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都对，但也不全对。”顾时川沉声说道：“做企业不只是做生意，要考虑企业的可持续发展。如果为了赚快钱而损耗产品积累的声誉、损耗企业积累的口碑，那是得不偿失的。”

“……怎么会就被损耗了呢？”郑斯南辩解说道：“全中国只有我一家卖波卡，我给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价。有人拿去加价卖了，天高皇帝远的，我们其实也管不了，但有消费者觉得吃亏了，可以  ，来我这里，我给他好价格。我没错吧？”

“有人想薄利多销，卖得便宜了，消费者也得到了实惠。”

“如果遵守价格规则的商场投诉，我们就在报纸上、电视上发警告函，撇清关系，品牌形象毫无损失。业内只会说，咱们产品太好，黄牛都来抢货卖。”

“你……”顾时川不禁失笑：“你是想上演一出天高皇帝远，先违规、再立规的游戏是吗？”

“说这么难听做什么，这不是没经验吗。”郑斯南挑起头，利落说道：“总部也可以给我立规矩。”

“……总部是不会给你立规矩的，但是会考核我有没有给你立好规矩。”顾时川一脸无奈地看着她。

“天高皇帝远的，他们哪里知道那许多细节。你拿回去的数字好看，他们高兴都来不及呢。”郑斯南冲着跑过来的杜小四挥手：“小四，这边，你多姐呢？”

“斯南姐……”走近后，郑斯南才看到杜小四一脸

的黑灰、外套没有了、衬衣下摆被烧黑了，说话带着哭音。

“发生什么事了？”

“你多姐呢？”

“我问你，多多呢？”

郑斯南想起伍多多一直劝她的事，心下大骇，双手抓着杜小四的胳膊用力握了一下后，甩开他就往仓库方向跑去。

“到底怎么回事？”顾时川皱着眉头看着杜小四。

“仓库起火了，多姐去抢货，但没抢出来，都烧光了，多姐不肯走。”杜小四说。

“那她人有没有事？”顾时川再问。

“手烫伤了一点，其它没事。”杜小四说。

“嗯。”顾时川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抬头看了一眼郑斯南消失的方向，便也大步流星的赶了过去。

.

“你是疯了吧你。”郑斯南压低声音嘶吼了一句后拉着伍多多就往外跑。

她到的时候消防车也在，火还没灭完，伍多多举着一双被烫坏的手、衣衫褴褛地站在那里。浓烟滚滚的，就算距离火灾现场有200米远，也感觉到一阵阵的热浪和浓烟要把人吞噬掉。

“你过来的时候……看着……像不像真的？”伍多多转动僵直的脖子，看着郑斯南说：“我觉得，晚上起火的话，整条街的损失会比较大。”

“上午的话，消防车又进不来。这个时间刚刚好。”

“但这个时间，又正好是我们日常结帐盘库时间，得有人在才合理。”

“所以，”郑斯南深吸一口气后，边把她拉到旁边的公用水管边用冷水

冲手边说：“你支开了谢巧云，自己去弄了这件事，然后又故意把手烫伤？”

“是啊，不可能毫发无损的嘛。”伍多多问：“到底像不像真的？”

“像。”郑斯南点头。

“是小四报的警。”伍多多将手放在水龙头下面，扭着头看着郑斯南：“你放心，伤势可控。抢货抢帐本抢备用金，情况挺急的嘛。你看我都没把脸弄伤，我心里有数的。”

“知道了。多冲会儿，一会儿去医院。”郑斯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拿出大哥大给保险公司打电话。

“仓库起火。”

“报火警了。”

“有人受伤，正在去医院的路上。”

“财产损失不明，帐本抢出来了，最后要等消防处的给定案，然后再对帐。”

“好的，你们直接过来定损就行，我要先去医院。”

“是的，受伤的是我的合伙人。”

郑斯南刚放下电话，就看到顾时川大步跑过来，刚放松下来一点的她，整个人又紧绷起来。

“怎么样？”

“伍小姐有没有事？”

顾时川喘着气问道。

“她个胆子大的，还在抢帐本抢备用金，好在除了手有烫伤，人没大事。”郑斯南还没和伍多多对好细节，所以也不知道是该说她在仓库里发现有火抢了帐本跑出来的，还是在外面发现仓库失火，为了抢帐本又冲进去的。

唉，好在他不是派出所的人，含浑两句就糊弄过去了。

“人在紧急的时候胆子是特别大，人没

事就好。”

“你没事吧？”

顾时川看了伍多多一眼，又转头看向郑斯南。

“我没事，我过去的时候消防员已经在里边了。”郑斯南用力吐了口气，拉过伍多多的手看了一眼后，扯着她甩了两下，然后对顾时川说：“不好意思  ，今天不能陪你去江南巷了，我先送多多去医院。”

“我送你们吧。”顾时川点头，与郑斯南一左一右的扶着伍多多往街外走。

街里路窄，出租车进不来，杜小四在外面等着。

.

“郑斯南——”三个人还没走出巷子，一声嘶心裂肺的声音直冲郑斯南的天灵盖。

“唉......  ”郑斯南对伍多多说：“顾总送你过去，过去后都听医生的。”

“好。”伍多多担心地看了她一眼后，一边快步往前走一边对顾时川说：“顾总，我手疼得很。”

“我们走快些。”顾时川疑惑地看了郑斯南一眼，见她脸上的笑容勉强，想问什么，又被伍多多拉了一下。他忙拽住伍多多的袖子，边快步往前走边说：“你的手可别乱动。”

“谢谢。”伍多多脚下走得更快了。

顾时川是个体面人，在顾时川面前的郑斯南也是体面人。被家里逼得不体面的那一面，还是不要让他看到了吧。

她们要脸。

.

“郑小姐那边？”上车后，顾时川问伍多多。

“她家里的事，我不方便说。如果有机会您亲自问她。”伍多多轻声说道。

“……好。”

顾时川愣了一下，心里若有所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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