。

.

回到公司后，郑斯南先找行政人事部的秦枫拿了公司的这一年来新增的规章制度。活页文件夹的最大号，厚厚的一本。

翻开后，是顾时川指定要用的那种：每一张文件都有一个独立的活页袋，而不是直接在纸上打孔再装进文件夹。

记得当年他对她的办公家具和办公文具提出要求时，她还就这个文件夹的款式表示反对，觉得外企人尽做表面功夫，普通文件夹又不是不能用，偏要用这么高档这么贵的。

现在看来，贵有贵的道理，公司从注册起购置的文件夹现在都还在用，并没有因为损坏或与公司现状不匹配而被扔掉。

文件也都保存完好，并没有被借阅或反复翻阅后的卷边破损。

“或许就像选人一样，只要开始的标准是对的，哪怕时间再久、环境再变，他也不会让

你失望。”郑斯南翻开内页，所谓规章制度、管理规则，早已不是她印象中政府公文式的纯文字文件了。

ISO9000质量文件的格式管理手册，条条款款层次分明。对应的程序文件是流程图的表述方式，什么事、由谁做、做的标准是什么，不同判断之后不同的处理走向……

再后面就是附件评判标准的解释说明、和用于流程执行的表格。

也就是文件规定了标准、流程规定了动作、表格就是行动指引。初看觉得原来只要一张纸写完的规则，现在至少要用三张纸才能写完，好像是把简单的事情弄复杂了。

而细看下来，就像是产品说明书一样，有种见招拆招的痛快，哪怕是新人来接手旧事，也是可以马上上手的。哪怕是有人搞鬼，也能从流程关节点中找到出问题的环节在哪里。

看似繁琐，实则把繁琐的事交给了做流程规划的人，而把简单和效率留给了执行的人。

“原来是这样，说繁琐确实是繁琐，但这繁琐在规划阶段。说简单也实在简单，而这简单得到的是效率。”郑斯南一页一页的翻下去，对于流程管理有了与以往不同的感受。

而在翻完一整本流程后，又发现一个问题，就是有一部分文件是她签过的，而大部分是她没签过的，有的甚至是顾时川都没签过。

“是做了总部策略后，就不需要我签了是吗？”郑斯南倒不怀疑顾

时川有私心，而是在知道了流程管理的好处后，随口这么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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